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薄薄的兩頁案情報告上來看,失蹤的人是美國來華的學生,中文名叫張良,是廣州大學對外經濟貿易專業的國際交流生。這次來永興島純屬算是旅遊的,沒想到在向導張羅返航的時候,人卻意外的失蹤了。


    據張良的同學迴憶說,3月15日的上午,他們還和這小子一起參觀了西沙軍史館。可快到中午的時候,他人卻突然間不見了。


    起初他們誰都沒在意,以為張良一個人提前去看島上的海洋博物館了。可一直到了中午,西沙突發雷暴天氣,他仍是沒有迴到旅館內,無論怎麽打電話,也是聯係不上他。


    這時,一起來的幾名同學就急了,趕緊報了警。但一直到3月17日旅遊團離開,當地警方和旅遊團組織的搜救隊也沒有發現張良的身影,可以說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幾個處理此案的公安幹警都認為張良可能在突發天氣中遇難了,或者是在海邊溺水,或者是在雷暴中喪生,反正在孤立無援的島上什麽狀況都有可能發生。


    可一直到了今天,警方耗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仍是搜尋不到那個外國交流生的屍體。


    我不禁摸了摸唇溝,永興島雖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幾十人的警力不分批次地搜尋了一個多月,卻始終找不到屍體,這事確實是蹊蹺得很。


    在來之前,我簡單地研究過,永興島是座由白珊瑚、貝殼沙堆積在礁平台上而形成的珊瑚島。四周為沙堤所包圍,中間較低,是潟湖幹涸後形成的窪地。島上東西長約兩千米,南北寬約一千三百米,麵積還不到三平方公裏,也就是幾個足球場的麵積。


    在這麽大的地方上藏上一個活人,確實是不易。


    況且,島上的建築本來就少,地勢平坦,最險峻的地方也就是臨近的石島,還不到十六米高,而且還是軍事禁區,普通人根本難以接近。


    這也就是說,即使張良意外地死在了島上,也一定是喪生在了平常的民用地區,隻要警察用心找,就沒理由會找不到,但實際上卻偏偏事與願違。


    按照常情推理,我覺著張良更可能是墜海了,屍沉大海所以才找不到。可據王局長描述,自從張良被報警失蹤以後,他們就立刻把情況報告給了附近的海警,在幾天的搜尋中,附近的海域根本就沒有發現浮屍。


    難道一個大活人就這麽平白無故地消失了?


    我看著案情報告上的這個年僅23歲的小夥子,不禁有點惋惜。我又打量了幾眼上麵貼著的照片,張良的身材偏瘦,而且很高,大概有1米87左右,這個身高走到哪裏都應該被人多看上一眼,就像剛剛在宣傳欄旁我看見的那個外國人一樣。


    突然間,我身子不由得一顫,剛剛的那個外國人該不會就是張良吧?年紀、身高都很符合。我仔細地迴想著那個人的容貌,卻失望地搖了搖頭,這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張良是典型的高前額,低下巴的腦型,但剛剛那個外國人卻是標準的西方模特臉,棱角分明。兩人之間有著醜與美的絕對隔閡,沒人會分辨不清的。而且我注意到,剛才那個外國人的眼角下有一顆痦子,從照片上來看,張良顯然是沒有。


    我皺了皺眉頭,收起了手中的案情報告,看著王局長問道:“你們手中還掌握了什麽重要的線索嗎?”


    迴應我的仍是他一臉的無奈和沉默,他想了一會兒,才緩緩道:“你還記得3月15號這天發生了什麽嗎?”


