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當張蘭和春丫再次來到郭大夫家的時候,郭家小姐已經候著他們倆了。


    見張蘭和春丫來了,郭家小姐郭蘭珍很是高興,雖然她對學醫並不排斥,奶奶講的也都聽得懂,可每每去霍家,她都覺得非常的壓抑,且又學不到什麽,書上看的未免枯燥,故而昨日得知自己能去仁濟堂,那是一百個願意。


    張蘭略講了下仁濟堂的事兒,又說給郭蘭珍的月錢每月也有五兩銀。


    郭大夫便知道定是自己的老姐妹給他們爭取的,也很是感激張蘭,她拿出了自己壓箱底的看診中得出的經驗總結,讓郭蘭珍帶著去仁濟堂。


    這倒是意外之喜,張蘭咬牙應下五兩銀子的月錢的時候,也沒想過郭大夫會投桃報李,不過有了這些,對於仁濟堂要做精婦科倒是很有幫助。


    幾人聊得一時,張蘭便說帶郭蘭珍去仁濟堂看一下,郭蘭珍卻略帶為難的說道:“一會兒下午我奶奶還要去趟霍家,一時還沒找到能帶去的丫頭,若可以的話,明日我再去仁濟堂報道可好?”


    真是,怎麽說好呢?郭家怎麽就那麽對春丫的胃口呢?!


    聽郭蘭珍這麽一說,春丫立刻道:“我正好沒事兒,我娘出診有時也會帶著我的,一會兒我給郭大夫去打下手就行了。”


    “讓東家小姐幫忙,那怎麽好意思?”郭大夫婉拒道。


    春丫朝張蘭使了個眼色,張蘭暗自歎了口氣,道:“郭大夫不必客氣,讓她跟您去吧,蒼梧園來迴不方便,我這兒還有照看的王夫人的職責,什麽時候得空也說不準的,今日既然來了,我先帶蘭珍去仁濟堂認認門。”


    郭大夫見張蘭這般說,便也不多客氣,留下了春丫。


    到了午後,郭大夫便去租了個馬車,讓春丫拎上自己的醫箱,便往霍府去了。


    去之前,郭大夫再三關照春丫:“東家小姐......”


    “您叫我春丫就行,您跟我奶奶差不多大,我也叫您一聲郭奶奶吧。”春丫笑道。


    郭大夫見春丫雖是東家小姐,卻沒有一點兒架子,也很是滿意,“嗬嗬嗬,那我就仗著年紀大,叫你一聲春丫了。是這樣的,這霍家是咱們當朝首輔的家,家裏頭規矩極嚴的,進了霍府,你一定要跟好我,莫要多言,也不要到處亂走,壞了規矩,霍府可不怎麽講理。”


    春丫點頭道:“欸,郭奶奶,我記下了。”


    兩人一車,緩緩到了霍府門前。


    下車付錢,背上醫箱,春丫攙了郭大夫朝霍府邊門走去。


    到得門前,郭大夫敲門,門房看是熟悉的大夫來了,便給開了角門,他問郭大夫,“郭大夫,您帶著這位,怎麽不是你家孫女兒?”


    “嗬嗬,見諒,我孫女兒今日正好不在,這位是我老姐妹家的孩子,我老姐妹也是宮裏出來的嬤嬤,您放心吧,都是知根知底的。”


    郭大夫說著話,摸了摸春丫的小手,春丫很是乖巧的靠在郭大夫身邊,沒有吱聲兒。


    那門房雖然不太情願,可也不敢耽誤了老夫人看診,便放了郭大夫進去,臨了還說了句:“以後最好別帶不相幹的人來,咱家老爺前日特地吩咐的,不能什麽人都往府裏放。”


    “誒誒,知道了。”郭大夫笑著應了聲。


    兩人有驚無險的進了大門,裏頭就有小廝帶著他們往垂花門走,到得垂花門前,又換了個媽媽來問了春丫的事兒,郭大夫也是跟前頭一樣的說辭,那媽媽的說法跟外頭門房的說法幾乎一致,都讓以後別再帶來了。


