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著王大乙忙前顧後的樣子,我清了清嗓子,心想著這人民警察整天圍著個失足波斯貓轉,成何體統啊?


    你這臨時的殷勤,換不來真愛,人家愛的是美刀,不是咱這人民幣。


    我整理了一下情緒,想對alice也表示下人道主義關懷,就像以前常對失足婦女所說的那套嗑兒,什麽惋惜、尊重之類的。


    其實,我覺著這些實在是可笑,有句話不是這麽說嘛,男人最愛幹的事,就是拉良家婦女下水,勸失足女從良。


    一番撫慰過後,我打算言歸正傳了,“但有這麽一點,我們一直都很好奇,你們科學世界學社來南海,究竟是要搞什麽的?”


    我這話說得很有水平,我故意把後幾個字音拉長,但我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alice她是個美國佬,根本不懂我們中國人這套語言法則。


    alice依舊沒什麽表情,好像還沒從現實中走出來,隻淡淡地迴了我一句,“旅遊觀光。”


    雖然我聽不懂英文,但從她輕描淡寫的神情就可以看出來,這波斯貓的演技著實挺逼真,她木然呆滯的眼角和鬆弛乏力的身體,似乎沒有一絲說謊的跡象。


    隻可惜我們偏偏在現場,收集到了大量的奇怪文件,還有那些不知測什麽的電子儀器,這是她如何也辯駁不清楚的。


    “不隻是旅遊吧,說吧,你們來南海的任務到底是什麽?”我別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具體來說,那些陳列在湯姆森房內的儀器,都是用來測什麽的?”


    alice神情依舊沒什麽變化,我心說這大妞的心態果然夠硬,她隻是稍稍挪動著嘴唇,說出了兩個字—磁場。


    “磁場?”我驚詫道。


    但讓我感到驚訝的,並不是他們在中國南海測量磁場這件事的本身,因為我和王大乙在5-7房間內的時候,早已有所推斷了。


    而是剛剛那一刹那間,alice的神情很奇怪,那種本該落寞的眼神中,卻夾雜著一絲難以掩蓋住的興奮。


    這個已被情感摧殘至極點的女人,卻又好似振奮了起來,但她仍在克製著自己,想要竭力地掩蓋住她內心深處的這絲悸動。


    我在想,剛才那個眼神是她本能的一種顯露?還是又在跟我演戲?


    不知不覺間,我又摸了摸我的唇溝。這是我長期以來思考的習慣,遇著問題了就得摸一摸,就好比王大乙一說謊的時候,就不自然地眨眨眼睛,同樣這也是一種毛病。


    我哼了一聲,覺著很可笑,“磁場?科學世界為什麽非要在中國的南海測量磁場?”


    我的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一時間仿佛拿出了平時審問犯人時吆五喝六的氣概。


    可alice卻絲毫不受我的影響,隻是淡淡道:“我們學社的確是來南海旅遊的,來領略一下這未來幾十年,世界最忙碌航道的自然風光,同樣我們也是來南海測量磁場的。”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連臉部的肌肉都沒有多餘的顫抖,神情很坦然。這說明她的心裏很平靜,而她的眼神也依舊黯淡,看不出有什麽驚慌,或者說是害怕,這就讓我覺得很奇怪了。


