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張氏在忙,春丫便讓石頭趕車送她去趟縣衙。


    石頭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忙問春丫是去幹啥,春丫忍不住逗他:“給你去說親呀!”


    “別別別去啊!!!”石頭急的大冬天汗都下來了。


    春丫也不管他,隻哈哈笑著敲開了縣衙後門,卻沒曾想裴庭不在,不過倒是給她留了封信。


    信上寫:


    我去揚州了。後日迴。妹妹記得來找我,有要事相商。


    商還寫了個錯別字,寫成了上。


    春丫看了信,忍不住笑了。不過能寫已經很不錯了。


    寫是寫了後日迴,可這位大姐壓根沒寫日期。問了門房才知道,裴庭是昨天走的,據說盧縣令也去了,春丫想著可能是幫了那位大爺要糧去了,便跟門房道了謝,說明天再來,帶著石頭換個地方,再走一趟。


    可憐的石頭,這才放下心來,絮絮叨叨跟在春丫後頭,叫她千萬不能輕舉妄動。


    不過春丫猜的裴庭他們去揚州的目的,也的確沒猜錯。


    裴庭的確是帶了盧縣令一起去揚州討糧去了。


    她和司徒夫人,再怎麽能幹,也隻是兩位後宅的夫人,靠他們籌集來的糧食,隻能應應急,想要沛豐縣糧食供應不短缺,還得由盧縣令出麵說服司徒知府放糧。


    其實裴庭此行還是有點兒忐忑的,春丫也沒在,自己其實也沒啥點子,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讓她家老爺去哭窮。


    所以夫妻兩人第一天下午到了揚州府,第二日一大早,裴庭便喊人抬了個攆轎,把盧縣令給早早的抬去了知府衙門。


    這頭司徒知府剛剛到衙準備辦公,如今他們北邊又是打仗又是鬧災的,公事多的簡直要把他埋了,所以他每日到的也挺早。


    可沒想到,盧縣令來的卻也一點兒不比他晚。


    這頭知府衙門剛開了大門,那頭就有衙役通報,沛豐縣縣令來了。


    司徒知府當然不會以為沛豐縣令是來給他拜早年的,這會兒來,估計就是要麽要錢要麽要糧,他很不想見啊。


    可不見也不行啊,那貨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人還沒進府衙大門呢,就開始嚎上了。


    男人們談公事,裴庭不便跟進去,隻在門口“好好”提醒了自家老爺一遍:“老爺,我是不會餓死的,您會不會餓死,且看您今日哭的好不好了。”


    盧縣令便立刻嚎上了。


    不然還能怎麽辦呢?!


    司徒知府隻得硬著頭皮喊了人進來,人家好歹為了抗敵,據說被奸細把腿給打成了三節,這人在他前堂嚎哭不已,自己不去管,好像也的確說不過去。


    “盧縣令啊,你且別哭了,你有什麽事兒,好好說。”司徒知府好言相勸。


    “大人啊!!我們沛豐縣太慘了啊!!這鬧旱災不說,還遇到叛軍,您看我這腿啊,活生生被打成三節啊!為了支援咱們揚州軍,咱們沛豐上下出力出錢還出糧,可這會兒仗打贏了,咱們卻彈盡糧絕,眼看著就要餓死了啊!!”盧縣令聲聲泣血。


    司徒知府清了清喉嚨,說道:“你們為抗敵做的犧牲,我不是不知道,隻是咱們府如今真的太難了,鬧災的也不止你們一個縣。”


    “可抗敵的隻我們一縣啊!”盧縣令有點兒來氣了。他以前雖說個人作風不好,又貪財想升官,可作為沛豐縣令,他大部分時候是願意辦事兒的。他這人吧,做男人不行,但是做官,不算個好官,但也不至於是個壞官。


    “你聽我把話講完嘛!”司徒知府詳怒道:“不是說不撥給你們糧,是我實在沒有,咱們揚州義倉的糧早沒了,叫我拿什麽給你們?”


