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藩是一條鎖鏈,加固了關係,也牽製了手腳。


    對於朱元璋定下的所謂永不征討之國,朱允炆一開始就沒打算遵循,像是東麵的倭寇那麽猖獗,大明早晚會去收拾他們,還有安南,還敢到大明的地盤蹦躂。


    永不征討?


    去他丫的!


    隻要是侵犯大明的,來一個收拾一個!


    朱允炆在至上寫寫畫畫,寧妃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古籍,神態雅美。


    直至掌燈時分,朱允炆才抬起頭,問道:“看什麽呢?”


    “賈島的詩詞。”


    寧妃起身,收起了書。


    朱允炆笑道:“賈島嗎?朕記得他曾經去過靈隱寺,還寫了一首詩。”


    寧妃莞爾,輕輕吟道:“峰前峰後寺新秋,絕頂高窗見沃洲。人在定中聞蟋蟀,鶴從棲處掛獼猴。山鍾夜渡空江水,汀月寒生古石樓。心憶懸帆身未遂,謝公此地昔年遊。”


    朱允炆讚歎寧妃的才情,道:“在這後宮之中,論才情寧妃首屈一指。”


    寧妃掰著手指頭算道:“除了臣妾,還有幾個?首屈一指,連一手之數都沒有……”


    朱允炆假裝聽不到,轉了話題,道:“謝公此地昔年有,謝靈運倒是一個不錯的旅行家,可惜朕被這國事牽絆,難以輕易離開。朕夏日時曾答應過你,明年去一趟杭州,也不知幾月可成行。”


    寧妃心頭一熱,感激道:“皇上,臣妾隻是偶爾想家人,如今在宮中忙碌起來,想念也就淡了,即便不能迴杭州,臣妾也不會失落。”


    貼心,懂得理解的人,到哪裏都是令人喜歡的。


    不過,朱允炆想要出京師至杭州,並非隻是為了陪老婆迴家串門,真正的目的是訪查民情,巡視地方。


    總待在皇宮之中,無法真正的施策為民。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想當然的認為地方如何如何太平,那是不合適的,開封府就是前車之鑒。


    翌日,禮部奏報,安南使臣入京。


    隨後不久,暹羅、占城、蘇祿等國使臣先後抵達。


    臘月二十五日,朱允炆於奉天殿設宴,招待各國使團。


    解縉跑來湊熱鬧,徐輝祖也不睡懶覺了,茹瑺認為家裏太熱,想跑奉天殿涼快涼快。


    在琉球三國、暹羅、占城、蘇祿、朝-鮮等使臣進貢,送上貢品與賀表時,朱允炆始終保持著微笑,直到安南使臣胡利平走出來時。


    “安南屬國恭賀大明皇帝,願大明亨通安泰。特獻上絕世珍珠一枚、千年烏龜一隻,上等珊瑚……”


    胡利平抑揚頓挫,說得興起。


    解縉見朱允炆臉色冰冷,便走出一步,厲聲打斷了胡利平,喊道:“安南還有資格站於此處嗎?禮部官員何在?為何亂臣賊子竟也屹立於奉天殿之內!”


    禮部侍郎黃冠走出,喊道:“禮部隻是遵舊規辦事,朝廷也無明旨禁絕安南進貢,故此,並無阻攔。”


    茹瑺冷冰冰地走向胡利平,高聲喊道:“安南作為大明藩屬之國,竟不安本分,屢屢進犯占城,致使占城危難重重,百姓流離失所!此為罪一!不久之前,胡季犛派遣大將胡杜率兵兩萬,入侵大明思明府,殺我大明百姓,占我大明土地,此其罪二!”


    “安南有如此狼子野心,狂傲猖獗,還敢來我大明京師!皇上,臣請旨將安南使臣斬首示眾!”


    茹瑺的聲音冰冷,讓其他使臣不由一顫。


    沒想到安南是如此生猛,竟然敢主動招惹大明!


    朝-鮮使臣偰長壽與金乙祥看向朱允炆,通過這件事的觀察,可以看清楚一個帝王的處事風格,他會選擇朱元璋一樣的“懷柔”手段嗎?


    朱允炆看向茹瑺,緩緩說道:“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我大明泱泱大國,如何能壞了規矩?既然安南使臣來了,那就好好招待吧。”


    “皇上!”


    茹瑺著急地喊道。


    朱允炆抬手,止住了茹瑺的話,看著胡利平,道:“朕希望你迴去之後告訴胡季犛,若不乖乖聽話,那朕就想辦法讓他永遠聽話。”


    “嘶!”


    一群使臣深吸冷氣。


    永遠聽話……


    隻有死人才能做到這一點。


    看來這位少年天子,頗有雄才大略,也不畏征伐戰事。


    若是日後招惹了大明,恐怕是沒什麽好果子吃。


    占城使臣古越杉源一臉喜色,大明皇帝當著眾使臣的麵,嗬斥安南,並下了通牒,安南想來會收斂一些。


    朱允炆停頓了下,繼續說道:“在你迴去途中,相信會聽到思明府重新迴到大明手中的消息,若是胡杜活著跑迴了安南,你也告訴他一句,朕要一個人死,他就不能活。”


    胡利平麵色蒼白,聽朱允炆的意思,他這是已經下令廣西出兵奪迴思明府失地了!


