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鬆開!”


    突然,江果果喊了一句,緊跟著掰住夏禾的下巴,瞳孔微縮。


    嚐到口裏的腥甜,夏禾陡然間迴過神來,她一瞬間失態,紅了眼睛。


    幾乎是狼狽的去抽紙,她用力的擦著嘴巴,仍顯稚嫩的臉上浮現出無法抑製的難過。


    哪怕強行遮掩,也遮擋不住。


    剛剛……她竟然想得出神,把自己的唇都無意識咬破了。


    身體比腦子更誠實。


    她怎麽這麽沒用啊。


    要是穆北森看到了,又要嫌她笨了。


    “別擦了。”


    江果果被她的力道嚇到心驚,伸手控製住她。


    夏禾被咬破的唇染上猩紅,用紙巾劇烈摩擦後,她的唇浮現出一種奇特的嫣紅。


    她終於控製不住,連忙轉過身去,肩膀微微發抖。


    “果果姐……我……我這是怎麽了?最近,我總覺得自己很奇怪,可是又不明白哪裏奇怪……我是不是病了……”


    江果果沒有說話,看著夏禾的臉滿是憐惜。


    歎了口氣,她將夏禾拉進了懷裏,緊緊的抱住安撫。


    “沒事的,你隻是想爸爸了,對吧?小禾還是個孩子呢,脆弱一些,也沒什麽的。”


    夏禾簡直淚奔了。


    父親突遇車禍離世,雖然已經好幾個月過去,但夏禾每每想到,還是覺得自己深陷泥沼一般的噩夢裏。


    她努力調整情緒,變得堅強起來,可驟然失去至親的痛苦,又豈能是短短幾個月就能消弭的呢?


    更何況……這些天,說實話,和穆北森結婚以後,她過得一點都不快樂。


    她本來就性格敏感,如今自覺是別人的負累,還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每天,她都覺得自己好累。


    學校裏的同齡人,無不是過著光彩明媚的校園生活,隻有夏禾,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要枯萎了。


    如果不是遇到了江果果,這些情緒,她可能會永遠憋在自己心裏吧。


    穆北森過來時,看見的正好是夏禾哭的梨花帶雨的景象。


    他凜然的臉色瞬間一緊。


    聽到動靜,夏禾抬頭,掛了淚的臉哭得通紅,兩隻眼睛也紅紅的。


    愈發像個被欺負了的小兔子。


    她看到穆北森,身上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臉上羞赧迅速彌漫開來。


    手忙腳亂的擦眼淚,她埋著頭不敢跟他對視。


    她最不想被穆北森看到她這副樣子!


    這一幕,卻讓穆北森麵色變得更加冷峻。


    夏禾從來就不是什麽吃虧的性子,要是真在醫院受了什麽委屈,定然早就站了出來,抓著他的袖子,義憤填膺地要他主持公道了。


    可是這一迴,她非但沒有告狀,甚至還在他麵前掩飾……


    到底怎麽了?


    “誰欺負你了?”


    懷著滿腔疑惑,穆北森沉著臉,停在了夏禾麵前。


    生怕泄露自己的心事,夏禾下意識捂住嘴,拚命搖頭。


    她的臉本來就小,兩隻手一擋,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黑溜溜的驚惶眼睛。


    這一幕,看的穆北森危險的半眯了眯眼。


    什麽委屈,還不能告訴他知道。


    腦子裏忽然閃過那天去夏禾學校接她一起迴老宅的時候,看到的那個一直跟在夏禾身後的年輕男孩。


    穆北森瞬間胸口一緊。


    他也說不上是什麽滋味,但腦子裏隻有一個猜想。


    難不成是夏禾在學校裏談戀愛了,又遇到了渣男?


    ……雖然,當時和夏禾辦結婚手續的時候,他說過,這道婚姻隻是一個形式,他會照顧她保護他,不影響她的私人生活。


    但是……這才結婚多久,夏禾就……那麽耐不住嗎?


    想到這,穆北森整個人臉黑得跟鍋底似的,插在口袋裏的手將鋼筆幾乎捏斷。


    移開視線,他在心裏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他和夏禾的這段婚姻,從一開始,就隻是出於責任。


    是他在還恩。


    夏禾年紀小,那場意外帶走了恩師的生命,他和恩師兩人就輕易地在那一天,在她還渾然未覺時,決定了她的命運。


    好在,夏禾並沒有反對。


    可是小姑娘終究有一天會長大……


    他們兩個人的年紀差擺在這,小姑娘喜歡的,自然是會哄她開心的,朝氣蓬勃的同齡人。


    不會如他一般……


    夏禾等了許久,始終沒有等到穆北森說話。


    她本來就心虛,這下更加忐忑。


    悄悄抬頭,突兀的,她撞進了一雙黑沉沉的眼。


    裏邊半點雜質都沒有,深沉到了極點,看得人心頭沒由來有些慌。


    夏禾瞬間愣住,不知所措。


    她從來沒見過穆北森這副模樣,在她印象裏,穆北森淵重自持,冷淡疏離,情緒鮮少外放。


    誰惹了他?


    怎麽感覺今日他尤其不開心?


    夏禾心慌,不知道該怎麽反應,渾然未察惹穆北森不開心的就是她自己。


    江果果在一旁看得清楚,她隱隱約約知道他們兩人的擰巴之處,但並沒有打算摻和進去,手輕輕的落在小腹上,笑的眼神柔泛。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有些事,當事人困在霧中,卻不需要引路人。


    夏禾和穆北森,在走她和顧寒煜走過的路,雖不同道,但殊途同歸。


    這個時候摻和,隻會拔苗助長,適得其反。


    有些誤會,終歸得他們自己解開。


    “你們兩個還要站到什麽時候?”


    出聲打斷了她們兩人的對峙,夏禾和穆北森迴過神。


    夏禾抿了抿唇,試圖開口,可還沒來得及張嘴,穆北森已經繞過她,去到了江果果的病床邊。


    見狀,夏禾有些失落,但還是懂事的站到了一邊,沒有出聲打擾。


    果果姐現在懷著身孕,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半點差池。


    雖然穆北森並不是婦產科專業醫生,但畢竟夏禾那丫頭這麽重視江果果,他自然也要多關心一下。


    更何況,剛剛江果果的胎動情況,確實來得比較離奇。


    監聽了心跳,又看了看心電圖,穆北森鬆了一口氣,但還是謹慎的多問了一句。


    “你迴憶一下,今天出事之前,你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江果果搖了搖頭,心裏也浮上一絲疑慮。


    那變故發生的又急又突然,連她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


    今天,明明沒有發生任何異常。


    不止江果果,穆北森也皺起了眉頭。


    他思來想去,最後將關注點放在了江果果的吃食上麵。


    盡管江果果昨日表現的處處都像意外,沒有半分可疑之處,可是沒有疑點就是最大的疑點。


    百分之九十九的幾率是意外,但還有百分之一,極有可能是服用了藥物所致。


    可江果果吃的都是醫院食堂裏的飯,幾個人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麽端倪。


    就在這時,本來安靜的醫院走廊,突然傳來一陣嘈雜——


    “快,這裏有個病人,斷了雙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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