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張家兩口子最近這運氣,也是很難講清楚到底是好運還是歹運。


    前日不知為何,春丫突然半夜說想吃餛飩,還跟留宿在徐家的文氏抱怨,這街上也沒個賣餛飩的,雖然半夜城門要關,但是城裏頭是沒有宵禁的,府衙門口要是能支棱個小吃攤,說不準還能小賺一筆,因為巡城的捕快差役都是從府衙出發的。


    文氏一想,對啊!!雖說孩子們還沒開學,漕運碼頭那邊的攤位他們擠不進去,可府衙那邊晚上根本沒人擺攤,讓張為夫妻晚上去支個餛飩攤,三更半夜的,誰能頂得住一碗熱餛飩的誘惑呢?


    於是次日一早,就跟兒子媳婦宣布了這事兒。


    張為還妄圖掙紮,說村裏的老黃牛還有休息的時候呢,自己不過休息到正月十六,這都不行?


    那文氏......自然是掏出了自己的拐棍,這拐杖還是春丫托裴庭給買的最硬的鐵樺木的,據說這玩意兒比鐵做的還硬上一倍,比燒火棍可耐用多了,而且出門帶著也完全不違和,隨時隨地,打兒無憂。


    見文氏這般,付氏便知道他們夫妻是鐵定逃不過去擺夜宵攤的命運了,拉著張為趕緊應下了。


    於是初四那日,戌時初刻,府衙的邊的小巷子裏,就多了一個辣湯餛飩的小幌子,外加一個熱氣騰騰的小攤子。


    捕快們見了,便結伴要去討餛飩吃,初來乍到的小攤子,貢獻點兒吃的喝的,對於巡街捕快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


    不過捕快們很快發現,這人不是前不久因為被揍而被罰了5兩銀子的徐達的大舅哥嗎?


    要問捕快對這兩人為何如此熟悉,還不是因為被揍還被罰銀子這種事兒,在他們職業生涯裏,也是難得一見的唄。


    張家這5兩銀子,不過也算罰的值了,因為捕快們再怎麽跟自己過不去,也不會跟徐達過不去的。這人雖然跟他們不是一個衙門辦事兒,可跟他們的頂頭上司虞經承那關係可鐵了。


    據說,隻是據說,虞經承家裏頭有一把很厲害的火銃,就是徐達給的,他們那神兵營就是專門搞這個的,可小看不得。


    結果,因為想要給虞經承麵子的輪值衙役實在不少,張為他們第一日做夜宵就擺了兩個時辰的攤子,卻也賺了6,700文。


    所以初五晚上,他們照例也出攤了。


    而春丫從文氏那裏得知舅舅舅媽做宵夜的事兒,自然要去捧場一番,不過主要還是感冒多日,在家悶壞了,十斤奉命來給她送十全大補膏的時候,她就約了十斤,戌時三刻一起宵夜。


    晚間,待全家都睡了,春丫帶著小橘和大金,翻出院子,溜溜達達往府衙而去,卻不曾想大金這海王在城裏認識了不少狗,有幾隻小母狗肚子都老大了,看到大金來了,就跟在大金屁股後頭聞的起勁。


    惹的春丫忍不住罵大金兩句渣男,大金還不服氣般的迴了兩句嘴,也不知道這貨說的是什麽。


    一人一狗互相罵罵咧咧了一路,總算是到了張家的餛飩攤。


    張為見春丫來了,忍不住問她:“你來幹嘛?哪兒有女娃娃三更半夜不睡覺,到處亂跑的?趕緊迴家,小心我明天告訴你娘。”


    “告訴唄,舅舅明天告訴我娘,準保後天張家旺就給您送迴家。”


    說完,春丫便一臉壞笑的看著舅舅。


    “嗬嗬,春丫,你舅舅亂說的,可你一個人到處溜達也不安全啊,舅母給你煮完餛飩,吃完就趕緊迴家行不行?”付氏如今算是看出來了,這春丫就是他們老徐家的寶貝疙瘩,你就別惹她,一惹她,不說老徐家會把他們怎麽樣吧,就春丫自己個兒都能把他們坑死。


    見付氏態度倒是不錯,春丫便也笑說:“餛飩是要的,不過舅母稍等會兒,我還等朋友呢。”


    正說著呢,遠遠就聽到十斤喊:“春丫小姐!!!”


    張為付氏迴頭一看,好家夥,這是哪家的閨女,居然這般魁梧!怕不是中原人士吧?!


    春丫抬頭一看,啊呀,緋聞男友也來了!


    好好好,今日有人買單,起碼省下三百文。


    待兩人走到近處,關慕青卻顯得有些不自然起來,還是十斤先說:“春丫小姐,這就是您舅舅家開的餛飩攤嗎?好吃不?”


    春丫招唿兩人道:“好吃呀,不然讓你來幹嘛?來來來,十斤你......呃......咱們還是站著吃吧。“


    這擺攤用的桌椅板凳,為了便於搬運,大多都是矮矮小小的,且不說十斤會不會坐壞,這麽小的椅子,估計也托不住十斤的肉屁屁啊。


    “春丫小姐,不用!!你們坐!我坐那邊台階上就行。”


    十斤倒也不計較這些,反正能有好吃的,她是無所謂坐哪兒吃的。


    行吧,這事兒也沒啥好爭來爭去的,用手端著熱湯碗,春丫也覺得自己可能不行,便直接對付氏道:“舅母,煮......5碗餛飩吧,辣子我們自己加。”


    付氏剛想點頭,就聽十斤說:“春丫小姐,你們不吃嗎?”


    呃......女壯士今天也是打定主意吃大戶了嗎?


    “那就要7碗吧。”春丫跟舅母說道。


    付氏這才點了頭,轉身撇嘴瞪眼睛,跟盯著關慕青看個不停的張為說:“那姑娘身板厲害,食量比你兒子還嚇人。”


    可張為卻道:”欸,你說那男的誰啊,這三更半夜的......“


    “誒呀,別問了,一會兒被娘揍了又嚎半夜。家旺還在徐家呢,你能不能不得罪他們家這小祖宗啊!”


    付氏本來一直覺得自家相公像公公,還算有點兒聰明勁兒,可為啥一到這城裏來了,反倒傻不愣登的了,啥事兒也分不出個輕重。


    張為自然不服,嘰嘰歪歪的說著自己壓根沒嚎,夫妻兩人湊一塊兒輕聲吵個不停,手上卻不敢停,七碗餛飩也得兩百多文,吵架歸吵架,賺錢可耽誤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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