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丫出了縣衙,喊了皂吏直接送她和十斤去了衛所。


    路上春丫還再三跟十斤確認,“聽清了嗎?是活口吧?”


    “是的!”十斤肯定的迴答,“說了是不一樣的,活口。”


    “好好好,”春丫忍不住擊掌,“終於抓到活的了,咱們這次能好好跟這群倭寇聊聊了!”


    自從張大夫和春丫成功審訊了抓來的藤山之後,建安侯就帶著手下的艦隊,給江浙一帶的外圍島嶼都來了個大清掃。


    別說,還真被建安侯清掃出了不少暫躲在島礁上的倭寇。


    可艦載的這個無敵霹靂炮吧,威力猛是猛了點,一般的小艦艇,一炮下去,想找個活人,還得趕緊從海裏頭撩。


    結果基本是十撈九個死,還有一個急急忙忙送迴衛所,基本都是張大夫還沒上線,倭寇就下線了。


    所以春丫讓她爹跟建安侯千叮嚀,萬囑咐,炮火一定要摟著點兒,千萬千萬得留活口,不然他們這工作,沒法進行下去啊!!


    這會兒好不容易真抓到活口了,春丫自然激動。所以才到衛所門口,她便一路急匆匆的去找了徐達,讓徐達帶著去見了建安侯,之後三人便往關押倭寇的牢房裏去了。


    可人才到牢房門口,就聽裏頭嘰哩哇啦的互相怒罵聲,春丫扯住了正要往前走的徐達和建安侯,“噓,聽聽他們在說什麽。”


    徐達和建安侯,隻能眨巴著眼,看著春丫。


    而春丫則細細聽著,這裏頭到底誰跟誰吵架,時不時還給他們翻譯兩句。


    第一個聲音說:“八嘎呀路!!你們是什麽裏滴家夥,居然膽敢冒充我們倭國武士!!”


    第二個聲音吐了口口水,迴答:“你個八嘎,難道倭國隻有大名的武士就是武士,我們藩主的武士難道就不是武士了嗎?!”


    第一個聲音又說:“你們就是鄉下土老帽,也想到大乾來分一杯羹?!八嘎,在倭國你們幹不過我們,到了大乾,你們照樣也幹不過我們!!想到大乾來發財掙軍費?!做夢!!”


    第二個聲音壓根不服氣,“你們那麽厲害,不也被抓了嗎?!迴去也不過是被賜死的貨,裝什麽裝!?”


    然後,出現了第三個聲音,“你們都不要吵了!現在我們都被大乾軍抓起來了,死傷了那麽多人,我們現在要團結!!”


    “呸!!臭要飯的,誰要跟你團結!”


    “我們雖然是鄉下人,但是可不是你們這些流浪漢能比的,我們藩主好歹也是貴族,貴族!!”


    “不是我們四大姓的,都是鄉下土狗,冒充什麽貴族!!”


    “說誰是流浪漢?!說誰是臭要飯的?!八嘎!!跟你們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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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裏頭在互相謾罵的無比熱鬧,外頭春丫同聲翻譯聽的十分辛苦,很多詞匯都不太明白,她就直接用自己的語言填充了,所以建安侯很疑惑,“倭寇也愛罵人土狗?”


    “欸,差不多這意思吧,”春丫含糊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們有沒有發現,他們這裏頭矛盾和分歧非常的大?”


    “裏頭是三夥勢力吧?”徐達皺眉問:“建安侯,你有沒有把握直接把他們那破島給轟了,永除後患!”


    “做夢吧,”建安侯給徐達潑涼水,“那倭國再小,他也是個國,打仗打的又不單單是軍備,打的那是國力,咱們大乾才恢複了點兒元氣,我想往外頭打,皇上也不會同意的。再說,咱們大乾泱泱大國,要征服那破玩意兒幹嘛?”


    春丫也說:“其實隻要讓他們自己內耗亂上個十年,我們大乾便也能休養生息,好好發展發展了。”


    “內耗?此話怎講?!”建安侯來了興趣。


    “三夥人,盤問清楚實力,咱們挑一夥人扶持,給他們軍備武器,讓他們迴去繼續接著打便是了。”春丫迴道。


    “軍備怎麽好隨便給他們?!”建安侯不樂意了。


    徐達卻說:“老大哥!讓他們拿錢來買次貨啊!”


    “他們都窮的要來打劫了,拿啥買?”建安侯疑惑道。


    春丫和徐達對視一眼,兩人微微一笑,徐達就說:“咱們教他們賺啊!”


    “啥意思?!”建安侯越聽越不明白了。


    忽而有護衛喊了一聲:“張大夫來了!”,幾個湊在門口偷聽的人這才轉過頭來,裏頭的叫罵聲,也漸漸停了。


    “走吧,”張大夫看了眼春丫的造型,忍不住說:“你這頭發,又是怎麽了?”


