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兩人跟餓鬼似的將先前的飯菜一掃而光,席間其餘諸人仍覺腹中饑餓。


    很快又有人上來酒肉。


    李光舉起酒杯對著段顏致歉:


    “從連雲堡一路逃來就沒吃過一頓飽飯,怕你們不讓我二人入堡,故言辭有些誇張,還請段兄勿怪才是!”


    “豈會責怪?聽完李兄經曆隻恨不能迴到當場,也殺幾個吐蕃番子方才泄恨啊!”


    “等到大唐再征小勃律時,我與段兄兄同附戰場,定可並肩殺敵!”


    言罷,李光握緊了拳頭。似乎已經扼住了連雲堡上那些仇寇的咽喉。


    聽李光說的豪氣幹雲,段顏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大笑道:


    “李兄所言甚是!定要讓西域諸國再次麵東而拜之!”


    “對!”席間眾人也相繼飲罷酒水,出言附和。


    飯畢!已是明月高懸,天際星辰如鬥。


    李光隨著段顏幾人在堡內巡視,站在高聳的堡牆上難免生出“手可摘星辰!”之感。


    抬頭看天,李光在心中感歎:“這便是大唐的明月嗎?真亮!真圓啊!”


    守捉堡作為軍事堡壘雖沒有一般的城鎮那麽大,堡牆卻如城牆般高大堅固,強弓勁弩一應俱全!


    城頭間隔的火炬把戍卒們的臉龐和堡外的方寸之地照的通透。


    堡內,馬廄、夥房、水井、衛舍、等等也是應有盡有,甚至還有一條短街。


    幾家農夫開的茶肆酒鋪裏,一些輪戍的士兵坐在裏麵正講著一些粗俗不堪的玩笑話。


    李光很好奇為什麽這種守捉堡內為何會有農夫,商鋪這類存在,他從後世的記憶裏並沒有搜尋到關於這方麵的事情。


    “段兄,這堡內農夫不少啊!”


    段顏從李光的眼睛裏看出了他的疑惑。


    “有兩百餘人,多是中原地區失了土地的!來到這裏,憑借周圍的土地和替我們放牧卻過的比以前好了!”


    即便是經曆了開元盛世的大唐,仍有許多農民逃脫不了土地兼並帶來的危害。


    而這些自然不是李光現在需要去思考的東西!


    他有些疑惑的問道:“替你們放牧?”


    “對!每個鎮或是守捉堡,包括一些戍堡都會有分發馬匹跟牛羊,這些人替我們放牧比普通的士卒更賣力一些,多餘產出的牛羊也可以分他們一點!”


    原來如此!李光恍然大悟。


    “上麵的人不管嗎?”


    “大唐現在登記在冊的人口已經八千多萬了,而安西北庭這種邊境卻是地廣人稀!各鎮節度使巴不得自己手裏的人多一點,朝廷也支持長征健兒拖家帶口來邊地從軍!”


    這個李光倒是知道。開元年間,有詔令召募丁壯為長征健兒,允許拖家帶口,到達軍鎮後,給以田地房屋,以便於久住並戍守邊防。想必這堡內應該有不少攜家帶口來的吧!


    看著李光站在原地想事情,段顏又道:“李兄是哪裏人氏?又怎會淪落到連雲堡為奴?”


    “我是西域漢人,祖輩來到西域在碎葉與怛羅斯等地經商,本姓薛!我因向往大唐所以在祖父死後改姓為李。”


    “前幾年到大食和石國等地遊曆,不幸被石國奸商掠賣為奴!”李光把想好的借口搬了出來。


    談話間,幾人來到堡內短街上的一個茶棚子坐下。店老板認識段顏,點頭哈腰的迎了上來。


    段顏隨便點了幾碗茶,二人繼續閑聊。


    “李兄日後有何打算?”


    店老板很快便端了幾碗熱茶出來,李光給段顏和阿史徳圖虎幾人一人遞了一碗過去。


    飲了一口熱茶,李光看了一眼碎葉方向:“可能先迴碎葉故居看看!”


    “不妥!”


    段顏將手中才飲了半口的茶碗放下,繼續說道:


    “突騎施這幾年又有反複,對入境的漢人極不友善。不如先去龜茲見夫蒙大帥,他日若征討小勃律,有了李兄必定輕鬆不少!”


    李光等得就是他這句話,他假裝苦笑道:


    “我不過一介逃亡的奴隸,恐怕夫蒙大帥未必看的上眼!”


    “無妨!待我晚上迴去書信一封,言明其中厲害,夫蒙大帥必會樂意見到李兄!”


    李光看著段顏,不得不承認段顏給人一種平易近人沒有絲毫官威的感覺!為何對方要這麽幫自己呢?於是他出言試探道:


    “段兄的恩情,李光該如何報答呢?”


    “舉手之勞,何談恩情!段顏隻是覺得李兄身上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讓人想要與之交往!”


    交往?乍聞此言李光隻覺得某個地方一緊,這段顏難道有龍陽之癖?


    隨即想想應該不是,靈魂兩相交融,他知道大唐的交往並不是後世所指的男女之情。


    難道是自己複生以後不但感官力氣都有所提升外,還自帶一種王八之氣?


    他搖搖頭,打消了這些胡思亂想。


    “長夜漫漫,段兄可願再與李光一醉?”


    李光出言邀請,不過嘛!潛在意思是,這頓還得你請!


    段顏笑道:“以李兄二位的吃法,早晚把我吃窮咯!”


    一旁的阿史徳圖虎臉漲的通紅,混吃混喝讓這位樸實的突厥漢子著實有些不好意思。


    李光與他相處最久,自然知道阿史徳圖虎的性格。


    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段兄請客,我們自當奉陪才是!”


    酒桌宴飲,聊的自然是前塵往事,或是建功立業。


    大鼻子的羅校尉滿飲了幾斛葡萄酒似乎有些醉了,他打了個酒嗝搖搖晃晃的說道:


    “我們段都督不但為人純良謙恭,平易近人,小時候還是出了名的孝童呢!”


    “哦?羅兄……說來聽聽!”李光也覺得酒意上湧,舌頭有些打結。


    “都督六歲時,阿娘生病。他居然七天未曾飲食,直至其母病情好轉這才開始吃飯,隴州人都說他是孝童!”


    “七天不吃飯?俺一天不吃就餓的不行了!”阿史徳圖虎手中抓著一塊羊肉,甕聲甕氣的說道。


    “阿娘生我養我,母病兒憐自是理所當然!”段顏哈哈笑道。


    “能認識段兄真是李光之福啊!”這卻是李光發自內心的話。


    “不若來行酒令如何?”有人出言提議。


    這夜除了段顏外其餘幾人皆是酩汀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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