    說實話,若是平時就算是個清清白白的嫌疑犯,經我剛才那麽一嗓子,再加上橫眉冷對,早就說話磕磕巴巴的,慌得不成樣子了。


    可alice的冷靜,讓我越發的對這個女人感興趣。


    她若不是經過某種特殊的訓練,那麽就是神經大條,思維遲鈍型選手。當然,這麽漂亮的女人,其實遲鈍一點,看似也挺有道理的。


    我就這麽反複地思襯著,一抬頭,竟發現所有人都在莫名其妙地看著我,這時我才意識到我把剛抽完的煙頭,扔進桌子上的那杯紅酒裏了,我連忙尷尬地道了個歉。


    當我又打算對眼前這個敵特分子興師問罪的時候,alice卻意外地給我送過來了一份文件,這手打得我有些猝不及防。


    這份文件共分為兩式,一張是全英文的,另一張是全中文的。英文的我自然看不懂,隻好拿起了那份中文的來看。不過從版式上看,兩張的內容應該都是一樣的。


    上麵的內容大致是說,中國國家海洋發展局已經特許了科學世界學社來南海進行科學考察,並和國內的北島集團進行合作等等內容。下麵還有國家海洋發展局的印章和簽字。


    除此之外,我竟然還發現了一個中科院的印章。


    這就讓我更加奇怪了,中科院是中國自然科學最高學術機構,很多學科和研究項目已經處於了世界前列水平,況且還擔任著中國很多軍事領域的任務,是國內科研事業當之無愧的頂梁柱。


    這麽一個隱秘性的機構,沒理由會和什麽科學世界學社簽訂什麽協議啊?莫非這個科學世界學社比中科院還要權威?


    這點我始終也想不通,我又一字不落地把這份文件重讀了一遍,終於讓我發現了一個問題。


    從這張文件的內容上來看,根本沒有涉及和中科院合作的內容事項,哪怕一個條款也沒有。可這下麵卻偏偏多了一個中科院的印章,這難道不奇怪?


    王大乙也在我的旁邊看著這份文件,還沒看完,就一副討人嫌的嘴臉,在我耳旁念叨著:“我就說alice小姐怎麽可能是特務呢?人家是不遠萬裏來和我們國家談發展的,談戰略的,並不是……”


    “並不是……來談戀愛的。”我順口就接道。


    王大乙被我這句話堵的什麽也說不出來了,隻覺著這個世界終於安靜了。接著,我裝模作樣地跟alice道歉,說我們不是有意來盤問你們的,而是我並不知情。


    可alice依舊不為所動,就好像剛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又恢複了我們剛見麵時的神態。


    我見這女人根本是軟硬不吃,隻好直截了當道:“這文件我看了,說實話我根本無法鑒別出它的真偽,我對其仍有質疑。”


    說完這句話,alice總算是有了反應,而且還挺大。


    “你質疑什麽?你是對我們學社質疑?還是對你們國家海洋發展局質疑?小警察同誌?”她不屑地笑了笑,竟從睡衣口袋中拿出了個精美的鐵盒,然後優雅地點燃了一支雪茄。


    我一看她這樣的態度,心裏不禁就有些火了,合著這美國妞一直在我麵前演戲呢?剛剛還一副失足婦女的落魄樣,現在轉身變成鐵娘子了?


    我心說,你剛才說的話到底是真的假的,該不會編了個故事,在這逗小爺我開心呢吧?


    我拿手敲了敲文件,“但這上麵,為什麽沒有科學世界和中科院的合作內容?反而空有一個印章?”這無疑是個漏洞。


    alice默不作聲,隻見她伸出手來,瑰麗的指甲在文件上,緩緩地往下移動,一直到了紙張的最末段。


    我的目光就跟著她的手指下移,也一直到了最底處,這時才清楚地看到那是一行很小的字,倘若不仔細分辨,竟看不出那是中文。


    隻見上麵寫著科學世界·中國科學院·s·附錄隱,其餘的便什麽也沒有了,這意思大概是說,這個s附錄的內容不予公開。


    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內心裏更多的是茫然和不知所措,而不是此時在波斯貓麵前丟臉的羞愧感。


    因為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殺人案這麽簡單了,這後麵也許還涉及什麽我不該觸碰的東西。可它卻好比是一個無比巨大的漩渦在吸引著我,同時也在束縛著我。


    alice看著神情凝重的我,不禁又笑了笑,不過確是帶有挑釁和不屑的意味。接下來,她突然俯下身子,貼在我的耳旁,竟悄悄地跟我說了句中文,這瞬時讓我有些驚慌失措。


    “我知道你很好奇,這個s究竟是什麽,但對於普通人來說隻會覺得枯燥、乏味,當然也可能是興奮、詭異!”


    我本來剛開始還在心裏咒罵著這個女人,明明會中文,而且還帶著一股川辣子味兒,卻偏偏要找一個翻譯,這不純屬他媽的有病嗎?


