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破空聲被馬蹄聲與叫喊聲淹沒,似乎感覺到了生命的危險,哈什哈猛地抬起盾牌,一根箭矢如巨錘一般砸在盾牌之上,嗡地一聲,箭直插入木盾之中,雕翎還在不停地顫抖。


    “神雕手!”


    哈什哈臉色一變,還沒反應過來,身旁幾位護衛已然中箭,直從馬上摔了下去。


    在衝擊陣型中摔下馬隻有一種結果,那就是被死。


    無論箭有沒有傷他們多少,他們都死定了,因為戰馬不可能停下來,踩踏而過,隻能剩下肉泥一攤。卓力格圖、巴錫渥連忙上前護衛,盾牌格擋。


    “丞相!”


    巴錫渥喊了一聲。


    哈什哈壓低盾牌,厲聲道:“給我追!”


    馬匹飛奔,根本就不作停留,甚至連速度都沒減弱多少。


    阿魯台看向遠處,當即下令軍隊左右分開,搶占製高點。也孫台與馬兒哈咱一臉苦相,看著遠處的喬巴山,很是鬱悶。


    喬巴山說到底算不得真正的高山,勉強可以說是一座礦脈隆起的脊背山,地勢雖有起伏,但整體上相對平坦。


    雖然有些地方能夠遏製住哈什哈的追擊,占據一定的上風,但也隻能如此,時間一長,人家哈什哈也能繞路過來……


    但無論如何,這道“山”確實拯救了韃靼部的主力,給了他們難得的喘息機會。


    占據製高點的韃靼軍,開始以弓箭射擊想要衝山的瓦剌軍,哈什哈眼睜睜地看著軍隊敗退下來,咆哮著親自帶人衝鋒,卻也無濟於事。


    從高處射箭和向高處射箭,這是兩碼事,僅僅是距離這一項,就不是能比的……


    阿魯台站在高處,俯視著山下的哈什哈,哈什哈仰著頭,怒視著阿魯台。


    友誼的小船是徹底翻了,既然如此,那就看誰先溺死吧。


    哈什哈指揮著軍隊,命令卓力格圖、巴錫渥從左右方向包抄,試圖繞到韃靼的後路,尋機進攻。


    可哈什哈終究還是小看了阿魯台,此人能在韃靼中占據領導地位,讓也孫台、馬兒哈咱等言聽計從,不是靠一張過得去的臉,而是真正的實力。


    眼看著哈什哈分兵,阿魯台幹脆給了哈什哈一個驚喜。


    你不是想要讓我下來跟你打嗎?


    好,我下來了,還帶了幾萬人……


    哈什哈鬱悶的吐血,從山丘之上奔跑而下的馬匹可不需要三裏助跑,這已經是慣性拉滿了,如此猛烈的衝擊,待在山下的哈什哈根本無法抵抗,軍陣直接被衝得四分五裂,若不是卓力格圖、巴錫渥帶兵迴援,哈什哈估計能被打迴營地去。


    挨了一頓悶棍的哈什哈發瘋了,不顧巴錫渥與卓力格圖的反對,下達了全力進攻喬巴山的命令,並帶一批精銳拚死作戰,韃靼見哈什哈如此生猛,竟無法阻攔,被哈什哈攻了上來。


    阿魯台看著遠處悍勇至極,無人可擋的哈什哈,臉色陰沉地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喬巴山擋不住了,那就換個地方,向東還有一座無名丘陵,哈什哈再厲害,也不可能每次都那麽生猛吧。


    現在的局勢主動權,依舊在撤退的韃靼手中。


    哈什哈確實拿阿魯台沒有辦法,這一夜連續作戰多次,算是見識到了韃靼的實力,再向東打下去,怕也占不了太大好處,而且越向東,越接近韃靼的大本營了,若他們傾力反攻,瓦剌軍很可能難以抵擋。


    就在哈什哈思考是繼續追擊還是整頓撤至安全局時,遠處傳來了喊殺聲,而韃靼的軍陣似乎變得淩亂起來。


    “丞相,好像是阿古拉迴來了!”


    巴錫渥驚喜地喊道。


    哈什哈放聲大笑,揮舞著帶血的馬刀,下令道:“跟我殺!”


    阿古拉是哈什哈手下的一名猛將,備受哈什哈器重,此番打算與高麗聯合,哈什哈親點阿古拉帶五千精銳隨行。


    現在阿古拉返迴,正好迎麵碰上了撤退的阿魯台,活該此人倒黴。


    對於阿古拉的出現,阿魯台當真是毛骨悚然,一股不詳的感覺縈繞心頭,憤怒地喊道:“脫魯忽察兒,我必殺你!”


    在阿魯台的想法中,一定是朵顏衛出賣了韃靼,與瓦剌聯合在了一起。


    原因就兩點:


    其一,朵顏衛攻擊瓦剌營地,沒錯,是打了,也打進去了,但這群家夥不守信用,還沒等自己跑路呢,他們先一步跑了,這不明擺著坑自己?


    其二,朵顏衛誘導瓦剌哈什哈分兵前往高麗,哈什哈確實是分兵了,阿拉古帶了五千人北上,這點韃靼探查到了,這些人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走得緩慢,有時候還是白天睡覺,晚上跑路,但事情過去幾天,他們此時此刻應該在野人女真部裏吃魚,怎麽可能會跑迴來,還正好攔住自己的退路?


    不用說,一定是朵顏衛的脫魯忽察兒投靠了哈什哈,聯手坑自己,阿古拉北上高麗是一個針對自己的陰謀。


    除了這個解釋,沒有其他!


    阿魯台恨透了脫魯忽察兒,這個家夥本身就背叛了蒙古部落,成為了明廷附屬,現在又一次出賣了韃靼,擺明了就是二姓家奴!


