“我們好像……一下子料中了兇犯殺人的動機。”青果呐呐地補了一句。冷川無聲點頭,表示讚同。


    陸青帆意味不明地看了冉杓一眼,“先檢查案發地、雲仵作去驗屍。”


    勿怪方才冉大人吞吞吐吐,事涉多家勳貴聯姻,若承郡王當真私下協助世家大族婚配、從中撈取好處,那談雲蝶和燕鈞身死、承郡王就未必清白了。


    他心下暗惱自己忽略了此事,導致如今又死一人。


    雲曦也想到了這一層,神色複雜地望著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他眉目英俊瀟灑、大張著的嘴和充血的眼仁顯得死相十分猙獰。


    她略看了一下承郡王脖頸上的傷口,喟歎道:“兇犯在一個時辰前後勒死了承郡王,兇器與燕鈞死時一樣……”


    白皙如蔥的小手指向了地上那一團新紗帳:“是它。”


    若非早知高長東已經在大牢內擇日流放,雲曦都快以為是他又出來為談姑娘複仇了。


    一模一樣的作案手法、一模一樣的作案工具,指向性頗為明顯的複仇意味,不得不令人多想。


    “去,訊問圓月郡主、於植,以及同之前案子有關的各方人一個時辰前的動向,盡快來報。”


    陸青帆厲聲吩咐,冷海和冷川即刻領命而去。


    冉杓的臉色大變:“下官來之前特意問過一嘴,高大人……高長東確實還在刑部大牢。”


    “不是他,”雲曦輕聲道。


    戴著透明羊皮手套的皓腕翻轉了死者的衣衫、觀察口鼻,又認真地觸碰了頸骨附近,雲曦揚聲道:“兇犯是個高手。”


    雲曦若有所思地偏偏頭,“武功應該跟大人差不多,勒死承郡王跟玩兒似得。”


    陸青帆:“……多謝誇獎。”


    承郡王跟燕鈞看似死相表征類似,但二者截然不同。


    高長東跟燕鈞對峙,高長東處於下風,用盡渾身力氣才勒死了吃過“蝕心幻蘭”、身形高壯的燕鈞。


    燕鈞五官充血、頸骨的傷勢是在行兇時一點點彌漫浮現的。


    而眼前這位承郡王則恰恰相反:他麵對兇手毫無還手之力,頃刻間就被勒斷了頸骨,猙獰的五官保留著生前的驚詫。


    在他們沒趕到的這小半個時辰裏,眼珠充血等窒息的表征才逐漸清晰起來。


    “燕鈞頸骨是有過程的緊縮式斷裂、碎骨屑不少;承郡王頃刻殞命、頸骨斷口頗為齊整,碎骨極少,便可印證高長東不是殺害承郡王的兇犯。”


    雲曦越說神色越凝重,她連剖腹驗屍都不必,就知道完了。


    “怎麽?”陸青帆見雲曦站起身來,驚訝地問道。


    “我能提供的線索不多,就算剖驗屍首也隻是例行公事。”雲曦頭一次湧上一股無力感:“這兇犯手法幹脆利索,殺人不綴多餘動作,就連這兇器……”


    她用手套拎起兇器紗帳:“也是用內勁割斷的。”


    因為不善內勁、雲曦幾乎無從著手。


    陸青帆聞言點頭:“也罷,做事吧。”


    雲曦點了點頭。她說出了最壞的可能,便跟青果將承郡王的屍首挪到隔壁廂房,剖腹驗屍。


    這邊陸青帆一邊繼續觀察廂房,一邊豎著耳朵聽冉杓和瓊芳別苑管事的說話。


    自家主子身死和瓊芳別苑裏的客人沒了性命,與這些仆從來說分量不可同日而語。


    “……郡王殿下此前吩咐過了,隻翻新、不作改動,如今擺設裝飾同之前沒甚區別,小人委實看不出啥不一樣的。”


    “人呢,有什麽可疑的人來過此處?你們看著郡王殿下同何人碰麵麽?”冉杓追問道。


    管事的隻說未見。


    陸青帆將屋子轉遍了,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終於了然雲曦為何還沒驗屍就已經篤定了恐怕沒有收獲:他在這間屋子裏也沒有尋到任何有用的蹤跡。


