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春丫才知道,關慕青早上來,是想跟她說一聲兒,他明日就要走了。


    兩位禦醫看徐達外傷情況比較穩定,應該是沒什麽問題了,而傷兵營那裏張蘭和幾個軍醫也梳理的井井有條,甚至很多手術操作和器械,他們這兩個神醫傳人都是第一次見到,便覺得張蘭應該有能力管好徐達和這傷兵營的事兒,他們來這兒,本也隻是為了徐達來了,現在事兒辦妥了,就得趕緊迴去複命了。


    而關慕青雖然也很想跟春丫多相處些時日,可心中也記掛著姐姐一人在京城,有什麽事兒都沒人照應,便也同意明日就走。


    春丫一聽這個,連忙啊呀道:“我帕子一塊都沒繡呢!”


    “嗬嗬,莫急,到時候繡好了再讓我姐夫捎來京城也一樣的。”關慕青很是期待那大包子臭豆腐繡出來到底是個什麽樣兒。


    “好吧,那我晚上先趕一塊花色簡單的給你吧,嗬嗬嗬嗬,留個念想。”說完,春丫還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


    難得看到春丫這般,關慕青自然覺得可愛極了,他也很想幫春丫撓臉,奈何旁邊的秋分咳嗽是越咳越起勁。


    關慕青無奈道:“秋分,我也不撓你家小姐臉,你......放過你那嗓子吧。”


    “咳咳咳,不,不是,關少爺,我,是真咳嗽,咳咳。”


    “小姐,關少爺,到了!“


    前頭鄭夏的喊聲,緩解了秋分被揭穿的尷尬。


    等鄭夏停了車,車上三人魚貫而出。


    三人到得王宗源帳內,王宗源還笑問:“今日又是送什麽吃食來了?”


    “送,錢。”春丫神秘一笑。


    “哦?!送多少啊?一兩二兩我可不要啊。”王宗源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滑頭姑娘就覺得自己的嘴也不怎麽聽自己使喚,忍不住要跟她開兩句玩笑。


    “一千三百五十萬兩。”春丫笑道。


    王宗源歪著頭看向關慕青,一臉的不明所以。


    “是春丫......做夢......夢到洧河跟她說.......春丫,你還是自己說吧!”關慕青覺得自己實在也承受不住姐夫那看二傻子一般的目光。


    春丫心想,嘿呀,小夥子不行啊,居然還甩鍋!?


    好像根本沒意識到,這鍋本來就是她的!


    她略想了下,才道:“我爹不是有皇上給的腰牌,到處都可以去嗎?所以我之前就愛買些遊記看,想著等我爹得空了,就帶我上哪兒溜達去,昨夜夢中夢到的洧河雞舍山,就是以前在一本古籍遊記裏看到過的,裏頭就有講,上古時代就有流傳,那山裏頭有整整一條雞血石的礦脈。


    我那時連洧河在哪兒都不知道,所以看了一眼就放下了,昨日提到雞血石,潛意識裏就想到了這事兒,所以便夢到了,今日一問關小哥,果然這洧河邊的雞舍山就在這南邊。


    你們別不信啊,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巧合,三次那肯定就是必然了!一次,我看到了那古籍,兩次,昨日正好提到雞血石,三次,這洧河雞舍山就在這兒!!就這是冥冥之中讓我們去挖了修長.....邊牆啊!”


    這說辭,是春丫臨時發揮的,連關慕青都沒聽過。


    他隻道是春丫做夢夢到的,原來,這裏頭還有這些曲折?!


    說謊的最高境界就是,要真中有假,假中有真,這才能以假亂真!


    春丫,已經是這方麵的大師境界了。


    王宗源皺著眉,良久才問出一句:“此話,當真?”


    “真的!騙你是小狗!!”春丫指著手上戴的大金的狗牌說道。這一路出來的遠,沒法帶著大金,她又覺得自己恐怕是要想大金的,所以直接擼了大金的狗牌帶著。


    大金都已經不想再當替罪羊了!!!


    聽春丫這麽說,王宗源說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的。


    恰巧,才完成一段布防勘察任務的王尋迴來找王宗源商量下一段布防的事兒,見三個人都站在那兒,還走上去問:“怎麽了這是?”


    “王尋!你去問問,咱們揚州軍裏頭,有沒有人是去挖過礦,或者勘過礦的。”


    王尋一腦門的問號,不確定的問了一遍:“礦?!山上的那種礦?!”


    “呂道長!沒被我爹抓來之前,常年遊跡於各個朱砂礦之間!!他的夢想就是找到極品朱砂,吃掉,然後登天!”


    朱砂跟雞血石,雖然不同,但是也有很多共通之處,春丫相信被他們遺忘在肅州衛的呂道長,應該是有點兒經驗的。


    這總比去幾萬個人裏頭一個個問,靠譜些啊。


    三個大男人,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這春丫說的也太過好笑,明明是很嚴肅的事兒,這丫頭偏就愛這麽說話,王宗源憋著笑,跟王尋說:“你帶一隊人馬,五十人吧,去甘肅衛找呂道長,先去雞舍山找找。若找不到,咱們再去外頭喊人來。”


    王尋,抱拳說了聲是,轉頭就去集結人手去了。


    邊走邊叨咕:“見了春丫還不跑!你該!該!”


