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你,我可活不下去,還得再勞煩你了,老友啊。”


    沐陽親切地撫摸著戒指,刺骨的冰寒從外殼表麵噴湧而出,刺痛被粗糙的凳子擦破了皮的手指頭,就好像在宣泄自己的不滿。


    這些道具被稱為道具,那便是因為這是死物,是沒有靈魂的,那麽它也不會有任何感情,本來應該不會讓沐陽產生這道具充滿了人情味兒的幻覺。


    這便映射出沐陽此時忐忑的內心,現在就連死物都能成為交心的對象。


    “幹活啦,得好好整一個突破天空的反向蹦極!”


    為自己打氣般堅定地點下頭,換做平時或許還要霸氣地拍打胸脯,不過就憑這身體狀況,他還是下不了手,就怕錘出來的不是勇氣,而是血氣。


    “帶子可以作為繩索...?”


    有些椅子上確實有可以作為繩索捆綁與吊起的皮帶子,‘燃料’擔當的椅子們一個個都灰土著臉,等待調用,就連滑椅上的輪子都可能作為吊繩的滑輪使用。


    萬事俱備。


    但真的有那麽順利嗎?


    一副類似起重機的藍圖在腦海顯現,各個部位怎麽調整,大概的方向已經明了,卻開始擔心起材料的質量問題,如果能目睹眼前這密密麻麻的破爛海洋,就算是最頂級的工匠,也能明白他的擔心絕不是杞人憂天。


    “100公斤?200公斤?”


    究竟要多少重物,才能把沐陽托上渺小的鋼鐵天空。


    沐陽不是什麽理科高材生,大腦裏也沒有內置超級計算機,這種一輩子都不會有多少人關心的,超綱中的超綱問題,本就該跟宇宙的起源一問結伴著塵封在高級圖書館內,待到書頁發黃,被書蟲吞入腹中的命運,如今卻要像一頭攔路虎般阻礙沐陽前去的道路。


    “...明明你本該作為繩索為我所用,但你有別的任務...”


    遺憾地將套著兩枚連著的戒指的手放下,望向天花板的燈光,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腳下。


    “要是從這裏彈射出去呢?”


    不需要用繩子給椅子們綁一套捆綁套餐,也不必組裝出一條結實的垂臂用來懸吊重物,靠著平台原有的高度,以人力來推,甚至已經沒必要在做更多的準備了。


    就像傳送門一般,把重力轉化為推力,讓沐陽像投石機裏的頑石一般,斜著向天花板彈射出去。


    “...不,不成,太冒險了。”


    比起與重力上下的垂直線,拋物線的計算那才是一場惡戰,垂直就算用力過猛,也最多與天花板相碰,碰出一張紅臉來。而拋物線的可不一樣,一旦錯過了關鍵點,就會緩慢又迅速地落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還是用繩子吧——話說迴來...”


    被吸塵器當做當做垃圾吸入的痛苦在一瞬間從腦海閃過,沐陽沒有一絲猶豫,一把抓住腦中閃過的記憶片段。


    就如同一塊一頭紮進了正在激起水龍卷的抽水馬桶的垃圾,黏在蝴蝶的飛羽上顛倒天地的花粉,還是被當成狂歡玩具耍的毛巾上格格不入的灰塵。


    那段經曆總結成一句話,那就是對腦漿的一次巨大的毀滅性打擊,光是想嘔吐的欲望就已經占有了大腦的百分之九十,這也是沐陽昏迷之前幾乎最純粹的感受。


    那般黑洞級別的吸引力,根本不是什麽和善的現象,根本不應該出現在最為平和的倉庫,就算這裏不是倉庫而是墳場,也該是最安靜的地方,而那引力簡直就是兵器。


    被那般暴力折磨後,又被迷之引力撕裂,最後無力地從高處摔下,很難不讓現在的沐陽懷疑,自己已經深處地獄,早就沒了生氣,痛苦地在這空無一人的房間裏,接受著畢生罪孽的清算。


    “...唔!”


    這時大腦一陣絞痛,堪比千萬把手術刀在對沐陽的大腦千刀萬剮那般瘋狂,這股疼痛將理所當然地疑問全數抵消。


    一手扶著腦袋,一手扶著門,以頭與門角力,敲打,讓冰寒無情的鋼鐵緩解劇烈的頭痛。


    等到狀況緩解了,才肯緩緩移開額頭,門上又一層薄薄遺留下的汗漬,頓生別扭,用手背趕緊擦去。


    就算如此大動靜,大門也紋絲不動,但當時這棟門卻能在警報激發的一瞬間產生大量的吸引力,就連超過90公斤重沐陽的軀體也能輕易掌控,要是搞清楚了原理,是不是能為沐陽省下一根粗壯的繩子?


