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說來聽聽。”沈無咎貼耳問。


    楚攸寧低聲在他耳邊這樣那樣一番, 沈無咎聽了直皺眉,堅定搖頭。


    楚攸寧就用那雙滾圓清澈的眼睛看他, 無聲堅持。


    沈無咎扛不住她這雙眼, 把她拉進懷裏,在她耳邊說,“你想都別想。”


    楚攸寧抬頭, 鼓嘴威脅, “你不同意,下次不帶你玩了。”


    沈無咎:……


    他媳婦怎能這麽寶氣呢, 這是小孩過家家嗎?還不帶他玩了。


    “人出來了。”


    不等沈無咎再拒絕, 楚攸寧已經拉著他悄摸跟上去。


    “你若是有一丁點兒不適, 就不許再胡來。”


    楚攸寧迴頭, “我從不胡來呀, 我都是認認真真地來。”


    沈無咎:……


    沈無咎氣得捏了下她的小臉。


    信王從後門走出郡王府, 看到門外站了個正剝著炒栗子吃的小姑娘,此時月上中天,小姑娘穿著紅色滾邊小襖, 俏生生站那兒, 小腮幫子吃得鼓鼓的, 煞是可愛。


    楚攸寧仔細打量這個信王的臉, 看著比景徽帝年紀大, 長得倒是沒一點像景徽帝的。


    “你待會要去做什麽?”楚攸寧看著他問。


    信王覺得這姑娘怕是認錯人了,問得莫名其妙。他剛要開口, 隻覺得腦子有刹那的混亂, 隨後, 接下來要做的事變得無比清晰。


    他看著眼前的姑娘,若不是還有大事要辦, 他都想將她誘拐迴府好好享樂一番。


    “小姑娘大半夜不要在外邊玩。”信王好心勸了句,大步離開。


    沈無咎將半拔出的劍插迴去,從暗處走出來,上前將楚攸寧的臉色仔細看了個遍,確認她沒事後,揉按她的腦袋。


    楚攸寧拍拍手上的栗子屑,“沈無咎,咱們不能白來一趟,還是得去確認一下那個齊王妃是不是我父皇的真愛。”


    兩人迴到原來的屋裏,屋裏已經被收拾幹淨,那齊王妃正坐在梳妝台前對鏡梳發。


    沈無咎進去將給齊王妃梳頭的丫鬟劈昏。


    齊王妃從銅鏡裏看到這一幕,嚇得正想尖叫,沈無咎寶劍半出,架上她的脖子。


    齊王妃看到用劍威脅她的是一個戴著半截銀色麵具的男子,動也不敢動,聲音顫抖,“你們是誰?”


    楚攸寧將齊王妃轉過來,看著眼前這張端莊寡淡的臉,搖搖頭,比昭貴妃差遠了,甚至連身為後宮之主必須端著的皇後都比不上,怎麽看都不像是能成為景徽帝真愛的樣子。


    沈無咎也對楚攸寧搖搖頭,不是她。


    夢裏,越軍兵臨城下的時候,敵軍是帶著那個逼得景徽帝開戰的美人來炫耀的,最終被景徽帝一箭射殺,隨即在宮牆上拔劍自刎,可謂死得轟烈又可笑。


    低了那麽多年的頭,終於抬起來,竟然是因為一個女人。


    倘若陛下的身世是那個樣子,那前世導致亡國的越國女人是打哪冒出來的?


    沈無咎想過讓人潛入越國將前世導致亡國的那個女人提前找到的,後來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你知道齊王為什麽死嗎?”楚攸寧直接用上精神力。


    “不就是管不住胯下的那幾兩肉嗎?要我說,活該!可他卻連累了我兒。”受了暗示的齊王妃,就好比放大內心的愛與恨,真情實感得不行。


    楚攸寧和沈無咎相視一眼。


    看來齊王妃也不知道這個秘密,或許,知道這事的人並不多,恐怕就連之前那個信王也不知道,不然應該早就透露給她知曉了。


    沈無咎問,“可有齊王的畫像?”


    齊王妃:“本來是有的,隻是幾個月前被盜走了。”


    沈無咎猜應該是他派來的人帶走的,也正是因為這幅畫惹來殺身之禍。


    想來,越國皇帝沒決定讓這事公開前,會替另一邊掩蓋,就是不知知道這事情的有幾人。


    ……


    王府幾乎都在這一片地方,正好方便沈無咎和楚攸寧接下來要做的事。


    兩人離開郡王府,順著又去了義王府。


    這位倒是沒在過夜生活,而是在寫信給早已投靠他的京十三營的將領,大概就是他領兵在外,倘若京城有何變動,聽世子指示。


    楚攸寧雖然很想揍他一頓替奚音報仇,但明天的好戲還得他登場,她用精神力將人刺昏過去,讓他和奚音在夢裏相見,然後壞笑著用精神力照他的筆跡改了信的內容,最後把信密封好,再用精神力把人刺醒。