    不過還好!


    胡利平並沒有擔心太多,廣西出兵奪迴思明府一些地盤,可不容易。就算是他們真的贏了,隻靠著那幾萬兵,根本無法深入安南作戰。


    而自己一路上走來,四處打聽消息,從未聽聞明廷大軍南下的消息,說明大明沒有對安南大規模用兵的打算。


    自己的使命並不是來進貢的,而是來探聽虛實的。


    隻是讓自己意外的是,大明皇帝竟然親自下場威脅人了……


    “還留在這裏做什麽?走吧!”


    茹瑺逐客。


    胡利平無奈之下,隻好帶人與東西灰溜溜地離開了皇宮,為了避免出意外,他們甚至都沒停留,奉天殿的宴會還沒結束,他們已經打包好行李,離開京城。


    奉天殿中,一幹人觥籌交錯,氣氛熱烈。


    朝-鮮使臣偰長壽不出預料地提出了冊封請求,朱允炆經過認真考慮,決定暫不冊封李芳果為朝-鮮國王,卻安排禮部在迴賜之物中,加入了一些王室器物。


    對於朝-鮮內部的鬥爭,朱允炆是有顧慮的。


    現在的朝-鮮國內,李芳果占據優勢,可是李成桂依舊有著強大的影響力,而且李成桂還有其他兒子,鬼知道李芳果能活多久。


    萬一這邊冊封了李芳果,改天又冒出來一個,那後來者恐怕是不會高興的。


    在局勢沒有明朗之前,朱允炆打算再看一看。


    “朕聽聞朝-鮮南部也出現了倭患,可否嚴重?”


    朱允炆詢問道。


    偰長壽哀歎一聲,連忙道:“迴大明皇帝,倭患日益嚴重,已成大患,但靖安君李芳遠已帶兵去討伐。”


    朱允炆清楚,受大明對倭人政策影響,很多倭人根本無法進入大明,而被趕走的這些人,不是葬身大海,便是另謀出路。


    而另外的路,最近的就是朝-鮮。


    不過現在的朝-鮮也不好欺負,還是有些實力。


    “若是朝-鮮不能獨自應倭寇,大明可動用水師幫助朝-鮮以平定禍亂。”


    朱允炆嚴肅地說道。


    偰長壽與金乙祥驚喜不已,連連感謝。


    雖然朝-鮮未必需要大明幫忙,但大明皇帝的這個表態卻是極為珍貴的。


    君不見占城被安南欺負了好多年,使臣來了一撥又一撥,大明也從未爽快答應出兵。


    東北不容有失。


    這是朱允炆的邏輯,至於夾雜了多少個人情感,那就不太好說了。


    時間終於來到了建文二年。


    元旦!


    朱允炆接受後宮、百官拜賀,一套禮儀下來,已至中午,待忙完這些事宜之後,朱允炆便迴到後宮,享受著最後的幾日清閑。


    正月初四,大明國慶!


    朱允炆攜皇後馬恩慧等,登臨南京城城牆,與萬民同慶。


    正月十五日,莫愁湖。


    朱允炆一如往年,登台演說,文工團也正是在這一晚,一輪明月之下,將《白蛇傳》搬上了舞台,再度引起京師轟動。


    隨著對戲曲文化的了解,朱允炆才發現,原來戲曲作為“國粹”,在古代備受喜愛與追捧,絕非偶然。


    古代百姓熱衷於戲曲,可以說這是他們最喜聞樂見的一種藝術。


    無論是富家子弟,還是尋常百姓,都對這種傳統藝術有著極高的興趣。


    先秦的“俳優”,漢代的“百戲”,唐代的“參軍戲”,宋代的雜劇,南宋的南戲,元代的雜劇……


    經久不衰,日益隆盛,這就是戲曲!


    若是朱允炆告訴馬恩慧,戲曲這東西會瀕臨失傳,唱戲的會越來越少,她一定是不會相信的,甚至是會鄙視自己的。


    要知道戲曲豐富多彩,表演形式載歌載舞,有說有唱,有文有武,如此好看的東西,怎麽可能會失傳?


    朱允炆也納悶,按理說,戲曲集合了文學、音樂、舞蹈、美術、武術、雜技等等藝術,一張票足以看好幾樣東西,為啥就衰落了……


    站在大明眺望未來,不得不說一句,戲曲的衰落是文化的悲哀。相對於那些口水的歌曲,ppt式的電影,戲曲始終都有著濃厚的底蘊。


    雖然此時還沒形成京劇等劇種,但並不妨礙百姓看戲。


    顧三審匆匆走至朱允炆身旁,低聲稟告道:“皇上,最新消息,鄭和的船隊已經抵達太倉州瀏家港,在那裏卸貨換船之後,便會抵達返迴京師。”


    朱允炆滿意地點了點頭,看著台上慕容景兒扮演的白素貞,擊掌道:“鄭和先前來報,梁道明身體有些不太好,安排太醫院差人去接下,若梁道明身體不適宜奔波,調養一段時間再入京也可。”


    顧三審領命而去。


    廣西,思明府。


    明月高懸,照入了蒼林萬萬。


    韓觀撥開了半人高的草叢,對一旁的影子冷冷問道:“張輔為何還沒有發起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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