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如雷點般的鼓聲刹那響起,幾層船艙中傳出了一致的聲音:“升起隔板!”


    駱冠英梗著脖子大聲喊著,寶船外的隔板被打開,通過一個不大的四方洞口,駱冠英看到了遠處正在駛來的小船船隊,然後喊道:“上炮石!”


    “上炮石!”


    聲音響成一片。


    沈偉打開一個木箱子,剛想取出實心彈,卻聽駱冠英喊道:“先填充子母彈,我們的目標是齊王座船,可不是這些小嘍囉!”


    “可是齊王座船距離還遠,有兩裏之遙,子母彈也夠不著!”沈偉連忙看了一眼海麵,手指比劃了下,測算出大概距離,然後說道:“我們應該先把這些小船清理了,再去收拾齊王!”


    駱冠英盯著海麵方向,道:“沈兄,你知道寶船上有多少門神機炮嗎?”


    沈偉皺眉道:“一排炮位布置有十六門神機炮,一側有四排炮位,左右兩側合計一百二十八門神機炮。”


    駱冠英手指敲了敲船壁,笑道:“那你看看,齊王派了多少船隻打寶船的主意?”


    沈偉頓時明白過來,齊王的船隊看似強大,但總數也不過二百餘,還不夠一個寶船覆蓋兩輪的數量,何況現在衝著自己這一艘寶船而來的,隻有三十餘艘罷了,就一側火炮位,完全可以將他們送到海底去了,都不需要轉舵。


    一句話,用不著所有人出手啊……


    “聽他的,準備吧。”


    趙世瑜在四人中年紀最大,他法話,沈偉也不再堅持,轉而拿出了子母實心彈,即是一大一小的圓鐵球,中間用鐵鏈子連接著。


    將子母彈塞入到炮膛中之後,趙世瑜、袁逸塵連忙將炮筒推了出來,黑洞洞的炮口並沒有稍微朝下,瞄準即將到來的船隻,而是不斷朝著齊王座船的方向校準。


    鄭和看著那些小船,嘴角露出了森然的笑意,對李興傳令道:“勸降三遍,三遍過後,寸板不留!”


    李興傳出命令。


    甲板上站著幾個大嗓門的軍士,手持盾牌衝著前方的海域喊道:“主犯必究,脅從不問,投降免死,可將船隻靠岸等待處置,若冥頑不靈,格殺不論!”


    咻咻!


    叮!


    盾牌擋住了飛來的箭矢,喊話的軍士怒了,衝著傳令官便說道:“三遍已喊過,敵人不投降!”


    傳令官臉色鐵青,丫的,射你一箭,你省略兩次喊話啊,這怎麽行,要貫徹好副總兵的命令……


    嗡,箭矢插在桅杆上,距離傳令官很近,傳令官擦了擦冷汗,立馬喊道:“告訴副總兵,敵人抗拒不降,唯有一戰!”


    鄭和得知消息後,對李興說道:“傳下命令,第一輪神機炮不準對準船隻,以船舷、船隻附近的海麵為目標!”


    “副總兵!”


    李興有些著急,這算什麽軍令,敵人都殺過來了,還仁慈什麽!


    鄭和一拍桌案,喊道:“是齊王造反,不是這些人造反!他們是大明的軍士,是大明的子民,不是倭寇,海賊!”


    李興看著一臉肅然的鄭和,提醒道:“造反的人就是敵人,況且我們已經喊過話了,他們依舊敢於接近寶船,那就說明他們敵人的身份已經勝過了大明子民的身份!”


    鄭和看著李興,認真地說道:“我知道仁不掌兵,義不行賈的道理,但我更知道戰爭會死人,會破家!給他們一次活命的機會,不是顯示我們的軟弱,而是顯示我們的堅強!”


    讓更多的人活下去,從來都不是弱者所為。


    李興似懂非懂,但依舊堅定地相信了鄭和,傳達出了指令。


    對方的船隻進入到了兩百步內,對方已經開始弓箭壓製,甚至還夾雜著火銃聲。


    鄭和沉著地下令:“開炮!”


    “開炮!”


    李興嘶喊。


    “開炮!”


    傳令兵高聲喊道,聲音傳入到每一層船艙!


    軍士拿出火折子,吹出火星,然後放在了火繩處,火繩被點燃,滋滋地聲音顯得如此微弱,火繩轉眼不見,隻聽見一聲沉悶而劇烈的聲響,旋即神機炮的整個炮身猛地向後一挫,若不是有繩索固定,怕這一擊之下神機炮的後挫力都要傷到人。


    一顆顆實心彈炮石飛出,如同小西瓜的炮石劃過優美的弧線,砸落海中,激起無數浪花,還有一些炮石砸中了船隻,小小的板船瞬間被洞穿,海水咕咕地往裏麵灌,船隻上的人見狀更是連忙棄船。


    還待在船上,那不是成了活靶子?


