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家大院,距離淺茅灣隻有十裏。


    陳揮、劉諄等帶軍士一路斬殺倭兵,快速挺近,不到半個時辰,已率軍士包圍宗家,遭遇了倭人猛烈的弓箭反擊。


    劉諄請令衝鋒,陳揮見宗家內部倭人較多,搖了搖頭:“先封鎖要道,剪除羽翼,斷其出路,再徐徐圖之。”


    軍士聞令,留六百餘人扼守宗家外主要道路,安排弓箭手警惕,避免倭人突然殺出。


    劉諄則與周涯等人,帶數百人奔向西南,無論是倭國百姓,還是倭寇,亦或是宗家之下的倭兵,劉諄都沒有停手,一律斬殺。


    婦人的屍體,孩子的屍體,老人的屍體……


    慘無人道的斬殺!


    有幾個軍士下不了手,劉諄則親自動手。


    倭寇侵略大明沿海的時候,他們可從來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是老人還是孩子,該殺的時候,他們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水師中有不少來自江浙與福建一帶,說起倭寇時,他們都是咬牙切齒,屠戮一空的村寨,老人被吊死,幾歲的孩子都被挑了心,婦人赤裸地慘死……


    現在輪到倭人了,誰若是敢在道義上指責大明水師,劉諄絕饒不了他!


    “徹底斬殺!一個不留,這是軍令!”


    劉諄憤然喊道。


    猶豫地軍士終舉起了刀,砍掉了哀求的婦人的腦袋,歇斯底裏地喊:“殺!”


    這一夜,是對馬島曆史上最黑暗的一夜。


    這一夜,是大明報複殺倭的一夜!


    劉諄直接殺過八十餘裏,抵達了海邊才收手,看著東方即將破曉,劉諄帶著軍士再次奔波,以頑強的意誌,再一次折向宗家大院。


    宗貞茂組織了三次突圍,都被明軍給擋了迴去,除了丟下四十幾具屍體之外,什麽收獲都沒有。


    早田左衛門大郎不安地看著宗貞茂,嚴肅地說:“我們必須盡早突圍,一旦明軍收迴兵力,徹底圍困,那我們想走都走不掉了。”


    藤六反對:“我們現在也走不掉,大明的弓箭比我們的弓更遠,我們還沒靠近,他們就已經射了過來,藤甲又防不住,想要突圍,必須有周密的布置。”


    早田左衛門大郎不安地看向藤六:“你有什麽高見?”


    藤六左思右想,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我們應該安排一批人正麵強攻,吸引大明所有力量集中到一麵,然後帶少量精銳保護大名,從另一麵殺出去。”


    早田左衛門大郎追問:“殺出去之後,又該如何?淺茅灣必然有明軍駐守,去那裏隻能送死。”


    “那就去南麵,那裏有個小渡口,此時船隻應該還在。”


    藤六急忙說。


    早田左衛門大郎搖頭:“不說明軍在外麵攔著,就說渡口若沒有船隻,我們該怎麽辦?”


    藤六鬱悶了,看著早田左衛門大郎大聲喊:“你說要突圍,突圍,現在又說這不行那不行,你倒是給個主意啊!”


    早田左衛門大郎思索再三,對宗貞茂進言:“如藤六所言,我們需要一部分人吸引明軍,然後保護大名撤退,隻不過這次撤退的方向,偽裝是向南,但實際上是向東,躲入東麵的山林之中,等明軍撤走之後再作打算。”


    宗貞茂沒想到局勢會發展到這一步,昨天還嘲笑壹岐島的京極高光,不成想短短一夜,自己就成了要逃命的人。


    畢竟是刀口上幹過活的,宗貞茂也十分清楚耗不起時間,決定安排林溫、池門帶四百人,出南門強攻,吸引明軍,然後自己帶一百餘人自東門撤出。


    天已大亮,不是最好的撤退時間,但已顧不上太多。


    宗貞茂安排妥當,一聲令下,林溫、池門等人率先殺出南門。


    林溫、池門出身倭寇,生性殘暴,好戰好殺戮,麵對明軍的箭矢,直接抬著木板衝鋒,有些倭人手中拿著藤盾,更多的倭人什麽都不拿,直接撒開腿就向前衝。


    陳揮考慮到北麵、東麵與西麵都有較多軍士防控,則帶了一百二十軍士防守南麵。


    看著突然衝出來的大量倭軍,陳揮頓時來了精神,命令軍士用弓箭射了兩輪,瞬間殺傷數十倭軍,見對方衝勢生猛,死且不退,陳揮便抽出了腰刀,左右搖晃了下脖子,目光冷厲地喊道:“兄弟們,給我殺!”


    長弓丟下,箭壺丟下。


    大明軍士換為長矛、盾牌、大刀,五人一組,大喊著衝鋒。


    陳揮更是衝在最前,不等身後的盾牌手跟隨,直迎上最前麵的一名倭軍,大刀如劈山之勢,不等對方倭刀送來,已近身劈在對方脖子上,一腳踢開,長刀再起!


    一百多軍士,衝鋒近四百倭人。


    一邊是戰陣衝鋒,彼此配合,進退有序。


    一邊是亂喊亂殺,毫無章法,殺伐淩厲。


    藤六握著倭刀,以刁鑽的角度,直擦過一名水師軍士的脖頸,軍士瞬間倒地,血流一片!


    一名軍士見狀,揮舞著長刀砍向藤六,藤六大喊一聲,倭刀猛地一個斬擊,哢嚓一聲,水師軍士的長刀便斷為兩截!


    鋒利又不失剛猛的倭刀!


    藤六剛想進一步,卻被盾牌給擋住,倭刀刺在盾牌之上,竟沒有半點效果,藤六退後,指揮著倭人:“殺掉明軍,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們的厲害!”