    鎮北將軍那兒,王宗源決定有了眉目,再去說。


    這找礦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兒,但是他們在北境的任務還沒完成,起碼還得等上兩三月才走,所以時間上應該來得及。


    不過可惜,他的孩兒,他是沒法看到ta誕生了。


    所以得知關慕青明日要迴京,王宗源便再三叮囑他,明日迴去,路上小心,確保安全的情況下,盡量抓緊時間趕路。


    關慕青一一應了,才帶著春丫迴了軍營。


    此時關慕青已經知道徐達今日為何對他如此反常了,他想臨走前,再跟徐達聊一聊,不過春丫卻說:“不用,我爹現在且想不通呢,刻意解釋反而不好,反正以後的日子還長,等我三十歲了,他可能就想通了。”


    關慕青一臉驚恐的看向春丫,”三,三十啊,你,你不嫌棄我老就行了。“


    “噗,”春丫心想,你別嫌棄我老還差不多,“行了,逗你的,你東西趕緊去收拾,我一會兒烤了羊肉串喊你啊!”


    於是這一下午,春丫又是烤肉串,又是平複徐達三番兩次要去找關慕青麻煩的激動心情,晚上點了燈,還得緊趕慢趕的繡帕子。


    第二日,前天夜裏熬到了後半夜的春丫,差點兒錯過給關慕青送行,還是秋分拉了她起來,說關少爺這就走了,小姐您好歹梳洗一下吧!


    春丫這才急急忙忙梳洗一番,跑去給關慕青和兩位禦醫送行。


    此時張蘭和徐達跟禦醫道了別了,除了答應給兩位禦醫的醫用針線包,她還給魯大夫齊大夫每人包了一個一百兩的大紅包。


    張蘭還說:“雖然我們家這位手殘了,腦子也燒的不太好使了,但是命還在,手還在,兩位大夫的恩德,咱們都不會忘記的。”


    兩位大夫看著直勾勾盯著他們的關慕青,又是咬牙,又是鼻子噴氣的徐達,歎了口氣跟張蘭說道:“哎,徐大人這般,也是咱們大乾的損失,您迴去好好照顧著,興許能緩解不少。”


    張蘭是是是的應了。


    而受氣包關慕青也企圖跟徐達解釋,“達叔,春丫明年就及笄了。”


    “及笄怎麽了?!及笄也還小!!再說,這不得明年呢嗎?!我養了這麽多年大白菜,你說拱就拱啊?”徐達是拉了關慕青到一邊說的,就怕他自己這清晰的思路,被兩位禦醫聽到。


    關慕青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還好春丫來了,她遞給關慕青一塊帕子,“喏,你的。”


    徐達劈手就搶了過來,“什麽東西!!帕子!還私相授受帕子!憑什麽我是屎殼郎滾糞球,他就是個....啥呀這是?!”


    “臭豆腐,“春丫從徐達手裏拿迴了帕子,”這哪裏是私相授受,您不都看到了嗎?這就是光明正大的贈送。跟我送您屎殼郎是一樣的。“


    徐達心想著,切,臭豆腐!還不如他的屎殼郎滾糞球呢,他那好歹還針腳密一些,這次就,算了!!


    他還想說一句你這丫頭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兩位禦醫喊:“關公子,咱們走吧?!”


    要說話,昨日已經跟春丫說了很多,今日徐達這般,關慕青也不便再跟春丫多說什麽,他朝春丫和徐達行了禮,便匆匆往馬車邊去了。


    “關小哥,再見,路上小心。”


    “小關啊,車上給你放了些幹糧,記得吃啊。”


    站在馬車邊的春丫母女,這般叮囑了關慕青兩句。


    見娘倆這麽關心關慕青,徐達就更不滿意了,“走走走,趕緊的走!!別說個沒完!“


    倆禦醫對視一眼,這症狀,的確不輕,太暴躁了。


    關慕青,深深的看了春丫一眼,努力微笑道:“春丫,保護好自己,蘭姨,達叔,我走了,有什麽事兒,記得給我捎口信。那雞舍山的事兒,有沒有結果,都告訴我一聲。”


    春丫一一都應了。


    關慕青進得馬車,說了聲走吧,馬車便緩緩跑了起來。


    他不敢探頭往外看。


    看了,他就怕自己忍不住想留下來。


    而春丫遠遠的看著關慕青的馬車和隨行的護衛,越來越遠,也輕輕歎了口氣。


    此去,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見麵了。


    希望下次見麵的時候,不要再有這些戰亂與傷痛了。


    希望下次,他們能愉快的,肆無忌憚的,幹一些無聊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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