    第二次勸降開始,但依舊沒有人答應,段宏看到鄭和的船隊不過如此,一輪打擊下來竟多數都打在了海麵上,就傷了兩艘船,不由士氣大振,喊道:“明軍無能,衝啊,隻要打破水師船隊,南京唾手可得!”


    剩餘軍士在段宏的鼓舞下,在齊王金錢的驅使下,咬牙前進。


    鄭和通過望遠鏡看了個真切,也明白若是不動真格的,對方根本就不會聽進去勸降的話,既然給臉都不要,那就不要怪自己了。


    “換火藥炮石擊沉船隻,然後下令舵手,水手,直撲齊王座船!”


    鄭和沒有再堅持,機會隻給他們一次,既然不珍惜,那再繼續下去就是對自己軍士的不負責與殘忍,與其讓自己的軍士負傷或戰死,不如送他們都去地獄。


    齊王朱榑看著衝鋒的船隊有些興奮,大明水師也不過如此,白瞎了那麽大的戰船,配置了那麽多的火炮,竟一個個都打不準,這群人該不會是新兵,什麽都不懂吧?


    看來丹陽子說得沒錯,自己此行真的有鴻運加身!隻可惜丹陽子自己沒來,若他來的話,想來一定會大開眼界吧。


    “給我擂……!”


    齊王剛想擂鼓前進,便看到了令他驚恐的一幕,一排排炮石飛出,精準地砸到船隻之上,不僅如此,炮石還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響,發出了爆炸,船隻上的人直接被撕開,殘肢斷臂無數,一些人更是被掀飛出去,砸落到海麵上生死不知!


    一輪炮石下去,圍攻大寶船的三十餘船隻竟沉沒了十一艘之多,還有八九艘嚴重受損,損失慘重,還沒等齊王反應過來,大寶船上縮迴去的火炮又伸了出來……


    “不好!”


    齊王瞬間瞪大雙眼,火光衝天,炮聲唿嘯!


    木板紛飛,血染碧海!


    段宏跪在甲板上,看著快速接近的大寶船,第一次升起了一個疑問:“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是如此猛獸的對手?”


    大寶船的帆很多,但隻掛了三張,便借著東南風快速而至。


    段宏看著殘破的大福船,看著身邊死去的軍士,周圍的火焰,抽出腰刀,衝著越來越近的寶船喊道:“我段宏要與你決一死戰!”


    “砰!”


    一個不知名的軍士,給了段宏一火銃。


    得,這位想要決戰的家夥至此消停。


    寶船路過,鐵木製作的艦首如無鋒厚重的刀,直接碾碎了段宏那殘破的大福船,破碎的木板直接被壓到了海底,伴隨著段宏等人的屍體。


    齊王朱榑到了此時才發現,自己將大明水師想的太過簡單了,策劃了詛咒,準備了路線,謀劃了直取南京,可就是沒想過,自己不是被擋在南京城外,而是被擋在長江口外!


    水師的強悍,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而這種超級巨無霸的船隻,隻一艘便足以比擬一支十幾艘大福船組成的船隊!


    而自己手裏滿打滿算,也隻有十五艘大福船,哦,現在還剩下九艘,而自己這一方,還沒來得及靠近前鋒已是全軍覆沒!


    朱榑顫抖了,那吞噬人的海獸正在朝著自己撲過來。


    逃!


    不能再拖延!


    “鳴金,鳴金!”


    朱榑失去了戰鬥的意誌,連忙命令柴直鳴金。


    所謂擂鼓進軍,鳴金收兵,不過平時鳴金隻是一個中性詞,可以是大搖大擺,也可以是失魂落魄。


    對於朱榑而言,此時的鳴金,就是逃跑的代名詞……


    鳴金聲傳出許遠,鄭和的寶船自然也聽到了聲音,隻是下令多掛了一張帆,然後便追著朱榑的船隊跑,朱榑的船隊徹底潰敗了,四散而逃,有些朝著岸邊方向,有些朝著深海風向,有些則跟著朱榑的船隊向北而逃。


    對於東西方向的逃兵,鄭和一律不予以理睬,那是後續大福船需要料理的事,與自己無關。


    三艘寶船盯緊了朱榑,朱榑體會到了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困境,別看寶船體型龐大,但人家速度還比自己的大福船快,這眼看著就要拉到四百步距離,朱榑急得團團轉。


    “王爺,那一片海有礁石,我們可以借助礁石毀掉明軍水師!”


    柴直指著前麵的海域喊道。


    朱榑大喜,連忙命令軍士轉向。礁石在海麵之下,大福船吃水淺沒多少問題,但寶船那樣的巨無霸,吃水必然深,一旦到了這裏,定會落得一個沉船下場。


    鄭和通過望遠鏡看清楚了朱榑的動作,雖然不知道寬闊的海麵為啥不走,突然轉向了,但四百步的距離,也夠了。


    寶船橫了過來,開炮的指令剛剛傳出,就有一發炮石率先激發,強烈的反挫力讓趙世瑜、袁逸塵等人一驚,不由鬱悶地看向駱冠英,問出了一個共同的問題:“你這次放了幾份火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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