    張大夫很不合時宜的決定還是得讓兒媳給送個丫鬟來,不然春丫這造型老這麽隨意,也實在不太行。


    可春丫覺得自己這樣挺好,“頭發怎麽了?幹淨整潔又方便,我覺得挺好的呀,走吧娘,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沿海人民能不能過上十年的太平日子,全靠你了!”


    說完,便拉著張大夫往大牢裏頭去了。


    然後又是一番先禮後兵,鬼哭狼嚎,不出一個時辰,兩份新鮮出爐的供詞便得了。


    張大夫,是個大忙人,這邊捅好了刀子,那邊又有人來找,說是醫館有人來找了,於是擦吧擦吧手,張大夫便走了。


    建安侯忍不住問徐達,“忠勇伯啊,你這睡在你家夫人旁邊,脖子不覺得涼颼颼的嗎?”


    “不覺得啊,不納妾,不喝花酒,脖子就不會涼啊,正好,我對這兩樣一點兒興趣沒有,脖子好著呢!”徐達心想,咱倆夫妻是什麽樣的過命交情,你這老頭兒壓根不懂!


    建安侯好一番感歎還是忠勇伯藝高人膽大。


    其實這會兒建安侯拿到了供詞,春丫就可以走了,但是她還是不怎麽放心她老爹。


    所以她還是忍不住扯了徐達叮囑兩句,“爹,我看他們那鄉下土藩主還是最合適,浪人勢力太小,估計哪怕有咱們的支持,也不一定能勝任攪局的角色。


    大名勢力又太大,得了我們的支持,說不定馬上就統一了倭國,到時候對咱們反倒不好。


    土藩主,有一定的勢力,也有一定的經濟能力,但是卻又比大名窮,手下的人比大名少,得了咱們的支持,攪局十年不成問題!若到時候他們強勢了,說不定咱們還能扶持把別的什麽勢力。”


    “沒錯,”徐達說道:“我一聽你說的證詞,也覺得肯定是土藩主做咱們的槍最合適,你放心,讓倭寇不得安生,是你爹我畢生的心願,咱們一定不費一兵一卒,讓他們倭國再亂上十年!”


    春丫點了點頭,把手上的供詞都拍在了徐達手裏,“好!!那就交給您了!!”


    說完,便帶著十斤走了。


    很多事兒吧,她作為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摻和太多的確不太好,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還是留給大人們吧!小姑娘,得去幹飯啦!!!


    留在衛所的徐達,這般如此,如此這般的給建安侯一分析,建安侯一拍大腿,“妙啊!!此計絕妙!!不過,我有個疑問,若咱們賣了武器給倭寇,他們反殺我們怎麽辦?”


    “賣火銃,紅夷炮給他們啊!幹嘛要賣咱們用的給他們啊?”徐達覺得建安侯很是一副不聰明的樣子。


    “倒......也是哈!”神兵營的槍支都出到第三代了,賣個弗朗機人本來就在賣的火銃給倭寇,建安侯覺得這生意倒是很能做得!


    不過,建安侯還有問號沒有解答,“不對啊,他們本來沒錢才來咱們大乾的啊.....這會兒叫他們買武器,他們哪兒來錢?”


    “讓他們去賺啊!咱們揚州斕雲記,賣什麽,建安侯知道吧?”徐達問道。


    “棉布?!”建安侯問道。


    “對啊,棉布!咱們先把棉布賣給他們,他們可以迴去賣,這布料,咱們產能大的很,要不是怕棉花供應不上來,咱們這產能且要提高呢!這布料價格又便宜,最適合拿去貧窮的小國賣了。


    等他們賺了錢,再迴來買武器,火銃咱們隻要小改一點,東西呢比弗朗機人的好一點,價格呢比弗朗機人的便宜點,倭寇有啥道理不跟咱們買呢?”


    反正這火銃跟機槍,根本不是一個時代的產物,哪怕倭寇現在有火銃,那也完全不是大乾的對手,大乾手裏的武器,現在對倭寇來說,根本就是高緯打擊。


    不過這事兒,建安侯想了想,還是說:“這事兒,我可以給皇上進言,但是兵部和內閣不一定會允,畢竟賣物資和武器給敵國,聽上去就很危險,忠勇伯,你就不怕被皇上當成奸細嗎?”


    “不怕,”徐達正色道:“若皇上不信,我可以此生不再踏入神兵營,為了大乾,被皇上奪爵我也是在所不惜的!”


    站在門外的荀州,心中忍不住吐槽,又來了又來了,他又來了!!


    不過建安侯沒聽過這麽狠的話,馬上說老夫絕對信任忠勇伯,到時候一定為你作保,你可千萬不能丟下神兵營啊!!


    徐達捶胸頓足,又狠狠表達了一番對倭寇的厭惡,和對皇帝的忠誠,這才喊了倆護衛,往家去了。


    他還說,在皇上沒有再次應允前,他為了以證清白,這兩日交接完手頭的事兒,就不再往神兵營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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