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允炆於朝堂之上,宣布推出皇家中央錢莊的同一天,鐵鉉帶領一萬兵馬,抵近開封城。


    周王朱橚聽到消息,也不由暗暗警惕,安排朱有燉秘密聯係三衛將領,並調遣部分衛隊埋伏在周王府內外,以防不測。


    鬱新、景清巡查開封府地方歸來,端坐開封知府大堂,以勾結白蓮教,貪汙腐敗,勾結藩王等八條罪狀,下令摘掉開封知府任毅的烏紗帽,將其打入囚車,一同被處置的,多達二十餘人。


    開封官場幾近塌陷,震驚開封內外。


    薛夏匆匆走入後堂,對鬱新稟告道:“鐵鉉將軍距離城外隻有十裏,是否入城,還請閣老示下。”


    鬱新凝重地問道:“三護衛中,有多少離開軍營的?”


    薛夏嚴肅地迴道:“近兩千人。”


    鬱新踱步,憂慮道:“這些多人一旦反叛,城中百姓必然遭殃。告訴鐵鉉,駐紮城外,不可輕舉妄動。”


    “可是大人,若鐵鉉大軍不入城,周王一旦起兵控製城門,這城中百姓便成了甕中之物,是生是死,將全憑周王一念!”


    薛夏連忙勸道。


    鬱新擺了擺手,自信地說道:“我已有安排,郭欒可醒了?”


    薛夏臉色有些難看,歎息道:“郭欒敗於顧三審,一心求死,以頭撞樹極是用力,雖救下了生命,但至今尚未蘇醒。”


    “也許,是他不願意醒。”


    鬱新沉重地說道。


    樹林一戰,顧三審身受兩刀輕傷,郭欒因一招落敗,失去了兵器。麵對顧三審的問詢,郭欒隻透露了一句話,嚴格說,隻兩個字:


    “金陵!”


    這兩個字,困擾著顧三審,也困擾著鬱新。


    金陵,便是南京,大明京師。


    若郭欒所言非虛,那其背後的力量便在京城!


    可京城之大,有權有勢的人之多,又會是誰?


    鬱新嚴令救活郭欒,可就眼下的情況來看,他未必能活過來了。


    “走吧,去周王府。”


    鬱新沒有繼續等待,帶著景清、高巍、薛夏等人前往周王府。


    朱橚攜朱有燉、朱有爋等人接見,並對鬱新道:“鬱閣在這開封府巡查多日,也不見休息,如今便要返迴京師,本王卻從未招待一次,令人遺憾啊。”


    鬱新帶著滿臉的笑意,說道:“其實,王爺也沒有什麽可遺憾的,在開封招待不了鬱某,大可在京師招待。”


    朱橚吃了一驚,麵色陰冷地問道:“鬱閣是何意?”


    鬱新平靜地說道:“所言即是本意,王爺,皇上有旨。”


    朱橚看著鬱新從袖子裏拿出了聖旨,驚惶之下,不得不起身行禮。


    鬱新冷冷看著朱橚與朱有爋等人,展開聖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周王朱橚勾結地方官員,意圖控製開封府,如今查證屬實,特令鬱新攜詔,請周王至京師宗人府待審,以聽天命。欽此。”


    朱橚咬牙切齒,沒有謝恩,而是反抗道:“這不是真的,鬱新,你竟敢假傳聖旨!來人!”


    嘩啦。


    一片響聲之後,內外近百軍士,手持刀槍封住了大殿。


    薛夏等安全局之人紛紛抽出刀,護衛在側。


    景清直接走了出來,對朱橚喝道:“你身為藩王,收到聖旨應謝恩領旨,如今竟看都不看,反說是鬱閣假傳聖旨,召軍士封鎖大殿,怎麽,你還想造反不成?”


    高巍看著景清,不由暗暗吸了一口氣,這個家夥平日裏看似尋常,沒想到竟如此大膽,在這種場合下還敢嗬斥王爺。


    景清膽子很大,說完周王之後,便對周圍的軍士喊道:“造反是什麽下場,你們不知道嗎?現在給我退下去,都察院還可免於彈劾你們,若還在這杵著,小心上奏朝廷,滅你們九族!”


    軍士聽聞之後,麵帶猶豫之色。


    鬱新走了出來,沉聲道:“王爺,現在收手還來得及,若抗旨不遵,嗬嗬,僅憑這一條,便足以讓你坐在大牢裏。”


    朱橚清楚眼下局勢對自己不利,可一旦進入京師,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與其在京師被人當個囚犯,不如反了!


    隻要控製了開封府城門,打敗鐵鉉,那自己便可站穩腳跟。


    朱允炆啊朱允炆,要怪就怪你無能,鐵鉉不過是個文官,毫無名聲,如何能統禦大軍?


    朱橚冷笑著下令道:“我是太祖之子,今日便……”


    “夠了!”


    倉琅,劍出,橫在了朱橚脖頸之上。


    朱橚驚訝至極地看著走至身前,手握鋒芒寶劍的朱有爋,臉色蒼白,咬牙道:“你這是作甚!”


    朱有爋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鬱閣,我這也算是平叛有功吧?所有軍士聽令,放下武器,朝廷絕不追罪,若執迷不悟,那就是死路一條!”