    盧縣令突然覺得氣了起來,拿義倉來說事兒,算怎麽個意思?他停止了哭訴,正言道:“那現在揚州城裏65文一鬥的糧食,是義倉的糧嗎?司徒大人,這糧難道不是從焦縣的常平倉調撥過來的嗎?!”


    “本府辦事,還需來跟你報備?!”司徒知府覺得這貨簡直不識好歹,自己都已經撥了一部分義倉的糧過去了,現在居然還敢伸手到他們揚州的糧食上來了?


    “知府大人辦事不公,我等天子門生,自然敢說!!”盧縣令也不管了,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還不如死出點兒名堂來呢!!


    “你!!好大的膽!!”司徒知府簡直要氣瘋了,哪來的瘸子,居然敢跟他叫板!!


    “司徒大人!我沛豐縣抗敵,光縣裏的壯丁就死了成百上千,如今他們家裏的老幼婦孺,卻天天靠著我夫人一天一頓的番薯粥度日,你叫我拿什麽臉去麵對這些英雄的家人?!今日,我要是要不到焦縣常平倉的調撥糧,我就,我就.......“


    “你就什麽?!你少跟我學潑婦那般要死要活!!”司徒知府簡直要被這貨給氣瘋了。


    “對!!我今日就吊死在你府衙門口!!”


    啊,反正要不迴糧被老婆打死,要的迴糧就被知府恨死,他寧願選擇吊死在知府衙門門口。


    “你敢!!!”司徒知府簡直要頭頂生煙。


    “你看我敢不敢!!文竹!!”盧縣令喊了聲文竹,卻不見人,又喊了兩聲,文竹才匆匆跑了迴來,說道:“老爺,繩子已經準備好了。”


    盧縣令自己都愣了,他本來.......隻是說說的啊!


    可戲如今已經演到這兒了,要不演下去,反正也是逃不掉被打死的命運,盧縣令脖子一梗,喊道:“抬我去衙門口!”


    抬攆轎的,就快步把盧縣令抬走了。


    “盧遠正,你給我迴來!!你少拿這套威脅我!!我做天子門生的時候,你還穿著開襠褲呢。”司徒知府喊是這麽喊,可卻還是讓佐官趕緊去看看這貨到底是不是真要去尋死。


    而當同知匆匆趕到衙門口的時候,門口已是吵鬧的猶如菜市場一般。


    那號稱用來上吊的繩子雖說已經準備好了,可衙役也不是死人啊,一群人在門口要掛繩子上吊,衙役肯定不準他們隨意靠近啊,盧縣令仗著個跛腳和沛豐縣的抗敵戰功,時刻準備著碰瓷。


    裴庭帶頭在門口聲聲如泣如訴,也不知道司徒夫人是怎麽得的消息,居然也在衙門口一邊安慰著裴庭,一邊嗬斥著衙役,衙役於是也不敢拿裴庭他們怎麽辦。


    同知一看,這麽下去肯定不行啊,揚州府今年已經多事,這事兒要是傳到禦史那裏,給上頭參上一本枉顧抗敵英雄人命,對知府大人的官聲,那可是有大礙啊!


    皇帝是新皇帝,到時候拿知府大人開刀,可怎麽好?


    於是那同知匆匆又去了議事廳,跟司徒知府說了這事兒,知府大人上前一看,那叫一個混亂啊,自己夫人居然也參與其中,自家夫人向來穩重,這鬧的哪出,他自己突然也不明白了。


    “大人!!您趕緊有個決斷吧!這人越來越多了,到時候萬一那盧遠正真有個三長兩短,您這.....“那同知也是官場老油條深知明為官之道,現在不是撒氣的時候,到時候暗著給那盧遠正好看就是了,現在硬碰硬,實在不值得啊!


    司徒知府自也知道這個道理,隻能大喝一聲:“行了!!盧遠正!!給我滾進來!!”


    說完,便甩了袖子進了府衙。


    盧縣令這才停止了哭嚎,看了眼裴庭,裴庭對他微微一笑,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讓人給重新抬了進去。


    最後,裴庭和盧縣令迴去的時候,帶迴去的是65文一鬥大米的長期供應文書。


    --


    作者有話說:


    今日更完啦。明天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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