    義王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涔涔。


    他隻是打個盹居然會夢見那個被幾兄弟輪流享用的女人滿臉血絲,眼睛全白,眼球凸出,跟個怪物似的,張牙舞爪咬上他的脖頸,他生生被嚇醒了。


    看到桌上還沒送出去的信,義王皺了皺眉,讓人趕緊送出去。


    沈無咎和楚攸寧接著往下又去了誠王府,結果誠王沒在,楚攸寧暗暗記下誠王府地形圖就出來了。


    他們離開誠王府後直奔李府,也就是當時在邊關的越國主帥李將軍。


    要說誰對當年的事最清楚,除了越國老皇帝外,就是當年隨越國老皇帝去慶國的李將軍了。


    兩人悄無聲息潛入李將軍的院子,本來想直接找到李將軍用精神控製他說出真相的,隻是他們沒想到這李將軍有客人。


    沈無咎趕緊拉著楚攸寧躲在暗處。


    “李將軍,本王覺得您這麽一大把年紀也是時候享享清福了,您覺得慶國皇帝那個位子如何?”


    “誠王這話是何意?”


    “等攻下慶國,李將軍助本王登上皇位,到時本王可以讓李將軍做慶國的王。”


    楚攸寧眨眨眼,這是大型的撞破現場?


    沈無咎冷笑,都還沒開始打呢,就已經將慶國視為囊中之物了,他覺得越國會敗也是敗在他們的自負上。


    誠王,聽說是除了太子之外最有可能登上那個位子的人,的確有腦子,知道來找統率大軍的李將軍合作。


    “眼下大敵當前,誠王該好好想的是如何打好這場仗。”李將軍的口吻威武不屈。


    誠王謙恭地拱手,“李將軍說得對,等打敗敵人,本王靜候將軍佳音。”


    李將軍送走誠王迴到屋裏,看到坐在書案上的少女,嚇了一跳,正要張嘴叫人,一把寒光閃閃的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李老頭,你好呀。”楚攸寧朝李將軍友好地揮揮小手。


    李將軍瞬間想起來這人是誰,當時兩軍隔得遠,他沒看清那攸寧公主長什麽樣,但還是看清她跟他揮手羞辱他了的。


    他又扭頭看了眼戴著麵具的男人,“想必這位就是慶國的鎮國將軍吧?”


    沈無咎摘下臉上的半截麵具,“久仰大名。”


    饒是得到確認,李將軍還是很震驚,“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潛入我越國京城。”


    “越國京城也不是什麽可怕的地方,不需要膽子。”楚攸寧跳下書案,走上前,“說說吧,我父皇和皇宮裏那老頭是什麽關係?”


    “放肆!那是我越國陛下!”


    楚攸寧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向他腦袋,“難道他沒老?讓你說話就好好說話,放什麽四,尊重一點五和六。”


    李將軍活了大半輩子,可以說一隻腳都踏進棺材了,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不敬,他怒得臉紅脖子粗,眼睛瞪得比銅鈴大。


    楚攸寧再次抬手。


    李將軍把頭一昂,“士可殺不可辱!”


    知道楚攸寧又想用精神力,沈無咎刀子往前一壓,“我們既然來這裏就已經有了答案,李將軍可以選擇說與不說,想來你們陛下也不是非你領兵不可。”


    這話戳到李將軍的痛處了,如今陛下讓幾個王爺領兵,分明是在分他的兵權,他若是死了還真是死了就死了。


    “反正這事也很快就昭告天下了,告訴你們也無妨。”李將軍也覺得沒有再瞞著的必要,“三十八年前,我有幸隨當時還是皇子的陛下前往慶國挑選公主和親,參加宮宴當晚,陛下遇見當時不受寵的一後宮妃嬪,誤以為那是宮女,便將人拖進荒廢的宮殿春風一度,直到離開當日才知道那是慶國皇帝的妃子。


    迴國的十年後,陛下奪得皇位,順利登基,得知當年在慶國的春風一度留下了個孩子,便暗中派人照應,還助其登上皇位。可惜啊,你們慶國陛下知道自己的身世後便開始犯蠢。你說作為兒子,跟父親低低頭,或者服個軟,父親能不照應著嗎,可你們慶國陛下講骨氣啊,讓本該是令其他兩國都羨慕的對象,變得還不如其他兩國。”


    楚攸寧聽完這話,突然有點同情景徽帝。


    他既想保住慶國不亡,又不想對越國低頭,本來身世已經夠對不住楚氏的列祖列宗了,再對越國低頭,那是真的背叛祖宗,於是在這種極大的痛苦中幹脆就撒手不管,讓自己沉浸在醉生夢死裏,愛咋咋。


