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秀山,有人飛速下山,絲毫沒有因為周子安的死而影響他們的計劃。


    而周子安的老母親來認領兒子屍體的時候,老人一見到那慘狀,雖然肚子上的大洞和傷口已被縫合了,她還是一頭昏了過去。


    她曾經無數次夢到兒子迴家了,也曾經無數次夢到兒子在外麵出事了,可她萬萬也沒想到,兒子會死的這麽慘,會死的連個全屍都沒有。


    陸僉找了塊人工皮為周子安縫上了,可一張臉看上去顯得十分怪異,老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兒子的臉被縫過了。


    老人淚眼婆娑,顫抖著雙手,說不出一句話。


    自始至終,老人都沒有說一句話。


    自打兒子當了警察,她就整天提心吊膽。現在,終於好了,可以將一顆心放下了。


    隻是,跟這種方式相比,她寧願夜夜睡不好,夜夜做噩夢,夜夜夢到他,至少,知道他還活著。


    可現在……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老人終於仰麵倒了下去……


    周子安的死仿佛是一顆重磅炸彈,將肖男瞬間炸醒,也讓她明白了勒南華和雷英當初為什麽有那麽多顧慮,沒有直接將案子一查到底,把幕後的真兇揪出來。看來,自己確實低估了對方的報複手段。


    她知道,周子安的死,是對方在對自己發出警告。警告她不要往下查,不要亂動,不要揪著318案不放。


    隻是,318案是她的使命。


    她停不下來了。


    周子安的死在a市警界引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暴,一時間,318案也被提了起來。所有人都知道,有一個異地警察追查318案時被人亂槍打死,還被用削尖的樹樁洞穿了身體,掛在樹樁上。聽說,臉皮也被人剝去了半塊。


    一時間,a市關於周子安死狀的慘烈傳得沸沸揚揚。


    周子安是第三天火化的,這三天,肖男什麽也沒做,她隻是默默守在周子安的身邊。


    周媽媽非要親眼看著自己的兒子火化。


    流程走完,老人自己捧著骨灰盒,緩緩走出太平間。


    許多年前,她送兒子參軍,送兒子去公安局實習,她送走的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兒子,怎麽過了這些年,她接迴來的就是一個盒子呢?


    她怎麽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麽了,這世道到底是怎麽了?


    老人的身影孤獨而又蕭瑟。


    陸僉知道,周子安的死對肖男打擊很大,所以,這幾天,他幾乎形影不離跟著她。


    周子安下葬在烈士公墓。


    看著儀式完成,周子安的骨灰盒被放進墓穴。肖男忽然想,不知道,什麽時候輪到她呢?如果那天,死的那個人是她,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為她掉眼淚。


    陸僉應該會吧!


    她心裏莫名湧起一陣的恐慌,忽然非常害怕,害怕等318案告破的那天,陪她走到最後的,不知道還會剩下誰。


    “怎麽了?別想太多,放心吧,不管後麵的路多難,我都會陪你走到最後的。”見她神情悲淒又寂寥,陸僉忍不住輕聲安慰。


    肖男沒說話,伸手握住陸僉的手,輕輕一笑,兩顆鬥大的淚珠從眼眶裏滾落。


    那個口上花花,隨叫隨到,一直在他跟前耍寶的大男孩啊,他真的走了。以後,要再想見他,恐怕,隻能到夢裏了吧!?


    “走好啊,周子安!”肖男忍不住喊了一句。


    隻是,剛喊完,自己的眼淚又奪眶而出。


    一行人下山。


    肖男知道,陸僉為他準備了東西。


    “我知道,你不會讓周子安的血白流的,我已經向阮副廳長打過報告了,現在就對老葛進行抓捕。”


    肖男沒說話,看了陸僉一眼,伸手將兩把槍插進腰間。拉了拉槍栓,周子安被打了三槍,她一定會把這三槍如數奉還的。


    陸僉手裏拿了一把狙擊步槍。


    肖男不禁朝那把槍上看了一眼,警隊裏應該沒有這種配置。


    “這是我申請找尹叔叔借來的。”陸僉迴了一句。


    “我看過周子安的槍傷,最後一槍是直接射穿了他的頭顱,對方用的應該是狙擊步槍,而且,從子彈型號來看,對方很可能是一名老狙擊手,是個真正的高手。所以,我們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肖男點了點頭,是啊,她現在必須做到萬無一失。她不會再給對方任何的機會了。


    想到這兒,她衝遠處的耿衝點了點頭,幾人駕車快速離去。


    去抓那樣的人,去多了人反而壞事。有他們幾個就足夠了。


    華信小區,保安李保田正坐在門衛室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不禁有些感慨。就在一天前,他還在擔心警方的行動,不是說,那個肖男是個有仇必報的刑警嗎?依他看,也不過如此。


    他心裏不禁冷哼了一聲。


    遠遠地,物業經理楊明泉走了過來。


    “老李,想什麽呢,想得那麽入神?”


    “哦,沒什麽,就是想些亂七八糟的事。”


    “精神點啊,我聽說,這段時間,小區裏可進了幾個小偷小摸的。”楊明泉看了他一眼。


    李保田心裏一驚,不著痕跡地看了物業經理楊明泉一眼,下意識朝大門看了過去。


    靜悄悄的大門口,一個人毛都沒有。


    就在這時,突然,他的電話急促地響了起來。


    “哥,你是不是犯什麽事了?”是李秀田的聲音。


    “沒有啊,怎麽了?”李保田有些納悶,不知道妹妹這幾天為什麽老問自己這個問題。再說,他犯的事,豈能用“事”這個詞來形容,那簡直就是小瞧他了。


    “我聽醫院裏的人說,公安局死了個警察,死的可慘了。還是被人一槍打爆了頭,你槍打那麽好,不會是你幹的吧?”


    “秀田,你想什麽呢?哥哪來的槍啊,打的好,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李保田不明白,妹妹這幾天是怎麽了,為什麽要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就在這時,李秀田身邊站著一個人。


    聽到李保田的聲音的人渾身一震,果然是他。


    而李秀田的電話裏,卻換成了另外一個聲音:“老葛,周子安的仇,我會來報的。你的路走的太偏了。”


    李保田的頭嗡地一聲響。手下意識抖了一下。


    他沒出聲,他知道,自己一旦出聲,就意味著承認自己是老葛了。


    他可不想那麽快就死。


    可對方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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