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神水垂落,無數生靈歡唿。


    跪在嬴虔墓前的白起,卻在一遍一遍迴憶著某些片段。


    有商鞅的,有嬴虔這位裝成大秦老卒的。


    數萬名跟隨嬴虔的老卒靜靜守在這裏,成為嬴虔的守墓人。


    他們不是那些立下戰功,分得土地的強兵,而是空有報國之心,但沒能立下戰功,僥幸在戰場撿迴一條命的殘疾。


    但他們幸運有嬴虔這位不以長公子為傲慢的主上,得以殘疾後耕種長公子的封地養老。


    平時甚至還可以和這位長公子一起喝酒吃肉。


    這在禮製嚴瑾、階層苛刻的大商、大周、大晉不可想象。


    這個時候,一位年輕的女仙從馬車上下來,越過王墓守墓人,朝著墓碑走過去。


    看到這位帶有宗室血統的異國女子,守墓人紛紛行禮。


    “見過趙少君。”


    父母很可能是一位君侯的女仙,在幾名護衛、侍女保護下,在墓碑前放下祭品。


    “白起,舅爺爺讓我把這個送給你。”


    白起抬起頭,看向這名女仙。


    對方把半邊有裂紋的虎符交給他。


    “這曾經是秦國虎符,商君變法,上代秦王親自重新煉製虎符,這塊虎符失去秦國國運、國勢加持後作廢,被舅爺爺收藏,視為珍寶。”


    “本來舅爺爺準備拿去陪葬,可後來改變主意,讓我把它送給你。”


    “他說,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帶著它走遍天下都城。”


    嬴虔的遺言,自然不是白起一個人帶著兵符去各國都城。


    白起自嘲點頭。


    他還是不想成為孫武、商鞅、嬴虔這樣的人,他喜歡活著,不想背負太多。


    可他欠了嬴虔幾條命!


    “好!”


    女仙認真看著他,說道:“再見,小女子告退!”


    她不明白,為什麽疼愛她的舅爺爺,會把自己最喜歡的廢棄虎符交給白起。


    這件東西,她表哥可是求了很多次都沒能得到。


    這件虎符曾經是曆代秦王的權柄信物,也曾經被大祭酒管子暫時執掌過,還被舅爺爺駕馭,成為秦國兵陣的壓陣靈寶。


    哪怕現在沒有了秦國國運、國勢加持,那也是一件極富代表意義的寶物。


    ‘白起!’


    ‘跟天宮白啟聖人名字好相近啊,他真的是白啟聖人分神轉世嗎?’


    趙鳶子聽說過很多這樣的傳聞,有說上代秦王是天宮狴犴轉世,各國都有大量這樣的傳言。


    王室、世家、豪族等為了提高自家威權,也樂得坐視謠言傳播,把自家天驕神話、聖化,好謀取福利。


    他們不敢造謠,不聞不問,不辯不駁。


    也因為如此,大家對某某“聖人轉世”不是很激動。


    習慣了,麻木了!


    再說就算是真的又如何?


    商君傳聞還是妖聖轉世,這不一樣毒酒一杯!


    “主人,長公子轉生,我們怎麽辦啊?”侍女大丫頭憂慮道。


    趙鳶子迴過神,想到自己的麻煩,也有些茫然。


    她是晉國趙家女子。


    趙家也是嬴氏分支,與秦國王族同一個祖宗,兩家私底下也有往來,畢竟每隔萬年,都要去商丘朝拜老祖宗玄鳥、契、湯等。


    趙家想要把她嫁給韓家某個嫡次子,可趙鳶子看不上,韓家人都是一群隻會躲在背後的陰謀懦夫。


    她想嫁個大丈夫,跟舅爺爺嬴虔、曾祖父趙武子一樣的大英雄!


    之前,有嬴虔保護,她可以在鹹陽自由自在遊玩,尋找自己心目中的郎君。


    但現在失去了嬴虔保護,隻怕趙家要派人抓她迴去。


    “少君,請等下!”


    趙鳶子一上車,白起追了過來。


    “將軍有什麽事?”


    “少君可是出自晉國趙家?”白起行禮後問道。


    “正是,將軍知道我?”趙鳶子心裏好奇,她雖然沒少在秦國遊玩,但身份隻有長公子府邸的親信戰仙們知道。


    後者一直在輪流暗中保護她。


    白起搖搖頭:“我秦國並無趙姓徹侯、封君,因此我猜姑娘應該是晉國趙家。”


    “姑娘想必是長公子疼愛親近之人,所以幫助長公子保管虎符。”


    “我欠長公子很多,無以為報,隻能幫一幫少君。”


    “聽聞晉國上卿一改過去舊例,由一寒門新貴上位,由此看來,王權與世家紛爭不遠,少君還是不要迴國,等上千年再說。”


    趙鳶子張了張嘴,顯得更加茫然無措。


    不迴家?


    可家裏肯定派人來抓她的!


    我上哪再找一個願意保護自己的舅爺爺?


    她看了看白起,突然醒悟過來,明白了舅爺爺讓她送虎符的原因。


    這怕不是知道他死後,讓她找白啟這個聰明將軍求助。


    “還請將軍教我!”


    白起愣了愣,但很快堅定點頭。


    他很快發現,自己在幫鳶子逃婚,鳶子在幫他脫離人生的苦悶與茫然。


    在這個看似高貴,實際不過是趙家聯姻工具的少女幫助下,他逐漸找迴自己的人生目標。


    至於為國效死。


    對不起,老師、姑父、長公子,小子做不到!


    雲頂天宮,白啟、雲芝看到自己的轉世身,明明生在兩國,卻再次相遇,從陌生人逐漸相知、相熟、相愛,不由微笑。


    “走吧,燧人證道,紫微宮論道大會要舉辦了!”


    白啟攜帶道侶雲芝前往紫微帝宮。


    “伯邑考拜見聖人,拜見上仙。”


    “免禮!”


    白啟、雲芝一來到紫微星外,紫微帝宮的長史、實打實的星帝副手伯邑考親自上前迎接。


    他還是大羅金仙,但已經踏入大羅金仙後期。


    修為境界晉升極快!


    “聖人,上仙,大帝在接待天帝、天後,所以無法親自出來迎接,讓我向聖人賠個禮。”


    燧人是伏羲的弟子,又在天宮恢複真靈,算是天宮外圍不記名的第三代弟子,比白啟晚了一輩。


    “無妨。”


    白啟笑著看著伯邑考:“你倒是好耐心,這麽多年都不迴收紫微帝運。”


    伯邑考微笑道:“自家弟弟,喜歡胡鬧,讓聖人見笑了。”


    “等他胡鬧完,自當會明白父親苦心。”


    “這可不是胡鬧。”白啟點評道:“違逆父親遺命,是大不孝,偷竊兄長帝運,是為大不義,你這個弟弟啊,注定要自食其果。”


    伯邑考歎口氣。


    他性格早已和上上···上輩子不同,大道固然重,但更注重溫情,真心不願意看到姬家嫡係一脈落到那個下場。


    隻是姬發他們已經投入這麽多,投入這麽大,誰能勸迴來?


    他父親姬昌不行,他自己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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