    春丫心想,應該是戴掌櫃來說的事兒,引起了霍家的注意了,不然隻是一個小丫頭,霍家也太過當心了。


    好在郭大夫想著是自家孫女兒要去仁濟堂,春丫才來幫忙的,便一力為春丫辯解,且郭大夫在霍家看診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故而也算是糊弄了過去。


    春丫和郭大夫兩人跟著那垂花門邊的媽媽一路往院子裏頭走,這霍府可真是氣派的很,景致與江南庭院的精致完全不同,門庭寬闊,雕欄玉棟,自有一番王侯將相的氣派。


    三人走了一路,郭大夫額頭上漸漸沁出了汗,春丫明顯感覺郭大夫腳步慢了不少,到底是歲數大了,這走了快有一刻了,多少是有些累的。


    除了關注郭大夫,春丫一路還記下了走過的院落小徑。那帶路的媽媽雖然看到春丫在打量府裏的亭台樓閣,可他們霍家這宅院,可是先皇潛邸,進門不打量的,才有問題。春丫這種年紀的小丫頭進了門,對這豪門大宅的豔羨無法遮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領路媽媽並沒有當迴事兒。


    好容易走到了霍家老太太住的院落,領路媽媽讓郭大夫和春丫在院子裏頭等著,自己進去迴了主家。


    郭大夫趁此整理了下儀容,小聲叮囑春丫一會兒若見了霍家主子們,隻要跟著行禮就行了。


    春丫小聲應了,忍不住環顧了下四周。


    這院落大的很,除了主院,東西還有跨院,主院前頭是一片漢白玉鋪的平整的場地,而兩個沒有分隔開的跨院前頭則是種了各種花卉的花園,此時正是春末,花兒開的熱鬧非凡,這三個大跨院湊在一起,顯得這院子大氣又充滿生機。


    春丫和郭大夫在主院門口等了一陣,才見那領路媽媽出來喊了他們進門。


    進得正屋,春丫更是嚇了一跳,這主院外頭看著雖闊朗,但是沒有進入,看不到進深,根本感覺不到到底有多大,可進到這裏頭,春丫隻覺日光暗了三分,這主屋的進深異常的深,比起一般的大戶人家,更是多了兩三倍的進深。


    主屋裏頭沒有什麽過多的裝飾,梁上掛了塊匾額,下頭空白的牆麵上,也錯落的掛著些裝裱精良的字畫,春丫不敢過多的打量,也不知寫了什麽,屋子中間放了油亮烏沉的邊桌和羅圈椅,雖然不太懂木料,但是從這木料上隱隱反出的光澤來看,定也是價值不菲的。


    兩人進了屋,就見一位打扮端莊,上穿灑金比甲,下穿妝花馬麵裙的婦人,從主屋東邊可能是霍老太太的臥室走了出來。


    就聽她溫和卻又不失威嚴的說道:“郭大夫來了,嚴媽媽都跟我說了,今日你帶來的既然不是你家孫女兒,那就不便進屋了,就讓她在外頭等吧。嚴媽媽,拿了郭大夫的藥箱,郭大夫,請吧。”說完,便閃了一下身子,讓郭大夫往裏頭走,從頭至尾,隻略打量了一眼春丫而已。


    郭大夫看了眼春丫,春丫朝她微微一笑,用氣息說道:“沒事兒。”


    無法,霍家原本就規矩大,郭大夫也隻能對春丫苦笑了一下,便跟著走了進去。


    而等在正屋的春丫,則不能就這麽站在前堂。


    有小丫頭搬了個圓凳來,讓春丫坐在遠離霍老太太房間另一邊的角落裏,門外的丫頭,正好可以看得到春丫。於是春丫就這麽坐著等了能有半個多時辰。


    見郭大夫遲遲不出來,春丫實在是坐的屁股疼,隻能站起來略走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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