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漢和蔡氏把大兒子這大半年幹的事兒都了解完之後,蔡氏便拉著春丫關心起她的外貌來了,“你這臉怎麽曬的這般黑?不是說坐船來的嗎,怎麽曬得比咱們村裏的燕子他們都黑?“


    這會兒天氣熱,春丫又貪涼,日日找了船上風大的地方,和十斤一起,一吹吹一天,晚上還常跑去茶室和關慕青沐浴月光,雙管齊下,二十多天下來,春丫這臉直接黑了三個度。


    她立刻捧著自己的臉,問大夥兒,“黑嗎?!我很黑嗎?!”


    眾人皆搖頭,“沒有,不是,奶看錯了!”


    “睜眼說瞎話吧都!”蔡氏不滿道,“你好歹也是大姑娘了,不是說皇上賜婚了嗎?這臉麵多少還是得顧及著點!”


    “哦對!說道這賜婚,關慕青那小子呢?!”徐老漢突然想起了這茬。


    “爺,人家下月得參加秋闈,昨夜看了一夜書呢,現在估計睡了,有什麽指教等他考完了再說吧。“春丫主要怕自己爺爺像大哥似的,上來就恐嚇人家,她在一旁聽著,多少有點兒尷尬。


    “就是,考試要緊!蓋頭那不爭氣的東西,過兩日就得去考縣試,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得出點兒名堂,不然估計得被他娘打斷狗腿!”蔡氏這就想起自己家那不爭氣的孫子來了。


    徐老漢也說,費了那麽多銀子,這迴再要考不出點兒東西來,不用李氏動手,他先把這貨的狗腿打斷!


    大夥兒又是好一陣寬慰,隻說蓋頭這迴肯定學乖了,多少也讀了這麽些年書了,考個最初級的童生那是沒什麽問題的。


    之後石頭又就兩位老人家連夜趕路出來的事兒,做出了嚴肅的批評,可蔡氏和徐老漢哪兒是石頭能說的過的,三兩句一說,石頭隻覺爺奶半夜趕路過來,都是他做的不夠好!!


    見這些人,聊天一路聊到了天邊去,康平之實在等不得了,他今日還得趕迴沛豐去的,於是他終於鼓起勇氣咳了兩聲:“咳咳,這個,表妹啊,咱要不要先說說莊子裏的事兒。”


    這會兒春丫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黑得閃閃發亮的康平之。


    莊子的事兒先緩緩,她先由衷的對康平之說了句:“大表哥,您辛苦了!”


    康平之,臉一紅,不過沒人看得出來,迴了一句:“表妹看著也挺辛苦,嗬嗬嗬嗬。”


    春丫大驚,忙問蔡氏,“奶奶,我都跟表哥一般黑了嗎?!”


    “啊呀!你表哥要跟你說莊子裏頭的事兒呢,說什麽黑不黑啊?先說莊子!黑點兒就黑點兒,反正你是皇上賜婚,那關慕青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悔婚的!行了,先說賺錢的事兒!”一說到賺錢的營生,奶奶蔡氏才顧不上什麽臉黑臉白呢,那些玩意兒能有錢要緊?!


    “行吧,大表哥,咱那莊子,如今都種了些啥,你跟我說說,咱們看看後頭該怎麽辦。”


    是的,作為莊子的主人,春丫是真的不知道,那莊子裏如今種的都是啥!


    康平之卻很平常的如數家珍,“番薯種了百來畝,水稻麥子棉花各兩百畝,枇杷樹種了十多畝,梨樹種了兩種,接近兩畝,但是今年鳥多,又是新栽植的果樹,收成都不怎麽好。另外大衍莊那裏要來的辣椒種,也種了將近七八十畝。


    石頭表弟還給咱們弄來了些藥材種子,二舅母把她們之前中藥材的本子給了我,不過種的也不多,就種了些丹參白術半夏防風黃芩,用了幾畝地,我也是第一次種這些,也不敢多種,還得慢慢學。


    另外外公帶來的那什麽聖女果,寒瓜,都種了,瓜果蔬菜大概也種了七八畝,要不是趕得急,我就帶些來了,這些果子這會兒都能吃了。


    牲口是豬養了三十來頭,雖然都做了格柵,但也不敢多養,雞鴨也養了些,可也不敢養多,三畝多地也隻敢養上幾百隻,就怕養多了到時候鬧瘟。另外咱們抓的兔子,也打了兔籠,外公說沒受傷的先都養著,反正番薯藤多的滿天世界,等你迴來再拿主意吧。


    剩了很多地,都還沒來得及種,今年光弄這些,咱們就用了不少人工,照表妹說的,用的人都有獎有懲,也沒收佃戶,一月算一次工錢。現在固定在咱們這兒幹的,基本也有百人,哪怕農忙的時候,也挺多人願意來咱們這兒幹的。


    主要還是咱們這兒糧啊,錢啊,都能拿,每迴發工錢,大夥兒手裏提溜著糧,懷裏揣著錢,哪怕工錢跟別處差不了太多,但是還是覺得在咱們這兒幹劃算些“


    等康平之說完這些,眾人都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眼光。


    原來,春丫坑的最多的,還是康表哥啊!