    “二弟,放開父親!”


    朱有燉難以置信地喊道。


    “你閉嘴!”


    朱有爋厲聲喊道。


    鬱新看著朱有爋,眉頭微皺,朱有爋頗有城府,做事雖有些毛躁,但也不至於暴躁吧,這與情報有所不符。


    看了一眼薛夏,薛夏也表示不知情,不知道朱有爋吃了什麽藥,竟沒有按戲本走。


    鬱新嗬嗬笑了笑,原本還想看一場好戲,將周王逼至絕路,作牢他謀反之事,現在看來,隻能說周王謀反未遂……


    既然如此,那就收場吧。


    薛夏無畏的走至門口,封鎖的軍士紛紛退開,薛夏隻抬起手,握了握拳,便返迴了大殿。


    遠處新建的閣樓頂部,雄武成拿著單筒望遠鏡,看到了薛夏的手勢,便對身旁的人安排道:“發信號,動大軍!”


    信號飛天,數千化作百姓的大軍,轉眼之間便湧上接頭,殺向了周王府。


    鬱新沒有調動鐵鉉的人手,卻早通過河南都司衙門,調動了地方衛所軍士,潛入開封城內,如此突然的殺出一支軍隊,讓周王府的護衛根本無法抵抗。


    加上沒有周王的命令,誰也不敢出手,一個個稀裏糊塗成了俘虜。


    “河南都司指揮同知徐武躍見過鬱閣。”


    一個粗狂軍士走入大殿,行禮道。


    鬱新看到局勢已然掌控,便下令道:“邀周王及其家眷入京,查封周王府一應財物,遣散周王府所有官吏與仆人。”


    “鬱閣,為何要查封周王府?”


    朱有爋驚訝地喊道。


    鬱新輕蔑地看著朱有爋,道:“世子大義滅親,上密奏揭周王不法事,朝廷自然會有所封賞,既然是封賞,如何能在這周王府中領?自是前往京師,麵見天子。”


    朱有爋恨死了鬱新,這個家夥揭穿了自己的老底。


    果然,朱橚聽聞竟是自己的親兒子出賣了自己,不由怒吼:“你個混賬!孽畜!”


    鬱新走出門外的時候,裏麵已經傳出了扭打的聲音,這讓薛夏有些牙疼,低聲對鬱新道:“閣老,這若是不管的話,萬一出點意外……”


    “這是他們的家事。”


    鬱新輕鬆地說道。


    對於朱有爋密奏周王九罪的事,鬱新已是了解,除了驚訝周王的罪行累累,還心疼周王有這麽一個好兒子,真的是坑爹。


    不過從大局來看,沒這個傻兒子,朝廷想要幹掉他爹,是需要大費周章的。


    “是你逼走了沫兒,是不是?若不是你,她如何會消失,如何會離我而去,不辭而別?!”


    朱有爋聲嘶力竭地喊道,充滿了痛苦與憤怒。


    鬱新轉過身,看著鬧騰的一家人,對薛夏問道:“沫兒是誰?”


    “一紅樓女子,被朱有爋引為紅顏知己。”


    薛夏迴道。


    “她消失了?”


    鬱新皺眉。


    薛夏不解地看著鬱新,迴道:“安全局並沒有留意這方麵的消息,可需要去探查?”


    鬱新想起朱有爋的不耐煩與暴躁,命人拉開三人,對朱有爋詢問道:“你說的沫兒,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是前日,我一定要找她迴來!”


    朱有爋癡情地喊道。


    鬱新看向朱橚,問道:“可是你命人趕走的?”


    朱橚冷哼道:“是又如何?”


    鬱新眯著眼,朱橚明顯是在撒謊,想到了什麽,鬱新一把抓住朱有爋,問道:“你之所以上密奏,是不是也與這位沫兒姑娘有關?”


    “啊?”


    朱有爋吃驚地看著鬱新。


    鬱新久經官場,如何看不懂朱有爋的眼神,連忙對薛夏喊道:“去,馬上派人去找那位沫兒,她極有可能是一個關鍵人物!”


    薛夏臉色一變,馬上帶安全局之人圍了小紅樓,搜索數遍之後,依舊沒有找到任何線索,隻好將老鴇帶至周王府交給鬱新問詢。


    老鴇如何見過這種場麵,連忙交代:“那沫兒姑娘與廣袖姑娘,本就不是小紅樓的女子,也非是賣身於此,隻是寄居小紅樓,至於她們來自哪裏,去往哪裏,我是真的不知。”


    “她們離開,竟不說一言?”


    鬱新厲聲問道。


    老鴇連忙求饒,想了下,道:“她們要走,我是留過的,隻是留不住罷了。至於話,隻是簡單告了別,僅此而已,都沒有留一言給世子,如何會留話給我?”


    “他們是乘馬車而去的?走的哪個門?什麽方向?”


    鬱新追問。


    老鴇卻一問三不知。


    薛夏看著鬱新,低聲道:“鬱閣,不過是兩個青樓女子罷了,應不會牽扯太多吧?”


    鬱新坐了下來,沉思良久,方說道:“不告而別的人,不是藏著秘密,便是背負苦衷。領老鴇畫出畫像,沿途差人去查,一定要查到這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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