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過年,宮裏難得熱鬧,沈憶舒也不想太早迴鳳棲宮待著。


    皇後身邊也有人伺候,如今暫時不太需要她。


    於是,沈憶舒帶著紅玉和綠柳,去了宮中摘星閣,爬到高層,在上麵坐著一邊圍爐喝茶,一邊俯瞰整個皇城乃至京城的風景。


    燈火璀璨,熱鬧非凡。


    這摘星閣也是先帝時期修建的,先帝昏庸,寵幸妖妃,便應了那妖妃的請求,在宮中大興土木,修建了這麽一處摘星閣,作為妖妃登台觀星之用。


    隻是,這摘星閣修建成功之後,還沒來得及投入使用,先帝便駕崩了,而妖妃陪葬。


    於是這摘星閣便成了先帝聲名狼藉的一處作證。


    當今陛下登基之後,摘星閣便一直閑置著,成為宮中一處公用的觀景台,不歸誰私有,隻平時派人看守維護,若是有人想登閣賞景,隻管上去便是。


    紅玉將小水壺放在爐子上燒開,等水開之後便衝了茶,遞給沈憶舒:


    “茶水提神,晚上喝了容易睡不著,姑娘且拿著暖暖手即可,可不能喝了,若是姑娘口渴,我再給姑娘倒溫水。”


    “知道了,你一貫是個貼心的。”沈憶舒輕笑。


    “那我呢?那我呢?”綠柳湊過來,笑盈盈問道,“姑娘,我貼心嗎?”


    “你也貼心。”沈憶舒說道,“不僅是你,還有黃鶯和藍月,自父兄亡故後,若非有你們陪在我身邊,我這日子不知道要多孤單。”


    “姑娘,我們會一直陪著您的。”紅玉開口。


    她知道,沈憶舒是想起了死去的親人。


    畢竟,今兒是過年,是家家戶戶團聚的日子,整個大安國的百姓,不論平常離家有多遠,總要在年底之前趕迴來,跟家裏人吃一頓團圓飯。


    可是對沈憶舒而言,自從她的父兄去世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好好過一個年了。


    最初那三年,她要守孝,平時素衣素食,為死去的父母兄長吃齋念佛,後來嫁到顧家,在顧家過了兩年點燈熬油的日子,一切以顧家為主,她也從未有哪一刻開懷過。


    和離之後,她機緣巧合,有了入宮的機會,也承蒙陛下和皇後庇佑,能留在宮裏過年。


    可是這宮裏看似花團錦簇,可實際上沒有一處地方,是能真正容納她的,她隻是一個客居在鳳棲宮偏殿的外人而已,熱鬧都是別人的,她其實什麽也沒有。


    就在這時候,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笑著開口:


    “仁嘉公主好不地道,一個人在這麽好的地方喝茶賞景,也不約上我這個老朋友一起。”


    沈憶舒聞聲迴頭,正好看到了鎮北王蕭承鈺,她笑道:


    “王爺怎麽來了?此時此刻,你不應該留在殿中,接受眾人的祝賀與恭維嗎?”


    “該接受祝賀的又不是隻我一人,你外出躲清靜,我也不耐煩跟他們打交道,索性也出來了。”蕭承鈺說著,也不等沈憶舒邀請,便徑直入座,問道,“不知能否向仁嘉公主討杯茶喝?”


    “茶水而已,有何不可?”沈憶舒說著,給蕭承鈺倒了茶,然後開口,“倒是王爺,能不能別一口一個仁嘉公主叫我?我還是喜歡你在北境時那樣,叫我沈姑娘即可。”


    蕭承鈺也笑了。


    叫仁嘉公主是調侃,如果不是關係好到一定地步,他也是不會隨意如此調侃的。


    就算沈憶舒不提,他也會改變稱唿,不會一直這樣叫。


    “遵命,沈姑娘。”蕭承鈺拱拱手,然後才拿起了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


    喝完茶,身子暖和了不少,蕭承鈺便又起身,負手而立,站在摘星閣上,朝著遠處眺望,看到京城裏萬家燈火,街上到處都是放鞭炮的聲音,遠遠看去,一片熙熙攘攘眾生相。


    他突然感慨道:


    “我也有很多年,沒有在京城過過年了,自從我去南境打仗開始,每年過年都是在軍中過的,也就是今年攻破了北狄,才有機會迴來,看看這盛世之下的人間煙火。”


    “軍中過年,豈不是很孤單?”沈憶舒問道。


    “其實還好。”蕭承鈺跟她講過去軍營裏的生活,“軍中的兒郎要戍衛邊疆,要保家衛國,基本上也是不能迴去過年的,隻有打了勝仗,將士們才能有機會分批迴去,所以軍中留下來的人很多。”


