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塵收起五行針,返身迴到梅姐三人身邊。


    他們的傷很重,身上挨了幾百棍,骨頭斷了不知幾根,一身筋肉都被打散了。


    雖然經過李沐塵的治療,已經沒有大礙,但要想完全複原,也需要一段時間。


    不過這也未嚐不是一次機遇。


    把當初練外家功夫積累起來的筋骨肉上的力量打散,卻也是由武入道的一條捷徑,就看他們的功力和悟性了。


    李沐塵再次給三人各服了一粒丹藥,才把他們扶起來。


    榮師傅歎了口氣,說:“你又救了我們一次。”


    李沐塵笑道:“我還想吃你燒的菜呢。”


    又問道:“馬山和張豔豔呢?”


    梅姐不無擔憂地說:“我剛才聽張癲和袁可嬌說話,馬山和豔豔應該是被他們抓了,好像關在庫房。”


    李沐塵一驚,忙問:“庫房在哪裏?”


    “不知道。”梅姐說,“外麵應該還有要門弟子,抓一個問問。”


    四人就一起往外走。


    金三木和亞當就在大門口。


    亞當對李沐塵極度崇拜,看他時,眼裏都是放著光的。


    倒是金三木道長,臉色有些沉重,似乎並不開心。


    李沐塵見金三木欲言又止,就問:“金道長,可是有話要跟我說?”


    金三木看了一眼滿院的屍體,說道:“李公子,你是天都上仙,我本無資格指責什麽。但是貧道還是想說一句,修道之人,當常懷善念,勿造殺業。張癲行事乖張,罪孽深重,你殺了也就罷了,可這要門幾百弟子,何罪之有?就算其中有惡人,總不能全都是惡人。幾百條生命,你一劍滅之,這,是不是有違上天好生之德?”


    李沐塵微微一愣,心頭輕震,似乎想到了什麽。


    但這時候,他心裏惦記著馬山,無意跟金三木爭辯,就隻說了一句:“憑本心行事,便是大善!”


    說罷,就匆匆走了。


    金三木僵愣在原地,過了好久,才輕輕搖了搖頭,從身上摸出一張符來,丟出去化作漫天火雨,落在院子裏。


    地上的屍體就都燃燒起來。


    金三木看著熊熊的火焰,低下頭,開始念誦《淨天地神咒》,給死者超度。


    一旁的亞當也低聲念誦起“無量天尊”的法號。


    咒誦完畢,火也熄滅。


    屍體都已化為灰燼,院子裏的其它物件卻毫發未損。


    亞當才問道:“金道長,我覺得李道友說的也沒問題吧,善惡本就是相對的,很難區分,修行人憑本心做事,不就是大善嗎?”


    金三木搖頭道:“此言差矣!本心即善,的確沒錯。但這句話有個前提,就是此心真的是你的本心。你要記住一句話,未入先天,難得本心,難見自性啊!”


    “道長,何為本心呢?”


    “本心者,是你本來之心,是不受塵緣幹擾,不受情感影響,不受雜念打擾的那顆心。所謂合天心者即為本心。修道,不就是在追求那一顆本心嗎?我們殺人,究竟是因為那人該殺,還是因為我們內心的憤怒?若因憤怒而濫殺,那就不是本心,而是魔心啊!”


    亞當似乎有點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


    “道長,你是說李公子有魔心?”


    “李公子是天都上仙,或許已觸及先天本心,所以才能所行無礙吧。”


    金三木望著李沐塵消失的背影,輕輕歎息一聲,說道:“走吧,我們迴白雲觀。”


    ……


    李沐塵很快找到了一個要門弟子,問清楚了庫房所在,而且也從那人口中證實了,馬山和張豔豔就被關在庫房裏。


    進了庫房,一眼就看見了一副人間地獄般的景象。


    滿地的屍體,支離破碎,沒有一具是囫圇的,仿佛地獄的惡魔來過這裏。


    最慘的是一具女屍,被人剝了皮,抽了筋,拆散了骨頭。


    梅姐差一點嘔了出來。


    榮師傅蹲下來看了看,說:“這好像是袁可嬌。”


    梅姐也說:“是袁可嬌的衣服沒錯。”


    確認不是張豔豔,李沐塵稍微放心了點。


    又在庫房裏找了一圈,沒有找到馬山的屍體。


    不過李沐塵從血跡裏聞到了一絲有點熟悉的氣味。


    他用手沾了一點粘在椅子上的血,仔細以神識感應,眉頭就緊緊地皺了起來。


    “是他!”


    李沐塵確定,這就是在錢塘遇到過的,附身在袁世傑身上的那個影魔。


    那東西居然也來了京城!


    “誰?”梅姐問道。


    李沐塵搖了搖頭,說:“梅姐,榮師傅,王老板,你們先迴酒店等我。如果我到明天天亮還不迴來,你們就先迴禾城。”


    梅姐沒有多問,隻是點了點頭說:“好,你自己小心。”


    李沐塵不是怕影魔,而是想到了另一種更可怕的可能性。


    那東西隻是一個影子,無形無體,隻有附身在人的身上,才能出來作惡。


    他不擔心馬山,馬山雖然痞氣,雖然混,但身上自有一股充滿陽剛的浩然之氣。


    就算麵臨死亡的威脅,李沐塵也相信馬山不會出賣自己的靈魂。


    但張豔豔不一樣。


    張豔豔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身心剛剛遭遇重創,還未撫平,當再次被人侵犯時,很容易心生絕望。


    人在絕望之中,靈魂一定會扭曲。


    影魔很可能趁虛而入,占據張豔豔的身體。


    如果那樣的話,馬山也就相當危險了。


    李沐塵捏住一張符,手指結印,口誦咒語:“乾坤無極,追!”


    符紙上放出一道金光,鎖定了屋子裏殘留的魔氣。


    接著符紙便如蝴蝶般輕盈地飛起,循著這氣味,飛了出去。


    李沐塵也追了出去。


    紙蝶出了庫房,拐進了旁邊的一條小路。


    在路邊的石頭上,李沐塵發現了血跡。


    紙蝶繼續飛舞,一路穿過京城西郊,一路向北,出居庸關,過八達嶺,進了長城外的莽莽群山中。


    ……


    在一段荒蕪的土長城上,有一座破舊烽火台。


    遠看過去,這隻是一個黃土堆,走近了才能從那千百年風雨侵蝕留下的歲月痕跡裏感受到其蒼涼。


    烽火台底下有一個大坑,可以進到烽火台裏麵,有點像窯洞。


    洞裏鋪了些幹草,馬山就躺在上麵,旁邊放著一個破舊的瓷碗,裏麵盛著半碗水。


    張豔豔就坐在馬山身邊,正在幫他推宮拿穴。


    忽聽身後有人說道:“你這具身體沒有修煉過,僅靠魔法,是治不好他的傷的。”


    張豔豔猛然迴頭,看見李沐塵就站在洞口,陽光在他身上照出一個金色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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