    但恨雖然比刀沉重,但卻沒刀鋒利,砍不死人。


    阿拉古出現在韃靼正麵,而後麵又有哈什哈的追兵,腹背受敵之下,阿魯台已難以招架,雖然說阿拉古的五千人在平時不算什麽,可現在不是平時,是分毫必爭的時刻,一旦被阻滯在這裏,便會有全軍覆滅的危險。


    “分兵突圍!”


    阿魯台已經沒有其他辦法,雖然知道分兵乃是兵家大忌,但為了活命與保全實力,分兵是避免被圍困的唯一方法。


    也孫台、馬兒哈咱也十分清楚眼下的局勢,不再猶豫,約定好會合地點之後,立馬帶人向北殺去,而阿魯台則帶人朝南殺出。


    因為天色的緣故,哈什哈一時之間也無法判斷阿魯台在哪支隊伍之中,但很清楚,無論是誰,自己都不打算放過。


    哈什哈帶兵向北,命令卓力格圖帶人向南,並傳令阿拉古緊追不舍,務必死死纏住對方。


    而在後方與智武竹戰鬥的岱森達日也終找到了破綻,趁對方分心時,一刀砍在了智武竹的脖子上,脖頸被斬一半,智武竹的腦袋瞬間歪搭著,手中刀落,人也從馬背上跌落下去。


    岱森達日撿起智武竹的人頭,徹底清剿了其斷後的五千人之後,問明方向,向北追蹤而去。


    朵顏衛的脫魯忽察兒、哈兒等人聽聞到了遠處的動靜,彼此臉上都浮現出了驚恐之色。


    哈什哈提前一步離開了營地,張開麻袋等待著自己與韃靼鑽進去,也幸虧是自己逃的及時,沒有被留下來,否則一定會被當做重點照顧對象……


    “前麵就是捕魚兒海了,韃靼大本營就在北麵的唿倫湖附近,我們不能再停留在這裏,應馬上翻過哈剌溫山,迴到營地。”


    哈兒心有餘悸地說道。


    脫魯忽察兒眯著眼看著遠處的捕魚兒海,不算明亮的星光,照不出清晰的影子,但直覺告訴脫魯忽察兒,那裏有人。


    “繞路走。”


    脫魯忽察兒準備繼續向南,而不走捕魚兒海這一條路。


    可事情已不是他所能控製。


    暗處的人見脫魯忽察兒想要逃走,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叫喊著開始衝鋒,雖沒有馬匹,卻每個人都手握弓弩。


    “不過是一群步兵,不足為慮。”


    哈兒看清楚了情況,剛說了一句,就感覺臉疼起來,因為對方的聲音越來越大,人越來越多,已經到了草木之處似乎都是兵的地步。


    “這是韃靼本部的後備軍,撤!”


    脫魯忽察兒聽清楚了對方的叫喊聲,雖然不知道阿魯台為什麽會預留一支後備軍在捕魚兒海,而不是留在唿倫湖,但如果被這群人攔住,一旦無法脫身,等哈什哈或阿魯台騰出手來,朵顏衛就真的完蛋了。


    不能硬抗。


    烏巴圖帶著韃靼兵開始追擊脫魯忽察兒,眼神中充滿了痛恨。


    就在不久之前,一個渾身帶血的韃靼人跑到了唿倫湖,告訴所有人,朵顏衛出賣了韃靼部,導致韃靼中了哈什哈的詭計,幸虧韃靼阿魯台應對得當,才沒有折損過大,現在朵顏衛要從捕魚兒海跑路,一定不能讓他們離開。


    烏巴圖聽聞之後大怒,得到韃靼留守大將同意,帶了一萬餘青年人埋伏在捕魚兒海,為了避免暴露,還特意將馬匹留在了遠處丘陵的後麵。


    可誰知道脫魯忽察兒的直覺如此敏銳,眼看著對方要逃走,再也顧不上隱藏,一舉殺出。箭破長空,留下了數十騎,追上之上,奪馬便去追趕。


    青壯少年正是血氣方剛,幾十個人都給敢追兩萬人跑,脫魯忽察兒跑了一段路才發現對方人少,當即下令停下來收拾掉這群尾巴,可誰知道烏巴圖等人雖少,但卻極是兇橫,不僅箭法超絕,就連近戰也毫不遜色於一流將士。


    脫魯忽察兒終於想起來了,這個帶頭衝鋒的不是別人,正是韃靼的後起之秀,神雕手烏巴圖,他曾在今年的那達慕大會上表現極是出彩。


    “撤吧!”


    遠處傳來了馬蹄聲,脫魯忽察兒已經顧不上收拾烏巴圖,隻好帶人連忙南逃。


    天快亮了。


    阿魯台逃了出去,身邊還有一萬餘人,剩下萬餘人少部被殺,大部四散而逃。遠處就是唿倫湖,留守軍士已然趕了過來,與阿魯台合兵一處,也孫台等也繞路而歸,重新聚攏起來。


    有了兵力的補充,阿魯台開始組織反擊,自己的軍隊雖然鏖戰一夜,但畢竟還有一部分力量保持著體力,可哈什哈的軍隊就不一樣了,他們是全部投入作戰,徹夜不得休息。


    這裏是韃靼的領地,想要在這裏擊敗韃靼,哈什哈的力量還不夠!


    麵對韃靼的反擊,哈什哈的軍隊終於露出了疲態,不得不撤到西麵丘陵處休養。


    雙方罷兵,隻不過是短暫的安寧。


    哈剌溫山。


    一處密林中,寧王朱權手指盤弄,一枚黑色的圍棋子不斷翻動,看著眼前石頭上的棋盤,猛地敲落棋子,對大將朱鑒道:“現在,該你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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