    但當我聽到最後幾個詞的時候,我突然明顯的感覺到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有人在掐著我的脖子,讓我無法唿吸。


    這種感覺很微妙,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


    有好一段時間內,我的腦子裏隻有一片空白,不知究竟在想什麽,好像……那是個漸漸清晰的笑容,卻始終是模糊,捉不到。


    直到聽見王大乙的叫聲,我才有所緩過來。


    我心裏尋思著,一個看似隻熱衷於權利和美刀的波斯貓,竟深深地熱愛著科學的未知領域?聽起來還挺積極向上的,但為什麽她此時此刻的笑容,讓我覺得那麽的可怕,又那麽的熟悉?


    好像我這麽多年來,反複做的那個夢裏的詭異的笑容。


    我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哆嗦,緩過神來的時候,發現alice貌似已經有下逐客令的打算了。我從不是自討沒趣的人,況且我也正想走呢,最好離這個女人遠點。


    臨走前,她又莫名其妙的走近了我,看起來挑逗意味十足,她輕輕附在了我的耳旁,隻說了一句話,卻讓我始終也捉摸不透。


    出了門,王大乙就急切地問道:“剛剛alice究竟跟你說了些什麽啊?你丫的快告訴我啊?”


    “沒什麽,一句英文而已。”我心裏還在琢磨著。


    “不對,不對,她肯定是跟你說悄悄話了,我都看見她的嘴唇都要咬到你的耳垂兒了。”王大乙更加焦躁不安了。


    “英文,跟你說了你也不懂。”我有些不耐煩道。


    王大乙卻是一副你不告訴我,我就和你玩命的氣勢,擋住了我的路,還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領子,罵道:“好你個狄老九啊,吃著碗裏的,還看著盆裏的啊?”


    我一聽這話,不由得就樂了,王大乙的辦案能力和他的想象力相比真是九牛一毛啊。


    王大乙看我還有心情笑,顯然是還沒有認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拽著我的衣領子,就喊道:“你丫的要不告訴,我就把你勾引資本主義大貓的醜惡罪行公諸於世,我……我告訴紫璿去!”


    我一看事態不對,他剛想起步,我就順著他抓著我衣領的手腕一轉,給他來了個反身擒拿,膝蓋頂住了他的腰,還有他的腎。


    我沒辦法,隻好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可把你的耳朵豎起來聽好嘞,小爺我話不說二遍,她說u friend is really a cute boy!”


    我的英文說得很生硬,uu看書 ww.uuansh 帶著濃濃的東北味,但王大乙卻聽得美滋滋的。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王大乙都形容自己是個cute boy,別人都覺著他很可笑,而他卻覺得自己很可愛。


    在我們迴到房間之前,金主管和紀老爺子又來找了我們一趟,說今天西餐廳發生的中毒事件有了些眉目。


    經他們仔細檢測,午餐的食材都沒有問題。不過,卻在西餐廳的一些自助餐具裏,竟然檢驗到了和患者體內類似的物質。雖然目前還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東西,但估計和之前紀老爺子所猜的差不多,可能是某種生物堿。


    這麽說來,事情就合理多了。


    這很可能是一起投毒案件,而兇手很難混進後廚或者冷藏庫,這樣也會被監控拍到而暴露,但他卻很容易在公共餐具上投毒,隻要手上沾些粉末,抓一把叉子或者刀就夠了,這樣便神不知鬼不覺。


    隻不過,兇手投毒的目的是什麽呢?是為了拖延我們辦案?還是為了趁機做掉我們?而這個兇手是不是……


    我和王大乙背後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迴到房間裏洗完澡,我就躺下了,枕著兩隻胳膊,卻怎麽也睡不著,腦子裏全是最近發生的一件又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台燈黯淡的光芒就照在桌旁的紙上,看起來就像一張枯黃的信箋,印著幾個隱晦不安的字,“who are u?”


    我不禁又想起了,湯姆森筆記本末尾寫的一句話,“who am i?”


    我卻至今也想不明白這兩句話其中的含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是誰2012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餘音繞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餘音繞良並收藏我是誰2012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