    此前的兇案地幾乎演示了燕鈞和談雲蝶之間的所有糾葛,陸青帆和雲曦也根據這些線索逐漸推論出案件的可能性。


    現在,案發地漆料未幹、裝飾皆新,地毯都換了。可兇犯除了一具屍首和一截內勁削斷的兇器紗帳,連個腳印都沒留下。


    “不應該。”陸青帆堅信人之所到、必留痕跡。


    他不死心,拉著冉杓又在屋子裏找了一遍。


    還是什麽都沒有。


    一個半時辰後,雲曦主仆頹喪著小臉兒從屋內出來,跟坐在涼亭處臉色難看的陸青帆對視一眼,了然彼此都碰壁了。


    兇犯不僅深諳隱藏之道,更是殺人的行家。


    “承郡王今晨在郡王府附近的劉記包子鋪用了小籠包和豆腐腦,”雲曦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冉杓客氣地給她遞了一杯茶。


    雲曦謝過飲下,這才繼續道:“午後時分,郡王殿下前來別苑查看翻新進展,他的衣袖角和指頭尖都沾到了一點點漆料。”


    承郡王若是在身死前跟兇犯對峙過,那麽兇犯的衣衫上可能也會沾染一點點漆料。


    但這點兒線索如同大海撈針,尋來困難異常。


    “大約小半盞茶後的功夫,管家進屋就發現了郡王殿下的屍首。”


    目前,雲曦隻有這麽點線索。


    陸青帆沉著臉,“兇犯武藝高強、行事毫無痕跡,你可覺得熟悉?”


    “大人是說……”雲曦驚訝地瞪大清眸:“商船?”


    當初在商船裏,有幾個客人無故失蹤,不也是如承郡王的案子這般,兇犯殺人於無形、不留絲毫痕跡。


    直覺使然,雲曦腦海裏再度浮現出花間影清俊溫柔的容顏。


    太可疑了……


    “大人、雲仵作,什麽商船?”冉杓問道。


    青果將之前商船的案子三言兩語道來。


    “那就不是跟瓊芳別苑有關,而是兇犯隨意殺之。為了避免暴露身份,才故意模仿高長東的手法殺人?”冉杓說完之後自己率先否定了:“不對。”


    動機指向這般明顯的殺人案,怎會是隨意為之呢?


    一時間,涼亭內幾人皆陷入沉默。


    “如此倒是簡單了。端看承郡王死後誰最受益,那誰就最有嫌疑。”


    陸青帆起身,讓冉杓通知郡王府埋葬屍首。


    雲曦不死心,還想去案發地再看看,陸青帆同意了。


    陸青帆和冉杓各自行事,將馬車留給了雲曦主仆。


    案發地四處都被陸青帆仔細查驗過,青果也不知還要看什麽,隻能一個角落一個角落地瞅,發現什麽了就問問雲曦有沒有用。


    雲曦手裏拿著個放大鏡片,在發現承郡王屍首的地方來迴轉。


    很快,她在桌底、地毯縫隙間,還有一處極不起眼的家具鉸縫附近,找到了幾根頭發。


    雲曦將頭發放在陽光下,認出了別苑管家、承郡王、冉大人和陸青帆的頭發。


    隻有一根發絲,陌生又熟悉。


    雲曦在陽光的映照下一點點地撫過發絲,總覺得那股熟悉感就在腦海中縈繞,隻差臨門一腳。


    “古人用發絲寄托相思意,小姐你這是用發絲甄別兇犯和自己人,真真有趣。”青果一邊趴伏在地上漫無目的地找,一邊調侃自家小姐。


    雲曦腦子“嗡”了一下,她猛然道:“我想起來了!”


    青果嚇了一跳,“啥?”


    “花樓。”


    雲曦撚著重要的發絲證物,沉聲道:“花樓易容的老板,發絲便是這個質地顏色!”


    此人來過案發地,他可能就是殺害承郡王的兇犯!


    【作者題外話】:花樓老板:???


    雲曦:捉住了,你的頭發。


    花樓老板:我真的栓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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