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鎏陵道:“是不是汙蔑,你可以迴去問問沈首輔。


    你這篇,當沒有給他老人家過目,便拿出來了吧?”


    沈純書神色聚變!


    隻因為,顧鎏陵一語中的!


    自小,他父母感情不和。


    他覺得母親不討喜,父親便也不喜自己。


    以往他寫的文章,父親總能挑出錯處來。


    他想得到父親的認可,於是拚命表現。


    卻還不如舒靖廷這個寒門泥腿子的一篇奏折入父親的眼!


    於是想到一法,便是尋人買文……


    結果,第一次買的文章,明明同窗都說好。


    他雖比不上盛京四大才子,但已經勝過許多人。


    可是,父親依舊將他貶的一文不值,讓他不要拿那種文章出去丟人現眼。


    所以,平時有些詩會,他一般不去參加。


    不是不想,是父親不允許他去。


    但是,他嚐到買文的甜頭。


    因此繼續與那個窮書生合作,用著那窮書生的文稿,在國子監內一時漲了不少風光。


    這次過來,是知道寧國公府想擇婿。


    他傾慕雲曼月,所以是趁著父親上朝,私自偷跑出來的。


    本想著,能夠憑此一鳴驚人,讓父親刮目相看,誰知道陰溝裏翻船。


    如今想,原是他買文的那人從別處盜了文?!


    原來一直在欺騙自己!


    怪不得對方有這麽好的文采,自己卻不出頭?還騙他說,家境困難!


    “不,不可能的,這就是我自己寫的!”沈純書自然矢口否認。


    “我要迴去找我父親做主!”


    說罷就要走。


    舒靖廷卻是伸手攔住了他,開口道:“沈公子不必急著走。


    你說是你所作,你不妨說說看,這文裏所表述的是何意。


    否則你就算今日離開寧國公府的大門,明日證明了你的清白。


    世人也難免不懷疑,是沈首輔包庇,暗地裏讓人打壓流言蜚語?!”


    沈純書憤憤瞪著舒靖廷:“你不要血口噴人,我、我根本沒有抄襲。”


    “那你就解釋唄!”薑嶽陽跟著喊,“你解釋得出,算你有本事。”


    沈純書眸光閃爍,根本不敢去看顧鎏陵的眼。


    他是作過注釋的,但若這篇真是顧鎏陵所作……他不免心慌。


    因為在他看來,顧鎏陵此人冰冷無情,根本不能有文裏那種感情。


    但是,被逼到這份上,他走不掉,隻能硬著頭皮做了解釋。


    “大概意思就是說,貪官汙吏當道,百姓生活困苦,疫病肆虐……


    我苦有青雲誌卻不得救法,希望能學以致用,將來能為民做主!”沈純書磕磕絆絆的說。


    容心羽在一旁聽著,不禁若有所思。


    這文章,真是顧鎏陵寫的嗎?還掛在他書房裏……


    眸光不禁落在他俊美無暇的臉上,想著他麵對自己時展露的柔軟一麵。


    原來,他不止兒女情長才會心軟啊。


    一時覺得這個男人熟悉,又……新鮮?!


    “工作做的倒是充分!”顧鎏陵彎唇道。


    沈純書頓時鬆了口氣,以為自己說在點子上了。


    “這詩裏講到的事情,你可知是哪一年?”顧鎏陵這時又問道。


    沈純書這時想也不想就道:“自是此前烏州災情!”


    “那你可知,這裏為何用山民表述?”顧鎏陵又問。


    沈純書眸光微閃:“山野鄉民,不是百姓統稱?”


    薑嶽陽聽不下去了:“那詩句裏說的玄山民,玄山是我表哥此前師門!


    這分明是我表哥十歲考童生時所作,就是官府恐怕都有過備案!”


    沈純書駭然,嘴巴大張。


    薑嶽陽繼續道:“之所以掛在書房,是為了勉勵自己。


    哪怕他最終未曾走仕途,走的武舉,但初心不變!”


    沈純書嘴巴張了幾迴,都說不出話來。


    再看周圍,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沈純書覺得無地自容,心中也是驚慌不已。


    首先想到的是,迴去如何向父親交代……想到這裏,眼前陣陣發黑。


    白眼一翻,竟是暈了過去。


    “沈公子?”周圍一時混亂。


    寧國公也是大驚:“快,快請府醫!”


    容心羽輕耽了一眼沈純書,好意提醒:“還是別叫了吧!


    問題不大,就是受刺激暈過去了。


    與其急著掐醒他,還不如將人送迴家,派個府醫跟著照看。”


    寧國公府深以為然,立即吩咐人去辦。


    想了想,不放心,對雲斐道:“斐兒,你護送沈公子迴去,務必確定他安好才迴來。”


    雲斐拱手道:“是,孫兒這就去。”


    一場鬧劇,因為沈純書的離去而結束。


    對於沈純書這件事,很多人沒敢當麵評價長短。


    但是都心知肚明沈首輔的一世英名,不說毀於一旦,人也要因為這個獨子丟一陣了。


    此前有幫沈純書說話的,不免小聲道:“怎麽會這樣呢?


    此前沈兄在國子監的課業,一直也都是名列前茅。


    怎麽會想不開去抄襲顧副都督的文章?”


    舒靖廷看了那說話的人一眼:“一直,是從始至終,還是某一階段突然拔起?”


    那人被問住,一時沉吟,似乎在迴憶什麽。


    容心羽這時看了眼舒靖廷,雖然這人剛直慣了。


    但是,自顧鎏陵斬殺假烏州知府之後,其實已經收斂了很多鋒芒。


    今日這件事,分明透著幾分故意針對。


    舒靖廷敢這樣說,抄襲一事,恐怕不止今日一件。


    容心羽若有所思,不免又看向顧鎏陵。


    顧鎏陵卻給了她個安心的眼神,容心羽便知,顧鎏陵當知道其中緣由。


    這當是也包含在了,顧鎏陵跟她說的今日大戲裏了。


    “啊,舒大人,你這是何意!”


    正在這時,有人驚唿。


    容心羽側眸,就看見舒靖廷將自己此前寫的文章撕碎。


    繼而毫不心疼的扔進了廢紙簍子。


    跟著朗聲道:“未免有人以為舒某是為了一己之私故意針對誰,舒某棄賽。”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舒大人?不至於啊!”


    “就是啊,那、那沈公子一時行差踏錯抄襲……


    已經證明是事實,跟你又沒有關係。


    你完全沒有必要這樣!”


    一時好些人出來勸說。


    舒靖廷義正言辭道:“今日之事舒某不為名利,隻為那些寒窗苦讀,卻因各種原因無緣得見青天的卑微學子。


    也希望如今還在苦讀的學子,立正自身,引以為戒。


    切莫行差踏錯,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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