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沒錯,這裏果然別有洞天。”


    那洞口狀如核桃,遠遠看著像是一隻巨獸的眼睛。


    向天卻是興奮至極,下令所有人繼續前進。轉頭見霍青立在原地,“小霍,發什麽愣!”


    “來,來了。”霍青也跟著進入洞穴,走了一段距離,眼前頓時豁然開朗:水流匯聚成一汪清潭,洞內的鍾乳石層層疊疊宛如淩空巨浪;壁上光潔無暇,恍如明鏡。


    霍青沿著石階而下,腳下有些濕滑,一個不慎火把差點沒抓住。他心裏嘀咕“好險好險”,忽然腳下踩到一樣硬物,細細一瞧,那東西看起來像是一塊陶片,上麵隱約有飛鳥圖案。


    霍青心裏一動,“向先生,這裏有古董!”誰知腳下一滑,眼前的路瞬間黑了,身體沿著石階不斷往前翻滾,隻覺得天昏地暗!


    “哎喲,哎喲。”


    霍青摔得不輕,可抬頭一看,頓時屏住唿吸。


    就在他落下的地方,有無數隻螢火蟲驚起,綠色的光點時而聚集時而散開,在黑暗中畫出一道道漂亮的軌跡。


    又透著詭異。


    “小霍,你沒事吧!”向天的聲音傳來。


    “沒,沒事。”火也滅了。霍青幹脆扔了木棍。


    “我聽說螢火蟲是從腐草變來的。”一個手下發出感慨,“在我老家的夏天,我經常跟兄弟們抓蟲玩!”


    “腐草為螢是古人對螢火蟲的誤解。”霍青忘了傷痛,認真解釋起來,“實際上是螢火蟲把蟲卵下在了水草中……”


    “霍青,有時候你真是個不懂浪漫的人。”向天插嘴,“知道東華族的記載中流螢,也就是螢火蟲代表什麽?”


    霍青搖搖頭。


    “引路的使者。”向天望著螢火蟲漫天飛舞,“傳說東華族人死後,魂魄渡過冥河,再經由流螢的引導來到安息之所……”


    他說到一半忽然打住,迴頭看看流水走向,下令道:“大家把火滅了!”


    隊伍迅速執行了命令,火光瞬間熄滅,溶洞內一時間趨於靜止,悄然無聲。


    與此同時,螢綠色的微光逐漸從洞穴的四麵八方匯聚在一塊兒,猶如夜空中肉眼可見的璀璨星河,朝著同一個方向上下翻飛。


    “那兒有風。”黑暗中傳來向天不容置疑的聲音,“大家跟著螢火蟲走!”


    如果此刻洞裏有足夠的光源,就會看到一群漢子走走停停跟著蟲兒前行的笨拙模樣,像是剛學會走路的嬰孩,時不時有人被推搡在地。


    霍青覺得好笑,“向先生,我們為何要跟著走?”


    “感覺。”向天指著深潭,“如果傳說是真的,那我們假設這條河流代表冥河,螢火蟲就會帶我們找到東華族人。”


    “可您說流螢指向的會是東華族人的安息之所。”霍青沉思片刻,“這意味著我們找到的會是……”


    阿發的聲音傳來,“老板,有一扇大門!”


    霍青抬頭,一團團綠光聚集在巨大的石門上。眾人重新點燃火把。螢火蟲被火光驚走,但見門上刻有一玄鳥圖案。


    一雙眼睛是閉著的,收著羽翼,如同嬰孩一般在熟睡。


    沒有猜錯的話,門後邊該是東華族人的墓地。


    向天下令,“阿發,開門!”


    阿發喊了幾個兄弟上前,推推石門,“不行,看來得用上大家夥。”臉上露出激動的神色。


    霍青心裏不安,他預感到將要發生的事情,額上滲出汗珠,“向先生,我們是要炸墓門?”


    火光中,他看到向天若無其事的點點頭。霍青緊張起來,忍不住吞口唾沫。這時,一隻大手搭在他的肩上,霍青感覺自己的麵部肌肉變得僵硬,耳邊傳來向天的聲音。


    “怎麽,一個手術台上動刀子的還怕這場麵?”


    霍青摸摸脖子掩飾尷尬,“不,隻是不太習慣。”


    向天輕笑,“年輕人,在漕幫底下做事,難免會碰到些不能見光的事情,你當初拜帖子的時候就該有心理準備。”


    霍青不禁感到背後一凜,忍不住擦擦冷汗,“向先生的氣勢好生厲害,語氣裏透著刀子。”他連忙認錯,“是霍青失言了。”


    “來來,退後,退後!小心快炸啦!”見霍青正在發愣,阿發朗聲提醒。


    霍青這才反應過來,還沒等他退開兩步,悶雷聲響起,立刻揚起一陣青色塵埃。在眾人的一片吆喝聲中,石門被緩緩推開。


    一簇簇綠光頓時洇沒在黑暗裏,仿佛瞬間被掐滅的綠色鬼火,時不時又在黑暗中冒出來,眨著眼睛,膽怯又好奇的望著闖進來的外族人。


    好一座地下宮殿。


    霍青踏進山洞,迎麵而來的是冷冽的氣息,空氣的流速似乎在這裏放緩了腳步,一座座晶瑩剔透的石盾聳立,其間點綴著鹿角狀的卷曲石,uu看書 .ukanshu 無不彰顯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霍青輕輕哈了口氣,卻發現身上感到的溫度並沒有視覺效果來得寒冷。


    “這裏有寶貝!”


    猴子首先發現了方解石背後的秘密,他在一塊晶石中找到了一枚銅鈴。


    而這一聲嚎叫猶如投入水中的巨石,一時間激起千層浪。


    眾人不禁“嘩”的叫開了,眼光中最後的人性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豺狼的貪婪,掃蕩著每一個角落。他們有的摸出斧頭,將歲月積澱下來的石盾砸開,甚至磨出血來也顧不得包紮,隻為摸一下青銅酒樽,擦擦嘴邊的口水。在他們看來,這裏的每一樣物件在市麵上都能賣個好價錢。


    “野蠻人。”霍青在內心嘀咕,雖然對盜墓有一定的抵觸,但此時此刻,他隻能接受自己身為同夥的現實。再說這個墓穴已經許久未有人出入,曾經的東華族人早已經消聲滅跡,誰又能保證將來這裏不會被其他盜墓者光顧?


    霍青忽然被自己可笑的邏輯給逗樂了,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他轉頭看看向天,這才想起來這位漕幫老大來這兒的目的。


    向天的眼神非常平靜,平靜得好似廟裏泥塑的佛像,永遠是波瀾不驚的。仿佛在看一群吸食完鴉片徹夜狂歡的愚民,圍在斷頭台邊高聲喝彩,就算儈子手把刀架在脖子上,他們都未必會清醒。


    向天抓起一把寶珠,搖搖頭,歎了口氣。他環顧四周,慢慢踱步,卻始終沒有在俗物上駐留太多的目光。


    忽然,他的眼神一凜,朝一處高地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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