    “突發的雷暴天氣。”我迴道。


    “確切的說,是強對流引發的颮線。”


    我有點聽不懂他說的什麽意思,鬱悶地瞧著他。王局長隻笑了笑,又繼續道:“颮線就是指風向和風力發生劇烈變動的天氣變化帶,沿著颮線可出現雷暴、暴雨、大風、冰雹和龍卷等劇烈的天氣現象,它是一條雷暴或積雨雲帶,是南海罕見的一種氣象。”


    “所以呢?”我還是不懂他跟我說這個的意圖究竟是什麽。


    “所以,在如此災難性的天氣過後,自然也就沒有什麽現場可言了。就算張良是被謀殺的,我們也找不出任何的蛛絲馬跡,因為都被颮線過後的混亂所掩蓋了。”


    他隻歎了口氣,平和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冷。


    我點了點頭,覺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但絕不全麵。在我認為,案子絕不是隻靠犯罪現場的證據就可以破的了的,破案最重要的是揣測“獵物”的犯罪動機,掌握罪犯的心理才至關重要。


    隻可惜,這案子並不像是個謀殺案,隻是平常的人口失蹤案罷了,所以並沒有我眼中的“獵物”可言。若說是非要找個“獵物”,那就隻能是張良的屍體了。


    我對這案子漸漸有些失去了興趣,不知不覺伸了個懶腰,打了聲哈氣,意思是我累了,而且這案子我也沒辦法,我又不是獵犬,擱哪給你找屍體去呢?


    我抬頭又看了看alice,自從進了屋子,她就好像沒事人似的,自己一個人百無聊賴的看著窗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案子看起來我也沒什麽辦法,屍體可能真的沉入大海了,那種惡性的天氣下,什麽情況都有可能發生。”我故意聲音說得很大,實際上就是給alice聽的。


    其實,從離開當初的那座機關樓起,我就有點不太明白alice為什麽要帶我去警局,難道說隻是為了調查一個失蹤人口?


    我突然想起了她口中所說的“任務”,高明給我交代的任務就是個調查失蹤人口的案子?我隱隱覺得不對,從高明的品性來看,絕不會讓我去做毫無意義的事情。


    此時,alice已經迴過了頭,挑釁的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我早就說過,根本就沒有什麽用。”


    她這個令我討厭的笑容,再加上莫名其妙的語氣,讓我很是不爽,我迴道:“你這話裏話外,說誰沒有用呢?”


    alice卻一臉詫異地看著我,不耐煩道:“我說的不是你,而是這案子根本就沒什麽意義,高明又何必要你多管閑事呢?”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調平常,看起來並不像是激將,而是由內自外的不耐煩。我暗笑了一聲,原來組織內部也有矛盾,認為高明這人不招人待見的不隻是我,還有個美國波斯貓。


    但隻可惜,alice在我心裏除了她那副漂亮的皮囊之外,還不如高明招我待見。


    我突然站起身來,背對著alice擺了擺手,說道:“我們走吧。”


    “去哪?”


    “自然是去案發現場了!”


    “啊?”


    “西沙軍史館!”


    在王局長的陪同下,我們很快就來到了永興島的南部,也就是西沙軍史館所處的位置。根據案情報告上寫的,張良最初被發現消失的位置就是在館內,而張良之後到底去哪了呢?


    還沒進入館內,我就看到了金字木匾下的幾顆微小的攝像頭,我興奮道:“從這裏的監控難道還看不出張良到底去哪了嗎?”


    “本來是可以,可那天中午突發大風,把通訊設備給吹斷了,攝像頭裏隻留有了前幾個小時的資料,後麵的全部被損壞了。我們警方早已經查看過了,可惜並沒有張良出去時的畫麵。”王局長無奈道。


    我喪氣地唉了一聲,走進了西沙軍史館的大門。


    這座軍史館的規模並不大,也就是平常6間屋子的大小,裝飾簡潔。要說這座軍史館最為吸引人的,就是裏麵陳列了許多發黃的老照片,內容多種多樣,共分為了九個類別,有以西沙自然風光為主題的,還有描述74年西沙海戰的等等。


