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把扁擔收好的趙大山走了過來,“這水有啥問題?”


    周月端著這盆水遞給他,“這水發黃,而且聞著還有點臭味兒。”


    這個臭味就像是,保溫杯裏的水隔了好多天,她忘記倒掉,猛然聞了一下的味道。


    “臭味兒?”


    趙大山接過水盆,捧起一些水,湊到鼻子上聞起來。


    這水居然真的有點臭!


    剛才那個大哥在舀水的時候,他就發現這水有點黃了,但是沒有放在心上。


    以前在水井裏打水時,井水看起來也有些微黃,屬於正常現象,喝起來並不影響。


    “這是俺們從老鄉的水窖裏打的水,怎麽就發臭了呢?”


    周月聽到這話,心裏頓時明白是怎麽迴事兒了。


    她小的時候經常跟著奶奶去澆地,在地的旁邊就有水窖,裏麵裝著很多水,專門用來灌菜的。


    水窖裏麵的水不是流動的,而是死水。


    流水不腐而死水會變質,在裏麵很容易滋生細菌微生物,水也會變成臭臭的味道。


    周月從小一直默認水窖裏的水是不能喝的,不知道老鄉怎麽會把水窖裏的水給大山他們。


    王鐵柱也蹲在旁邊,聞著水裏隱隱的怪味,表情有些發愁。


    “這水喝了不會鬧肚子吧?要不咱們再去重新弄點兒水?”


    這時從旁邊走過來了兩個戰士,是前麵那個營的炊事兵。


    他們過來看到桶裏的水,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同誌,能不能借我們一些水?”


    王鐵柱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們,“你們怎麽不去村子裏打水?”


    那戰士歎了口氣,“這村裏特別缺水,我們連著問了好幾家,也沒有多餘的水能借給我們。”


    “村子裏缺水這麽嚴重嗎?”


    王鐵柱問完後,和趙大山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裏都是滿滿的疑惑。


    明明剛才敲開一戶人家,直接就打了四大桶水呀!


    “對啊!這個地方缺水老嚴重了!有句話叫做有女莫嫁會東男,你知道為啥不?”


    連帶周月在內的三人,聽了都一臉懵。


    “這是為啥呀?”


    “因為會東滴水貴如油,嫁到這裏來,缺水的日子難熬呀!”


    聽了這話,王鐵柱和趙大山的臉色都變了,心中愧疚的不得了。


    在如此缺水的地方,他們居然還拿走了那位大哥,足足四大桶水!


    他們以前去的村子都不缺水,所以從井裏打些水用,覺得是很平常的事情。


    一般也不會有什麽表示,畢竟水不值錢。


    可如今竟然到了一個,水如此珍貴的地方,他們就這樣毫無表示,拿走了人家的四大桶水。


    心裏的愧疚都要把他倆給吞噬了!


    此時又有好幾個營的炊事兵走了過來,他們也都沒借到水。


    “同誌,這水能分我們一點嗎?”


    趙大山本想把這些水還給那位大哥,可沒有這些水,營地裏這麽多戰士,經曆了長途跋涉,一直渴著怎麽能受得了。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這水大家都分一些吧。”


    說完拉著王鐵柱,一溜煙跑到了那位大哥的院門外。


    站在院門外,趙大山問王鐵柱,“柱子,你身上還有多少錢?”


    王鐵柱掏出兜裏的錢數了一下,“我還剩四毛三分。”


    趙大山也掏出自己兜裏的錢,“我這兒快五毛,這樣吧,你出兩毛,我出三毛,咱們湊五毛錢給那位大哥。”


    在這個時代,五毛錢真不少了,買肉都能買好幾斤。


    正當他們要敲響院門時,突然聽到裏麵傳出了女人的哭泣聲。


    “嗚嗚嗚,那四大桶水,你說送就送了,這日子不過了嗎?”


    院子裏的那位大哥,輕輕拍著媳婦兒的背。


    “紅軍幫我們把白狗子給趕跑了,這水我怎麽能不給呢?”


    “可也不能給那麽多呀!我們可以忍著不喝水,家裏的三個娃可咋辦?”


    那位大哥聽了這話,眼裏也滿是無奈和痛苦。


    他久久沒有說話,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他做這事是出於對紅軍的感激和情誼,可這個行為確實傷害到了妻子和孩子們,他心裏十分愧疚。


    女人身子顫抖,還在抽噎著,“過不了多久天就熱起來了,你真想把三個娃給渴死嗎?”


    男人坐在地上,頭埋在膝蓋裏,說出的話中滿含著無奈和歉意。


    “小芬,是我不好,你嫁過來受苦了。”


    此時站在門口的兩個人,聽到了這些話,心如同被架在火上烤,這滋味真是難受死了。


    王鐵柱把自己剩下的錢,也塞到了趙大山的手裏。


    趙大山也把兜裏剩下的幾毛錢,全掏了出來,總共湊了八九毛錢。


    “咚咚咚~”


    趙大山用手輕輕地敲響了院門。


    啜泣的女人抹了抹眼角的淚,起身打開了院門。


    兩個人愧疚地不敢抬頭,“嫂子,水的事情真是抱歉,俺們不知道這裏這麽缺水,這些是我們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女人沒有想到他們會去而複返,更沒想到他們會拿著錢來賠禮道歉。


    她神情有些驚愕,然後把錢推了迴去。


    “這事兒不怪你們,隻怪咱們這兒太缺水了。”


    她剛才的抱怨,並不是對紅軍有多麽的怨懟,而是心疼自己的三個孩子。


    趙大山把錢硬塞在了她的手裏,“嫂子一定得收著,不然俺們心裏不好過呀!”


    “謝、謝謝。”


    那個嫂子的眼眶又紅了,她從沒見過這麽和善,這麽通情達理的當兵的。


    她為剛才的哭哭啼啼,感到有些羞愧,可實在是生活所迫呀……


    當他們二人迴去時,隊伍裏的戰士們正在吃飯,今天的餐食格外簡單。


    周月本來想給大家熬一大鍋蘑菇湯,現在臨時改成了白開水配饃。


    畢竟做其他的吃食,連洗鍋的水都沒有。


    周月燒開水的時候,特意用大火煮沸了很長時間,確保把裏麵看不見的微生物都殺死,以免大家出現腹瀉的情況。


    吃完飯後,周月和係統交談了很久,從係統那裏她才知道,這個會東縣究竟有多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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