    倭人叫喊著衝鋒!


    陳揮眼見大明軍士折損五六人,頓時急了眼,自己帶來人對馬島是複仇的,不是送命的!


    “兄弟們,想想陽江戰死的兄弟,想想你們的妻兒,現在,給我往死裏殺!”


    陳揮重刀直砍掉一名倭寇的腦袋,憤然怒吼。


    大明軍士被激起更強的力量,形成一個個兵陣,穩步配合,該紮的紮死,該守的防住,該砍的砍死!陳揮更是帶五名軍士,放棄了防守,直接撕開了倭人的隊伍,所過之處,皆是倭人屍體!


    藤六見陳揮勇猛,此人若是不除,自己的人必是扛不住,便退到一旁,悄悄靠近陳揮,眼見陳揮再一次劈殺了一名倭人,驟然殺出,倭刀直砍向陳揮的脖頸!


    陳揮聽到動靜,踢開屍體,身體一彎,就聽哢嚓一聲,頭頂一涼,頭發頓時散落下來,頭盔跌落在地。


    “竟然躲開了?”


    藤六有些驚訝,如此必殺一擊,他竟然躲開!


    陳揮轉身,冷冷地看著藤六,心頭滿是驚悸,差點被人砍掉腦袋啊。


    一旁的明軍也吃了一驚,連忙護在陳揮身旁,這要是副總兵折損在對馬島,無論殺倭多少,這次戰爭都將是失敗的。


    “滾開,各自作戰!”


    陳揮看著藤六,提刀一步步走了過去:“有本事,來,再戰!”


    藤六聽不懂陳揮的話,嘟囔了幾句,便雙手握著長長的倭刀,衝著陳揮便是一刀。陳揮退後一步,看著刀鋒從身前劃過,快速近身,大刀削殺!


    倭刀比大明的軍刀長近一尺,近戰交鋒,一寸長,一寸強,何況是一尺。倭刀不好對付,加上藤六又是倭刀中的好手,動作靈巧,作戰經驗豐富。


    陳揮也並非是無能之輩,幼年習武,曾參與過洪武年間戡亂廣東土司的戰爭,因軍功升任千戶,後再一次提升成為指揮史,在廣東諸位指揮史中,算是能征善戰之輩。


    麵對藤六的咄咄進攻,陳揮幾次都險之又險地避開,刀鋒砍在鎧甲上的聲音都可以聽得真切。眼見局勢越發不利,大明軍士陷入苦戰,陳揮眼神一寒,右腿驟然伸出,想要擊藤六一側,藤六見狀,連忙砍殺,可就在倭刀砍空的一刹那,陳揮收迴右腿,左腿邁出,急進兩步,手中大刀切向藤六的咽喉!


    藤六下意識地抬起倭刀抵擋,誰料陳揮這一刀力道實在是太大,倭刀直接拍在了腦門上,一陣令人牙酸的金鳴聲傳出,大刀擦過倭刀,閃出幾點火星!


    藤六感覺脖子一疼,連忙抬手摸向脖子,陳揮掠過藤六,大刀直砍死一名想要斬殺水師軍士的倭人,然後迴身,哢嚓一聲,砍掉了藤六的腦袋,舉起腦袋喊道:“敵人的頭目已經死了,給我殺啊!”


    “殺!”


    大明軍士的喊殺聲驟起,聲音也越來越大。


    躲在後麵的池門見藤六都被斬殺了,瞬間沒了作戰的勇氣,又聽聲音越來越大,遠處衝殺過來許多明軍,也不喊弑殺中的倭人,轉身就朝著宗家大院逃跑。


    池門幹倭寇能活十幾年,全靠見風倒的本事,對方有抵抗,那就等等,敵人抵抗不了,那就衝鋒,自己抵抗不了,那就跑路。


    死了一堆人,沒關係,隻要自己不死就行,再說了,搶劫哪裏有不死人的……


    藤六-死了,池門跑了,小頭目也被幹掉大半,四百倭人戰死一百多,眼看大明軍士來了支援,這群倭人即沒有切腹自盡,玉碎當場,也沒有壯烈衝鋒,為幕府獻身,而是幹脆利索地丟了兵器,投降了……


    陳揮見趕來的人是劉諄,鬆了一口氣,隻要其他門不調動力量,就不會放走宗貞茂。劉諄帶人殺了過來,才不管什麽投降不投降,一律砍殺。


    倭人眼見這場景,連忙撿起武器準備作戰,可大明軍士已來援軍,人多勢眾,哪裏還有他們反抗的機會,一個衝鋒下來,隻有三十幾人逃了迴去。


    東門。


    早田左衛門大郎帶五十人開路,宗貞茂則帶五十人緊隨其後,這些人數量雖是不多,卻是宗貞茂的親信與近衛,戰鬥力較強。


    防守東門的是二百水師,百戶張震統領。


    張震眼見倭人殺了過來,又有盾牌、木板,想到直接對衝、相互砍殺雖然解氣,也很有英雄氣魄,但難免又死傷,便對身旁的軍士下令:“拿出手榴彈,送他們上路吧。”


    原本抽出大刀,準備衝殺的軍士愣了下,但還是很聽話的取出了隨身攜帶的手榴彈,每個人隻帶了一枚,二百多,足夠用了。


    張震不想玩武士道,能直接幹死的,就別動刀子,送他們走不就好了……


    早田左衛門大郎指揮著軍士向前衝鋒,看了看大明軍士,他們似乎都嚇傻了,除了盾牌手緊張地在防護,其他人都站在那裏,即沒有拿弓,也沒拿刀子。


    三十步!


    這群傻子還沒動,活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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