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的捕殺行動,於十月初開始。


    一百零三人,迅速抓捕歸案。


    在皇宮之中,死幾個奴婢,對於他們來說不算大事,可當所死之人與他們有了瓜葛開始,那些藏在暗處的老鼠就開始慌了。


    一個月內,樞密院將太子遇襲之事查了個底朝天。


    太子身邊有一個孌童,將太子那日所穿的衣袍用特製的香薰過,而接下來,禁軍中有人泄露了當日秋獵的布防圖與換崗時間,那群人早就埋伏在獵場之中,而撤退的路線也是早早就推算好的。


    趙泉算是無辜的,也不算無辜。


    恰好,禁衛軍中泄露了布防圖之人就是他麾下之人。


    聽到這個消息,趙泉立馬入了宮求見皇上。


    他跪在殿前,天空烏沉一片,雷聲滾滾。


    這一次,就連皇帝都不能相信,這件事與他沒有瓜葛。


    他看著名冊上密密麻麻的字符,鬱卒的揉了揉眉間,眼眶有些濕潤。


    “那可是太子,可是朕的嫡子,他們怎麽敢……”


    “陛下,這一個月來,樞密院已經逐一審過了,這些人都是特意安插在各宮各部的探子,他們訓練有素,隱藏多年,有一個完整的消息傳遞網和傳遞手段。”


    聽到這,皇帝的眉頭已經緊緊地擰了起來了。


    他有些焦灼的攥緊了名冊,追問道。


    “那,那可查出了什麽?”


    杜仲麵色凜冽。


    “林江,你來說。”


    一旁發呆的蕉娘眨了眨眼,沒想到杜仲突然叫到了她。


    她怔愣了半響後,才沉著嗓子說道。


    “迴陛下,此次查出賊人同夥一百零三人,三十五人吞毒自盡,三人咬舌自盡,還有十六個人在逃過程中拒捕而亡,而從剩下人口中,我們隻審出了他們全都來自一個叫‘牽絲’的組織,他們許多人之間是從來沒有聯絡過的,甚至於同一個宮殿的人都不知曉彼此的身份,但隻要收到行動信息,他們便會以必死的決心不擇手段的去完成自己的任務。”


    “那他們如何傳遞消息?”皇帝聽到這,眉頭皺的更緊了,他有些害怕的咽了口唾沫。


    這樣無孔不入的組織,當真是讓人害怕。


    “他們靠特殊的密文來傳遞消息。”蕉娘說著,從袖中掏出了一片破碎的衣角,遞到了禦前太監的手中。


    就這樣一方殘破的衣角,除了抽絲的邊緣與細密的針腳之外,看不出任何問題。


    “這如何能傳遞信息。”皇帝小心翼翼的左右翻看著,蕉娘卻笑了。


    “迴陛下,他們是將信息縫在了衣物之上或者手帕之上,還有竹筒文書之上,這些有信息衣服會送到這些人常去的樁點,例如說成衣店,書店,食寮,甚至於街巷之中的小攤子,這些他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過去一次,若是無任務便繼續蟄伏,若是有,便會將這些帶著任務的物件帶迴去,等破譯了密文之後,再將這些東西尋個機會銷毀。”


    皇帝聽到這,不禁將手中的衣角翻來覆去又看了看,除了花紋,確實看不出任何東西。


    他愁緒萬分的歎了口氣。


    “如此縝密的心思,當真是……”


    杜仲麵色凝重,這些尋常百姓之間流通的東西,他們如何能夠分辨出來,便不怕被旁人買走,還是有其他特殊的手法。


    無論是威力巨大又精巧的弓弩,還是那群毫不猶豫便自盡身亡的探子,再到這古怪的密文。


    都讓人心底生寒。


    這根本不是任何一方民間勢力能夠做到的事情。


    那這件事,便不隻是一樁太子遇刺案了,可能事關南宋,還有陛下的安危。


    皇帝又忍不住歎了口氣,他並不是什麽勇敢的人,此時看到這些,不免又想起當初太後為了護著他,動輒清洗的身邊人。


    如今再想來,想必也是無奈之舉。


    有些東西,就是防不勝防。


    “罷了,這些事看的朕頭疼,時侯也不早了,便交給樞相來吧。”


    皇帝像是扔出了燙手山芋一般將手裏的東西丟給了太監,隨意應付了幾句便要離開。


    杜仲看著他的背影,目光沉沉浮浮,是說不盡的無奈。


    一旁的蕉娘麵色恭順,本分的不得了的跟在自家上司身後,堅持做一個忠誠聽話的啞巴下屬。


    心中卻在忍不住嘀咕。


    好家夥,還不如迴去窯裏做探子呢,這一天天的麵對不是這個冷臉,就是那群迂腐酸臭的老頭,哪裏比得上那嘴甜錢多的紈絝少爺好玩。


    哎……


    她的心中歎了無數口氣後,杜仲猝不及防的問了一句。


    “那日喝的茶是什麽地方買的,味道不錯。”


    蕉娘怔了怔,嘴角微微下沉。


    “不過是茶鋪之中隨意買的,若是大人喜歡,晚些時候臣送一方到您府上。”


    杜仲腳步一頓,隻是迴頭冷冷的掃了她一眼,便大步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蕉娘驟然攥緊了衣袖下的手。


    杜仲好像察覺到了什麽。


    蕉娘喉間有些艱澀,腦中卻在飛快的閃過自己的漏洞何在。


    剛要走出殿簷的遮擋之時,豆大的雨滴落了下來。


    第一場秋雨來了。


    來的聲勢浩大。


    來的轟轟烈烈。


    一隻瑩白的手伸出了窗簷,接著了數滴雨珠。


    “主兒,雨大了,莫要讓雨濺到您了。”


    一旁的杏藹連忙將手裏的果子放下,伸手便要去將窗關的小一些,卻被薑令儀出聲阻止。


    “不必。”


    她看了許久的公文,如今突然下了一場雨,悶了許久的心也舒服了些。


    如今屋內除了簪星,便隻剩杏藹一人進出,她這假病裝的久了,旁人都覺得她不成了,況且如今端王刺殺太子之事鬧的沸沸揚揚,她這門楣但是冷清了不少,也省事了不少。


    就連袁氏,都忍不住來探聽一下,那端王可是真的膽大半天謀殺親兄。


    想到此事,薑令儀的嘴角又沉了沉。


    這一招,還真是將趙泉打得有點狠了。


    世人會在意是不是他做的嗎,他們隻覺得。


    會是他做的。


    趙泉應該有些後悔了吧。


    他的野心,人盡皆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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