    難怪問他死活不說呢,這事還真說不出口,比睡了敵國王妃還難以啟齒。


    沈無咎不知道該不該感到慶幸,慶幸沈家忠的這個君還有點骨氣,從沒承認過自己的血脈,沒與越國一家親耍弄慶國文武百官,還一直掙紮著沒讓慶國滅亡。


    “這事還有誰知曉?”沈無咎問。


    李將軍冷笑,“怎麽?沈將軍想殺人滅口?那你怕是得殺盡天下人才行。我越國此次發兵討伐慶國,便是要讓天下人知曉,這不過是一場老子教訓兒子的戲。兒子不乖,打打就乖了。”


    “行啊,那就看誰教訓誰吧。“楚攸寧閉上眼,用上十級精神力給他下最強大的精神暗示。


    這種就跟催眠篡改人的記憶一樣,可以將一件事烙在他的腦海裏,讓他一想起來就是那麽迴事。


    ……


    離開李府已是夜深人靜,隻偶爾有打更聲傳來。


    沈無咎擔心楚攸寧今夜用腦過度,執意要將她背在背上。


    楚攸寧自懂事起還是第一次被人背在背上,哪怕是小時候出去打喪屍,為了不拖累大人,再累都是自己堅持迴到車上的,就算遇到大批喪屍,逃亡時也是被人直接夾在腋下,或者扛起來跑,誰有那功夫蹲下來等你爬上去。


    原來被人背著的感覺這麽好,心裏甜甜的,暖暖的,還有滿滿的安全感。她決定以後多賴著沈無咎背背。


    “你說他到底慫不慫呢?你說慫吧,他又有骨氣不低頭,你說他不慫吧?明知道是那樣的身世,他又能連女兒都交得出去。”楚攸寧蹭蹭沈無咎的肩膀,納悶。


    沈無咎知道她說的這個“他”是景徽帝,想到陛下得知自己的身世後還能將公主交出去和親,他心裏也很不適。


    “幸得皇後有遠見。”才能避免這樣的悲劇發生在她身上。


    “他也可以將皇位扔給本來是楚姓血脈的人,說到底還是舍不得這皇位,你看我讓他拿皇位發誓,他都沒舍得。”楚攸寧可記得讓景徽帝拿皇位發誓他沒殺奚音的時候,那氣得跳腳的樣子。


    沈無咎搖頭,“一旦坐上那個位子就身不由己了,他退位讓賢用何理由?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退位之後,新帝會容得下他和他的孩子們嗎?”


    還有,越國皇帝會輕易讓他退位嗎?他退了之後,隻怕越國就會公開他的身世,並且以為兒子出頭為由,直接將慶國吞並了,最後景徽帝落得什麽好?不堪的身世被揭開,受人唾罵,慶國還是亡在他手裏。


    “你不恨他嗎?”楚攸寧捏捏他的耳朵。


    沈無咎被問住,停下腳步,好一會兒才迴答,“自然是恨的,但我更恨的是越國。曆來得知宮廷秘辛的無一例外被滅口,我父兄正是清楚這一點才以戰死沙場的方式保住沈家,但是我二哥和我三哥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倘若他們是陛下下令所殺,等滅了越國,我自會討個公道。”


    楚攸寧聽得出他內心那無處安放的恨,她摟住他的脖子蹭蹭,“到時候我們把他關起來,不給他吃的。”


    沈無咎輕笑,把她往上提了提。對公主來說,餓肚子就是最可怕的懲罰。


    楚攸寧忽然從他身上跳下來,迴頭看向皇宮方向,“最惡心的還是越國老皇帝,明知道自己播的種,還搞內部消化。”


    沈無咎擔心她一個衝動上頭就往皇宮衝,趕緊把她轉迴來。


    慶國的皇宮她可以隨便闖,那是她的家,又有陛下縱容,禁衛不敢下死手。越國皇宮可不會手下留情,那宮牆上的垛口還擺著一個個火炮呢,她的特殊能力再厲害也控製不了那麽多火炮。


    “等明天炸了他們武器,咱迴去就揮兵攻打他們。”楚攸寧握拳,盡管她也想現在就把這惡心的王朝給滅了,但她沒狂妄到以為憑自己的本事就能跟一國武力對抗。


    在別人的地盤得收著,這個她還是懂的。她不能隻圖自己爽,忘了身後的小夥伴。


    沈無咎摸摸她的頭,“還去豫王府嗎?”


    楚攸寧搖頭,“已經從李老頭那得到真相,去不去都無所謂了。”


    豫王當初給秦閣老的那封信無非就是這件事,主要是她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那個四公主,要是四公主知道真相,不知道還有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在末世再怎麽不忌,也沒這種事。


    兩人又往前走了幾步,楚攸寧拉著沈無咎停下來,“要不,還是去吧。早知道早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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