    連春丫聽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嗬嗬嗬,等咱們收成賣了錢,再給表哥獎金哈,嗬嗬嗬,表哥辛苦了。”


    素來摳門的徐老漢也不由點頭,“得給,多少都得給點兒,平之這娃不容易啊!”


    之前都沒細打量這孩子,現在細看,這娃真是黑亮黑亮的,身子裏頭的人油恐怕都給他熬出來了,多少還是有點兒可憐的。


    不過康平之倒也不在乎這個,他隻咧嘴露出了幾顆牙,對春丫笑道:”說啥錢不錢的,如今你們這兒給我一月十兩銀子,外加你大表嫂開的那小飯館兒,說多不多,一月賺個三四兩也沒問題,這日子挺好過的,不過我就是愁啊,這麽多無頭的事兒,表妹怎麽收拾啊?“


    “嗬嗬嗬,這個表哥不用擔心,一會兒我就去庭姐姐那兒說這事兒,等月底收了糧,咱們糧食直接賣去裴家商號,他們糧食買賣雖然比董家小些,但是咱們這幾百畝地的糧還是吃的下的,到時候咱們把自己要吃的糧食留下,再換一部分粗糧抵工錢用,其餘的都賣了就是。


    番薯耐放,收上來蒸曬了賣幹也可以,磨粉做粉條也行,再留部分喂豬,豬食就不用再到處找了。辣椒現在估計還欠點兒時間,沛豐縣衙那萬大哥之前就說蜀中好賣辣椒醬,到時候我再想想,咱們這迴賣給他辣椒還是辣椒醬。


    瓜果蔬菜我再想想法子,想好了再跟表哥說,你們飯館裏要做買賣,直接拿去用便是了。


    棉花直接賣到斕雲記去,我明天找馮公公去。“


    說道這個棉花的事兒,徐老漢也有話說:”咱們家也種了一百多畝棉花呢,這個到時候放廠子裏用,這錢可咋算?“


    春丫理所應當的迴道:“一是一,二是二,一碼歸一碼啊,斕雲記對外收購多少錢,爺爺你們就按這個價錢賣給斕雲記嘛,這個就是你們自己純賺的啊。“


    徐老漢家今年除了種了一百畝的糧食,別的空地,都種了棉花,徐發徐智原本打算這棉花送他們新開的那廠子裏去直接造了布賣錢的,但是那廠子也不是他們全資的,這麽算來,徐發徐智又覺得自己虧了。


    可說賣給斕雲記,他們感覺自己又是有股在裏頭的,覺得不太好開口,所以盤算來盤算去,就盤算不出個所以然了。


    不過聽春丫這麽一說,徐老漢和蔡氏也豁然開朗了。


    是撒,一碼歸一碼,斕雲記買棉本來就要成本,他們直接從三元村拉到安遠集那兒的廠子裏去,采買的車馬費都省了不少呢,這不就是春丫常說的雙贏嗎?


    終於理順邏輯的徐老漢不由點頭道:“對對對,就是這個理,你二叔三叔說了說不清,我這也是被他們帶歪了。”


    “是說呢!啊呀,我看老二罵蓋頭起來起勁的很,自己這腦子也就這樣了。”蔡氏忍不住吐槽二兒子爺倆。


    不過種棉花,向來不是輕鬆的事兒,徐家也是第一次種,春丫又問:“對了,咱們家也是第一次種棉花,種的咋樣啊?”


    “還挺好,斕雲記今年從鬆江府請了些農人來,說是那兒種棉的人多,種的也好,所以馮公公專門讓這些人到司徒夫人,盧夫人他們幾個的莊子上去教人種棉花,也給咱們和你那莊子安排了人。


    那些人來,都說咱們府的天氣條件,跟鬆江府差不多,種的法子也差不多,前幾天咱們試收了幾畝,咱們沒種過也不懂,但是人家說這產量反正也還成。“


    春丫點頭道:“馮公公這人吧,就是嘴壞點兒,辦事真是很細致了,怪不得皇上讓他留在揚州幫他看金庫呢。還專門請了鬆江府的人來,也是夠用心的了。”


    不過說來這曆史也挺奇怪,按照春丫來的時候的曆史進程,的確在他們這大乾朝之前,鬆江府應該出了個黃道婆,擅長紡紗織布,後來推廣了棉花種植,沒想換了個朝代,鬆江府依舊是產棉,這算是曆史的巧合嗎?


    不過這事兒也不必細想,細想多了腦殼疼,春丫當下有那麽多事兒要辦,別的事兒,她也沒空多想。


    她跟康平之說好,等月底收了糧,便讓他把糧都晾曬了存放好,到時候她自會帶人上門收糧的,這會兒她還有更著急的事兒要去辦,目前暫時還沒空去莊子上。


    棉花之類的,該采收的也都采收起來,石頭說等斕雲記過兩日開會,到時候就能知道今年采買的價格了。家裏頭的棉花也不用運來,隻要馮公公他們點頭,到時候會直接派了人去三元村收棉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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