    永安帝自己是軍中起家,他非常重視將士們,因此哪怕朝廷的國庫再缺錢,也沒有在軍費上少了任何開支。


    那些不能迴家過年的將士們,在過年那段時間,能拿到朝廷送來的賞賜和食物,有時候是上百頭豬,有時候是雞鴨魚,總之讓將士們在過年能吃頓像樣的飯。


    蕭承鈺雖然是將領,又是王爺,但他從不高高在上,會在過年的時候,與將士們一起喝酒吃肉,圍著篝火唱戰歌,看將士們表演摔跤,或者看他們比拚射箭。


    軍中能娛樂的方式不多,表演武藝和兵器是最常見的消遣方式。


    有時候,大家夥兒喝醉了,還是蕭承鈺這個當王爺的,帶著副將挨個兒把人抬進帳篷裏去,免得大家睡在外麵,迴頭給凍壞了。


    也有時候,他會躺在營帳附近的山坡上,看著天上的星星。


    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當然,星星隻有天晴才能看見,有時候下雪,他就隻能看到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半空中飄下來,一片一片,落在他的眼睛上,或者鑽進他的嘴裏。


    一邊是熱鬧喧囂,一邊是清冷孤寂。


    蕭承鈺仿佛陷入了迴憶裏,那些過往從他口中說出來,宛如是一幅幅畫卷,在沈憶舒的眼前展開。


    她對蕭承鈺過去的那些年,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原來,他們在某些程度上,都一樣。


    不過是花團錦簇中,格格不入的局外人,看似身邊很多人,實際上內心從來沒有人踏足過。


    或許,曾經的沈憶舒是有的。


    從前的顧京墨,是除了父兄之外,唯一能在她內心占據一席之地的人。


    隻是當他成親當天墜崖,明明沒有失憶,卻不願迴來的時候,就已經徹底失去了留在她心裏的資格。


    好在,如今一切都過去了,所有的事情都在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


    就在這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來,很快便有一個小太監上了摘星閣,看到蕭承鈺和沈憶舒,便開口道:


    “王爺,公主,陛下傳召。”


    蕭承鈺和沈憶舒對視一眼,有些驚訝,卻不知這個時候,陛下傳召所為何事?


    但不管怎麽樣,還是先去看一看。


    兩人匆忙下了摘星閣,一路緊趕慢趕,到了勤政殿,卻見皇後娘娘也在。


    永安帝將一封信遞給沈憶舒:


    “你且看看。”


    沈憶舒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打開看,發現這封信竟是四皇子寫來的——


    信上寫了他假死之後,一路喬裝改扮抵達駙馬趙凜赴任的秦州,隱姓埋名在當地查探,並在沈家商號的配合下,有了自己的商人身份。


    用了幾個月的時間,他在秦州慢慢站穩了腳跟,也查到了一些事。


    “竟是如此!”沈憶舒看完了信,整個人都很震驚,隨後說道,“陛下,這件事可以利用一番。”


    “朕也有此意。”永安帝笑著點點頭。


    倒是一旁的蕭承鈺,有些不太明白,便問道:


    “皇兄,你們在說什麽?”


    永安帝淡笑幾聲,說道:


    “十九弟剛從北境迴來,許多事情不太了解,但容朕慢慢告訴你,畢竟有些事情還需要你配合,現在最重要的,是請阿舒幫忙,怎麽把人從秦州帶迴來。”


    “朕之前已經為老五和婉兒賜了婚,並讓他們年後成婚,眼瞅著距離他們的大喜之日不遠了,若是能在這之前把人帶到京城,相信長公主府應該能上演一出好戲。”


    沈憶舒聞言,微微思忖片刻,點頭道:


    “陛下,此事不難,隻需要拿到一個信物,剩下的可以交給沈家的行腳商隊。沈家商隊這些年走南闖北,也有自己鏢局,定能讓人安全抵達京城。”


    “也好,三日之內,朕會把信物給你,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永安帝說道。


    “是。”沈憶舒點點頭。


    緊接著,眾人又商量了一下後續的計劃。


    直到夜色深了,傾安殿的宮宴逐漸散場,來參加宮宴的人紛紛離開,外麵的百姓也迴到家中,坐在爐火旁一邊聊天,一邊守夜。


    “時間不早了,你們都迴去吧。”永安帝吩咐著。


    沈憶舒和皇後娘娘一起迴到傾安殿,蕭承鈺便迴了清居宮。


    接下來三天,沈憶舒一直在等永安帝說的信物,與此同時,蕭承鈺也從永安帝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他知道了清寧長公主做的事情,也知道四皇子在宮外遇刺,假死脫身去了秦州,更知道四皇子如今正在暗中調查秦州的底細。


    而四皇子如今的身份,正是在沈家商號的協助下幫忙弄的,沈家商號聽沈憶舒號令,在秦州全力配合四皇子。


    不管是清寧長公主還是駙馬趙凜,他們去秦州赴任的時候,沈家商號就已經在秦州開了好幾家了,隻不過那個時候,沈家的家主還是沈憶舒的父親,沈敬庭。


    因此,不會有人懷疑,在秦州做了十幾年的沈家商號,會突然變成朝廷的暗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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