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對顧憑天已經有了防備心,但是顧寒煜這個當事人都沒說什麽,她也隻好以平常心對待。


    畢竟不管如何說,當時確實是這個大哥為顧寒煜擋了災。


    “我推著你過去吧,孩子們都在念叨你呢。”


    顧憑天聽她這麽說也算放了心,沒再推辭,“好。”


    正好時禦還沒迴來,他可以跟顧寒煜試探著談談項目的事。


    江果果推著他進去的時候,顧寒煜剛把燉好的湯端出來,“哥,你迴來了?再炒兩個菜就可以吃飯了。”


    “嗯。”


    顧憑天看著他身上係著的圍裙,煙火氣息十足的模樣讓人心情也跟著放鬆,晃似隨意道:“阿煜,趁著現在還沒吃飯,有點工作上的事,我想先跟你聊聊。”


    “可以。”


    顧寒煜解下圍裙遞給江果果。


    “那剩下的兩個菜就讓阿姨炒吧,我們去書房。”


    他轉身推著輪椅,感慨道:“哥,像這樣我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的場景,之前我想都不敢想……你迴來了,是整個顧家今年最讓人高興的事。”


    “嗯,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兩人說的話都有弦外之音,好像都聽懂了,又好像都沒有。


    進了書房,顧憑天就若無其事的從公文包裏拿出文件夾,“阿煜,昨天你給我的那些項目,我連夜過了一遍,你看看我挑出來的這幾個重點項目的備選,如果覺得可行的話,我就一一讓人下去跟進了。”


    顧寒煜應了一聲,隨手翻開手裏的文件夾。


    總共三個項目,另外兩個都沒什麽問題,原本也是他心目中的重點,但另一個西部大開發項目,讓顧寒煜皺了皺眉頭。


    大哥為什麽會選這個?


    這個地方地理環境惡劣,如果要細說起來,不管項目最後能不能做成,帶來的商業價值可能都不會很大,相比之下,唯一有亮點的就是這個項目有公益性質。


    但顧氏自己本身就有公益基金會,每年都會自發做公益,沒必要搞一個這樣吃力不討好的項目。


    可偏偏……


    大哥選了這個。


    他眸光微微晃動了一下,仿佛很是不解道:“哥,我記得有好幾個項目,都比這個有發展前景,你為什麽會選擇這個?”


    書房裏靜悄悄的,窗外偶爾劃過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這樣的沉默仿佛讓空氣都漸漸粘稠起來,有什麽在悄無聲息的發酵著。


    顧憑天看著他認真注視著的那一頁,心跳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快。


    “阿煜……”


    他喉結上下滑動,咽下所有的緊張。


    “我隻是覺得,這個項目很有挑戰性,雖然可能到最後不一定能賺大錢,但我們顧氏的名聲……肯定能因此打出去不少,畢竟那個地方不是誰都會去開發的。”


    鳥不拉屎的地方,當然是挑戰,也當然不會有人去啃這塊硬骨頭。


    顧寒煜若有所思的點頭,卻並沒有說話。


    他在看項目策劃書。


    沉甸甸的氣氛,讓顧憑天喘不過氣。


    他為了這個項目,早就想好了無數個理由,隻要今天顧寒煜不同意,每一個拒絕的原因,他都能反駁迴去。


    偏生他這個弟弟不按常理出牌,什麽都不說。


    “阿煜,”顧憑天的雙手不自覺的緊扣在一起,手背上經絡凸起,“這個項目……”


    “哥,不用再說了。”


    顧寒煜突然合上文件夾。


    他背著光,明暗不定的臉上被光影遮蓋,看不清他真實的想法。


    顧憑天的心髒有刹那停止了跳動,隻剩下自己亂了節奏的唿吸聲。


    “阿煜……你這就要直接拒絕,不再考慮一下嗎?”


    顧寒煜深邃的眸光看著麵前的男人,這是他的哥哥,卻好像根本就沒有了解過他。


    “不用。”


    半晌,顧寒煜嘴角勾起一抹笑,“哥說是好的,那當然是好的,你直接做決定就好了。”


    “我相信你的眼光,也相信你一定會把這個項目做好,不會讓我們所有人失望的,對嗎?”


    顧憑天正好坐在他對麵,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看不清那眸裏真正的內容。


    隻是那股被注視的灼熱感,令人難以忽視。


    他嘴角動了動,好一會兒才從喉嚨裏發出聲音。


    “當然。”


    他剛才還以為,阿煜不會同意。


    顧憑天移開些眼神,沉了一口氣,瞳仁像是蒙了一層麵紗,“阿煜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顧氏承擔任何損失。”


    “嗯。”顧寒煜笑容更深,“我知道。”


    他把手裏的文件夾放到桌上,神色莫名淡了許多,“哥,好不容易一家人聚在一起,我們就不要談公事了,我們出去準備吃飯吧。”


    繼續談下去,也談不出什麽結果。


    大哥不會說實話,他也不想再繼續這樣的試探。


    顧憑天撚了兩下手指,掌心的薄汗浮起一層。


    “好,不談工作……”


    他操控著輪椅轉身,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對了,昨天俊銘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才沒去上學的?後來好點了嗎?……我這個做爸爸的,也沒顧得上關心他,他不會怪我吧?”


    昨天的事,不知道俊銘聽見了多少?


    有沒有跟他們說?


    “隻是小感冒,吃了藥就好了。”


    顧寒煜推著輪椅往外走,頓了一下道:“俊銘事很懂事的孩子,他怎麽會怪你?不過,有一件事情很奇怪……”


    他的話音剛落,顧憑天突然停了下來。


    “什麽事?”


    顧寒煜垂眸,幽然的目光落在自家大哥身上,玩笑般道:“早上俊銘看到時先生,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估計是時先生氣場太強了有點嚇人,我看他平日裏都是不苟言笑的樣子,哥……他是做什麽工作的?”


    他說完就敏銳的察覺到,自家大哥垂在腿上的手,微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


    “他?”顧憑天勉強笑了笑,“他……也就是做點生意,大本營在國外,沒什麽好說的。我們還是快點出去吧,孩子們估計都下來了。”


    他很自然的轉移話題,卻連時禦所做的事情都不願意多說。


    顧寒煜嗯了一聲,深邃的眸子越發幽暗無垠。


    他們剛出來,江如謙和蘇明哲就帶著孩子們從樓上下來,俊銘看到顧憑天,喏喏的喊了一聲:“爸爸……”


    顧憑天剛想伸手,卻注意到小家夥躲閃的眼神。


    他在迴避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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