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牆之上眺望遠方,朱允炆不禁有些悲愁。


    遷都不是說走就走的旅遊,揮揮手,除了城池帶不走,大部分家當都得帶走。


    現在還不是遷都的時候,遠遠不是。


    但都,是一定要遷的!


    朱允炆猛地拍打城牆,篤定的目光盯著遠處蒼茫,沉聲說道:“以北平府、南京府為中心,建大糧倉,以備北征之用。”


    “遵旨。”


    解縉與黃子澄答應下來。


    朱允炆攜解縉等人沿城牆而行,權當是視察防務。


    “解愛卿,蘇州府姚善的奏折,你認為如何?”


    朱允炆問道。


    解縉苦澀地說道:“皇上,姚善所指問題,北平布政使張昺也提到過,從當下來看,路引製,確實是不利民商。隻是,路引製的存在,也有其優勢,便以沿海之地來論,若無路引,倭匪豈不是可以輕易入城,若在城中作亂……”


    朱允炆皺了皺眉,道:“這倒是問題。”


    解縉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皇上,不止倭匪,便是私鹽販子、刑罪之人也可輕鬆穿州過府,韃靼、瓦剌也會派人潛入。若完全廢除路引,農戶入城作工、經商者眾,田地荒蕪之下,會不會降低稅賦?”


    “臣言說這些,自是憂其不利,然則長遠來看,路引並不能長久,廢除是理所當然的事。隻不過在這之前,應做好籌備。”


    朱允炆認可地看了一眼解縉,道:“你說得沒錯,這些問題都是可能存在的。韃靼、瓦剌若派奸細而來,多是在邊防之地。九邊之地,當下應是無礙。至於倭匪之禍,散於沿海,於蘇州府、北平府兩地無礙。”


    “不妨便讓他們自己試試吧,廢掉轄區內路引,但讓他們想辦法,解決好安防問題,加強城內治安與巡查。”


    廢除路引,隻不過是開胃菜。


    真正的大頭,是戶籍問題。


    但朱允炆此時還不能拋出來戶籍問題,因為藩王又要入京了。


    朱允炆打心裏不希望藩王今年入京,畢竟路途遙遠,來迴小半年了,去年剛迴去,還沒睡兩個月,這就要出門了。


    朱允炆沒有讓這些人在清明節的時候迴京,可眼下馬上五月,朱元璋的忌辰,再拖延下去也是說不過去。


    一年到頭,總需要讓他們來看看老爹吧。


    這個時候,需要騰出精力來對付藩王。


    戶籍問題太大,不是短時間幾句話便可以搞定的事,說不得朝堂之上還會起風波。


    “皇上,從北平、蘇州奏報來看,新商之策成效頗為喜人,臣提議,在京師推行新商之策。”


    解縉停下腳步,施禮道。


    朱允炆微微搖了搖頭,道:“你是內閣大臣,提議雖重,可未必代表百官與這京師眾多商人。百官靜坐,給朕上了一課,朕不想成為真正的孤家寡人。新商之策是不是在京師施行,便看百官的態度吧。”


    解縉和煦一笑。


    皇上還是那個皇上,雖然恫嚇了百官一頓,但也給了百官足夠麵子。


    將新商之策是否行於京師與官員態度掛鉤,說明皇上希望緩和與百官的關係,不至於處處站在百官對麵。


    “既然皇上如此說,那臣明白了。”


    解縉自信地笑了。


    迴到坤寧宮,朱允炆已是疲憊不堪。


    任誰走了一天路,也會不好受。


    何況朱允炆平時本就缺乏鍛煉,硬是憑著毅力,沿著城牆走了幾十裏。


    馬恩慧親自給朱允炆挑了腳上的血泡,心疼地責怪道:“您是皇上,九五之尊,放著攆車不用,何苦來走那麽遠路?”


    “嗬嗬,不過三十餘裏,就這樣腳都受不住,有些嬌氣了,看來,朕以後還是多多步行。”朱允炆笑著坐在榻上,看著幽怨的馬恩慧問道:“皇後,外浣衣局那邊可還順利?”


    馬恩慧微微點了點頭,道:“應沒什麽問題,聽聞查驗內官來報,外浣衣局清洗衣物頗為負責,不曾出什麽差錯。皇上怎麽想起來問這個了?”


    朱允炆拉著馬恩慧坐在一旁,歎息道:“現在的醫用紗布,是否為計件算工?”


    馬恩慧笑道:“是啊,皇上提起過,臣妾仔細想了想,若以計件算工,誰可以做得更多,那便可以得到更多月錢,這樣甚是合理。”


    “自施用此法之後,內宮醫用紗布產量又增加不少。這個月應可以突破兩萬木匣。到時候我們便可以收得銀錢……”


    馬恩慧正得意地說著,卻看到朱允炆臉上不自然的笑,不由問道:“可是臣妾算錯了?”


    朱允炆抓著馬恩慧的手,看著那雙清澈的眸子,緩緩說道:“皇後算的自是不會錯。隻是皇後,外浣衣局那邊,還是需要親自看上一看,再如此下去,皇後的好名聲,可就沒了。”


    馬恩慧疑惑地看著朱允炆,沒有追問,連忙起身道:“皇上且休息著,臣妾去去便迴,”


    既然朱允炆說外浣衣局出了問題,那必不會有錯。


    事關自己的名聲,事關那些可憐人的生計,馬恩慧如何能不上心?


    雖是晚間,但馬恩慧想要出宮,誰能攔得住?


    外浣衣局。


    掌印是原浣衣局的老人,名為琥珀,今年不過三十五歲,但在浣衣局做了二十個年頭,素日裏勤勉,從不曾出錯。


    在浣衣局劃歸醫用紗布作坊之後,琥珀便成為了外浣衣局的掌印,負責整訓京城招攬來的寡婦、婦人。


    畢竟要洗的衣物並非是自己家裏的,你不能任性泡三天發臭了再洗,也不能拿個木槌,咣咣亂砸,洗好了之後,如何晾曬,晾曬好了,如何整疊,這都需要教導。


    琥珀很用心,事情做得很出色,幾次得到宮裏嘉獎。


    可是很奇怪,人明明腳在地上,心思卻會飄起來。


    琥珀雖掌管著外浣衣局,但與浣衣局的人並沒有切斷聯係,當打聽到醫用紗布織造以件計工時,聰明的琥珀便借用了過來。


    外浣衣局以件計工,一開始很正常,琥珀安排人均分下去,各房負責清洗,提前完事之後,大家便早點迴家,該帶娃的帶娃,沒家人的,想去哪裏去哪裏。


    當第一寡婦找到琥珀,塞了五兩銀子,希望琥珀每天可以多給自己十件衣物的時候,琥珀是拒絕的。


    隻不過,中國人都懂得。


    很多拒絕,隻是個形式。


    我推過去,說不要。


    你遞過來,說一定要。


    不要,要,重複幾次之後,往往都是“要”占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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