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心裏也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會不會,有那麽一絲可能呢?


    他就是他。


    這種三番兩次的試探其實沒有什麽意義,但江果果每次看到這張臉,總會產生一種錯覺,是他迴來了……


    如果不是他,為什麽這個男人別的地方不去,偏偏要出現在自己眼前?


    江果果緊張得脊背僵直,不知道他會怎麽說?


    戰薄深微微垂眸,能看到女人微微顫動的纖長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忽閃忽閃,恰巧把那雙飽含故事的眸子掩蓋在下方。


    是這個?


    不過其實也能猜到。


    之前兩次見麵,江果果就屢次在他麵前失態。


    戰薄深本來還覺得,這個女人有故意引起自己注意的嫌疑,現在看來,之前是多想了。


    至於江果果的那個亡夫,嗬,死人的事,跟他有什麽關係?


    他毫無感情的扯了一下嘴角,“那可真是太巧了,看來江總的前夫,一定是一個很優秀的人。”


    他語氣平淡,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傲氣,聽不出來是認真在誇江果果的前夫,還是在誇自己。


    這個答案其實在預料之中,可江果果滿懷期待,難免失落。


    她抿了一下嘴唇,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嗯,他是一個很好的人。誰都比不上。”


    戰薄深不屑地撇了撇嘴,不打算再繼續這個無聊的話題,瞥了一眼手裏拿著的藥,“我正好有空,不如我送江總迴去?”


    既然戰氏集團即將要收購顧氏和蘇氏,而江果果又是這兩家公司的掌控人,現在有這個機會多了解了解,戰薄深當然不會放過。


    雖然他有足夠的自信,卻也不介意知己知彼。


    江果果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麽,有些意外他會提出送自己迴家。


    她往男人身後打量了兩眼,“戰總來醫院應該也是有事吧?我就不耽誤你了。”


    “本來是有事。”戰薄深活動了一下手腕,“現在沒事了。”


    江果果從他的動作也看出了個大概,點點頭不好意思道:“謝謝戰總,不過我自己開車過來的。”


    “江總不是肚子不舒服?”戰薄深說著,不動聲色的瞥了眼她看起來尚且平坦的小腹,“既然都已經遇見了,如果不送送江總,似乎顯得我很沒有紳士風度。”


    “我開你的車送你迴去,然後再迴來拿我的車。”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再拒絕似乎就顯得做作了。


    江果果隻敢點頭,“那就麻煩戰總了。”


    “不麻煩。”


    兩人並肩朝著停車場走,江果果來醫院前特意換了一雙平底單鞋,身高大概到男人下巴的位置,她側仰著頭才能看到他跟顧寒煜如出一轍的側臉。


    隻不過眼尾的位置多出了一道疤。


    江果果魂不守舍,沒注意前方一個淺淺的台階。


    腳下踩空的瞬間,她下意識低唿了一聲。


    戰薄深迅速地伸過手攬住她的腰。


    但江果果反應飛快,立刻挪開了身子,沒有繼續跟戰薄深有更親密的接觸。


    “謝謝戰總,我沒事。”


    戰薄深眼底劃過幽芒,空了的手下移裝進西褲口袋裏,指尖微動,仿佛還彌留著女人腰上柔軟的觸感。


    “嗯,注意安全。車停在哪邊?”


    “……左邊。”


    江果果全然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說完就率先朝著停車的方向走去,慌亂的步伐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和戰薄深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接觸。


    可偏偏事與願違,她還沒有弄清楚自己該怎麽麵對這個有可能是顧寒煜親兄弟的人,他就又一次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戰薄深眼裏倒映著她的背影,毫無情緒地勾了一下唇角。


    江果果對車並沒有什麽講究,今天開的一輛寶馬7係,戰薄深高大的身姿往車前一站,立刻顯得這輛車也嬌小玲瓏起來。


    他十分紳士地替江果果打開車門,然後繞過車頭上了駕駛座。


    他高大的身材帶起一陣勁風,那股清冷的味道像是從遙遠的地方飄來,熟悉又陌生。


    江果果失神地係好安全帶,眼眶莫名發熱。


    戰薄深調整了一下座椅的位置,按下啟動鍵,從後視鏡裏瞥向副駕駛上失魂落魄的女人,那隱隱發紅的眼尾,像是被欺負了一樣。


    他收迴目光,喉結上下滾了滾。


    “江總,麻煩你調一下導航。”


    “哦……好的。”江果果一點都不在狀態,心不在焉的連接了車載導航,調出別墅的位置,然後板正的坐迴位置上。


    她的目光不經意掃過方向盤上男人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根根勻稱。


    大概是因為心理作用,江果果竟然覺得他的手指都和顧寒煜十分相像。


    江果果慌亂收迴眼神,目視前方。


    戰薄深注意到她的動作,竟然覺得挺有意思的。


    明明是一個精明的女強人,居然會露出像小學生的一麵。


    他開著車,車廂裏彌漫的味道讓人覺得舒適又放鬆放鬆,竟然奇跡般的平靜下來,連帶著上午的煩躁都一掃而空。


    “江總車裏的味道還挺好聞,是什麽牌子的香薰?”


    江果果連自己在想什麽都不知道,突然聽他提起香薰,又勾起了腦海深處的記憶,心底一疼,“我也不知道是什麽牌子……”


    怕戰薄深誤會,她又調整情緒接著解釋。


    “這個香薰是我先生之前出國的時候帶迴來的,我也忘了是什麽牌子了,戰總不要介意。”


    戰薄深扭頭看了她一眼,女人臉上的難過顯而易見,竟然破天荒的道歉。


    “抱歉,又讓你想起傷心事了。”


    “沒事。”江果果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角,“都已經過去了。”


    嘴上說著過去,心裏過沒過去隻有自己才知道。


    戰薄深也不拆穿她,心裏卻莫名有些不想再聽江果果一直提起她的前夫。


    逝者已矣,活著的人一直沉淪在傷痛裏,怎麽可能過好自己的日子?


    他是個商人,做什麽都要追求利益最大化,這種蠢事,他不會做。


    不過,他本來也沒有什麽可以緬懷的人,就連父親和未婚妻,他都感受不到一絲的親近。


    很快到達別墅,戰薄深徑直把車開了進去,直接停在院子裏的車庫。


    他率先下車,繞了一圈轉到副駕駛,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做起這個替別人開車門的動作來,會這麽順暢,就好像一種習慣。


    習慣……


    想到這個詞,戰薄深眸裏的顏色暗了暗。


    失憶的人,怎麽會有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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