    “但是這門——”


    橫看豎看,確實厚重無比,中間夾著一大塊精密的引力製造機也不會奇怪,在沐陽稍顯小白的機械知識世界裏,隻要空間足夠大,特樂依爾人就能塞入任何驚天的機器,從來就不值得去懷疑。


    隻不過外頭那貼滿鐵片的房間裏頭,正好讓沐陽體會過何為比肩大地的厚重引力,也有幸在女向導發狂時扯掉的鐵片之後,目睹了神秘機械的冰山一角,再怎麽說也比這道大門還要來的精細。


    “至少會有一塊用來設置的麵板吧?”


    可惜的是,就如同一隻蚊子找個風水好的吸血聖地一般,怎麽琢磨,都覺得每一隻毛孔都是那麽的誘人可口,這扇門上的紋飾,每一寸都充滿了可疑的氣味,仿佛將沐陽推入一桶糖漿之中,尋求一滴清水那般艱難。


    看了半天也摸不著頭腦。


    在科技盛行的特樂依爾沒上過一天正經的學,童年時期也與機械科技方麵的知識失之交臂,如今看來,或許並不是個正確的過去。


    “要是有我這種小白都能輕鬆按下的按鈕就好了——等等,不是有嗎?對啊...”


    就算有成千上萬個按鍵,人類總能想到讓所有鍵位都掌握在手上的方法,那就是向下授權,建立管理製度,而這個空間內,正好有一個十分聽人類話的中間管理層兼末端。


    這便是ai,正兒八經的人工智能,當時女向導激發了險情,便立馬做出了關門的對策,並放出了引力流把沐陽吸了進來,或許ai的目的並不是對沐陽這個人做什麽,隻不過卷入了譜寫好的程序裏頭罷了。


    如果能再一次引發這股能量,就能解決眼下所有的難題,這次並不考驗手頭功夫,更需要完美嘴皮子。


    沐陽左看右看,也沒有找到類似麥克風的裝置。


    剛才仿佛在腦中迴蕩的聲音,更富有情感,更像一個人,與那機械音的ai不是同一個人...那個聲音究竟是怎麽迴事?


    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沐陽下定決心,隻好兩手高抬,做出唿風喚雨的神棍架勢,收緊疼痛難忍地腹部,顫抖地吸入一口氣——


    “有人嗎?!!我想出去!!請開門!!”


    沒出息的哀鳴在封閉的空間內反彈迴轉,久久不散,反進耳朵裏頭,隻會顯得數秒鍾前的自已有多麽狼狽。


    不過這種對沐陽的精神傷害,還不如被別人指出褲子拉鏈拉開了來的大,隻要算得上是個法子,就算去舔泔水沐陽也絕不會拒絕。


    “哦,應該這麽說。”


    他再度張開嘴,大喊道:


    “有ai在嘛?!ai大人!我想出去!請開門吧!”


    “編號的ai大人!求您顯靈吧!”


    隨便編了一連串是那麽個樣子的代號,或許讓他重複一遍也難以如願了吧。


    他就像一個敗了人生沒了希望的老乞丐,對著路過的修女嗷嗷大哭無理取鬧,或許就連聖女路過了也得皺上眉頭。


    滿嘴操著就連沐陽自己不知道在說著的什麽話,隻要覺得能觸發ai交流的關鍵字,就毫不吝嗇地往外拋,講的就是一個量大。


    ai這種毫無感情的程序,本應該與人之情感相隔最遠的東西,不管沐陽怎麽哀嚎怎麽表演,都應該比不上培養皿中細胞分裂時的數據變化要來的更有魅力。


    但奇怪的事,它發生了。


    在沐陽百般舞蹈著雙臂和口舌後,竟然聽見‘嗶’的一聲響,一股無機質的壓迫感從頭頂降臨。


    沐陽猛地扭起脖子震驚望去,卻發現那兒啥都沒有,但依舊有被注目的感覺,就好像被浸入了一口疾走著微電流的水池,渾身難受,想立馬逃離到提供遮蔽的場所。


    機械感,無機感,異物感,不和感,確確實實是人造ai的觸感。


    究竟是哪句口水話,哪個關鍵詞引起了它的注意,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給了機會,沐陽就不好意思放手了。


    “ai大人!我是無辜被您的操作卷進來的!請放我出去!”


    串通靈魂深處的呐喊,情感潤色十分飽滿,可把現在的窘境用言語與表情表達得淋漓盡致。


    “——嗶。”


    “[黑洞計劃]32號工程能源部編號c,為您服務。”


    ...?


    冷酷無情如摩斯電碼般生硬的一字一句,反過來把沐陽的節奏更整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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