    既然是軍史館,西沙的曆史自然是主旨,隻不過這座展覽館並沒有過多的用文字去描述,反而是以照片的形式來闡釋,迴憶的片段就是曆史。


    若是不細看老照片上的內容,幾分鍾的時間就可以瀏覽完整個軍史館,我無聊地轉了幾圈,對這些老照片並不感興趣,但我注意到,簡單的九個展覽區都裝有袖珍攝像頭。


    從展覽區我們是一點收獲也沒有,幾個當事人已經走了一個月,連軍史館的門衛都換了一批,還有什麽發現可言?目前唯一的企盼,就是攝像頭裏殘存的那幾個小時的錄像。


    在監控室內,我們還好是調出了3月15日上午9點至11點的監控錄像。從正門的畫麵上來看,張良他們是9點13分進入的軍史館,接著16個畫麵交替轉換,張良不斷地在不同的畫麵上出現,但他最終停留在了一張照片前。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下時間,他在這張老照片的前麵站了足足有3分多鍾,我不禁覺得很奇怪。西沙軍史館本來就很小,3分鍾的時間可以瀏覽完好幾個展區,可他卻偏偏注視著一張照片那麽久,莫非它有什麽不同尋常嗎?


    我連忙放大了畫麵,雖然畫麵的分辨率有點低,但還可以分辨得出,這張照片上的是座石碑,隻是上麵的字看的不太清楚。我刻意地記住了照片的編號,9-35意思大概是第九區的第35張照片。


    我剛想去軍史館再看看那張照片上拍的到底是什麽,卻聽到王大乙在那裏大叫道:“誒我說,這不是酒井琺子小姐嗎?”


    “什麽?”我驚詫道。


    “狄壬,你快過來看看,這畫麵上的女人是不是酒井琺子?”王大乙招唿著我過去。


    在王大乙所處的顯示器上,9點24分的時候,軍史館的大門走進了一個身著白色長裙的女人。我趕緊放大了畫麵,這張麵容確實是很像酒井琺子,但由於儀器的成像效果並不好,看得不是很清楚。


    “可我記得3月15日那天科學世界學社的所有人都沒被允許下船啊,而且我們還派人監視了他們。”王大乙自顧自地嘟囔著。


    我也記得很清楚,所有的嫌疑人都乖乖地待在船上,還包括我們在內。看著畫麵上模糊的影像,我拍了拍王大乙的肩膀,埋怨道:“以後別什麽都一驚一乍的,隻是長得有些像罷了。”


    我從王大乙的身邊走開,又迴到了我原先的那個儀器前。突然間,我的畫麵上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麵孔,這次我看得非常清楚,剛剛穿著白色長裙的女人,竟然真的就是酒井琺子!


    “怎麽可能?”我下意識地喊出了聲。


    所有人都趕緊湊了過來,王大乙隨口罵道:“我就說,我根本不可能看錯,uu看書ukashu.co 她的這……”


    他話還沒說完,就直接被我打斷了,“你看,她在幹什麽?”


    隻見酒井琺子從背包裏拿出了一個筆記,看樣子在記著什麽,隻不過我們根本就看不清。


    “她好像……好像在看著這張照片,邊看邊記。”alice罕見地插了一句嘴。


    我們的注意力都注意在了畫麵上的這張照片,我驚訝的發現,酒井琺子看的這張照片,竟然和張良駐足觀賞的是同一張!


    “這不就是一個破石碑嘛,有什麽他丫的好看的?”王大乙不解道。


    我匆忙地從監控室內跑了出來,跑到了西沙軍史館的第九區,按著編號找到了第35張照片,其餘人也緊跟在了我的後麵。


    這時,我們才發現老照片上的是座收複西沙的紀念石碑,正麵刻著:“海軍收複西沙群島紀念碑”及“中華民國三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張君然立”。


    “這他丫的還是當年國民黨立的碑?”王大乙隨口就罵道,好像國民黨當年搶了他媳婦兒似的。


    王局長卻笑了笑,說道:“王大乙同誌,我可要糾正你一個錯誤啊,這可算不得是國民黨立的石碑,是張君然以個人名義立的,它代表的是一種意誌,一種精神,不代表任何政府,任何的黨派。”


    王大乙一聽王局長要高談闊論,就沒心情搭話了,隻是一聲不吭地看著這張照片罷了。


    我也看著這張黯淡的黑白老照片,卻始終是百思不得其解,這座普通的石碑除了意義非凡之外,還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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