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盧老太太是什麽人呢?想她年紀輕輕就做了寡婦,能辛苦帶大三子兩女,還供出了個官老爺,就知道她不是那麽好打發的人了。


    盧老太太讓石婆婆攙著,來得小偏廳,盧夫人正要迴去更換件輕便的衣衫,準備照春丫說的繞著院子快走一圈,這就被盧老太太喊住了,“裴氏我問你,不是說了不讓他們姓徐的再上門來嗎?你這又鬧什麽幺蛾子?”


    盧夫人朝盧老太太行了一禮,“母親告罪,我正打算迴房更衣,您請自便。”根本不理睬盧老夫人說了啥,攙了佛保佑的手就要走,卻沒想被石婆婆攔住了,“夫人,您這學的是哪門子禮數?商戶出生,到底......”話還未說完,臉上卻迎來了盧夫人的一記巴掌。


    “你這老奴才,又是什麽禮數?正頭夫人和婆母講話,你個奴才插的哪門子嘴?還張口閉口的議論主家的出生,你算什麽東西就敢在我麵前吠?”


    石婆婆伺候盧老太太多年,從未在那麽多人麵前丟過這麽大的臉,一時臉色黑如灶底,盧老太太也震驚不已,這裴氏今日是吃錯哪門子藥了?平日裏說她兩句,她最多就是當沒聽到,所以石婆婆這麽說話,其實都是她縱容的,她就是想讓裴氏時刻謹記,不管有多少錢,她也不過是個商戶女子,都是高攀了她兒子的!


    可今日裴氏居然沒像往常那樣當沒聽到,反而還動手打了石婆婆,那盧老太太哪裏能忍?一邊喊著無法無天了,一邊上前就想跟盧夫人動手。


    盧夫人這體格,別說這老太太了,連盧縣令看到也要讓她三分,怕自己動手的話盧老太太訛人,盧夫人轉頭就走。


    撲了個空的盧老太太一個踉蹌差點摔了,摔是沒摔到,可也就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聲震天,“哎呀我的天啊,我的命苦啊,寡婦拉扯出個官老爺,到老到老還被兒媳欺負啊~沒天理啊,老頭子啊,你睜開眼看看啊,我個老婆子快被欺負死了啊~”


    哭聲驚動了夏園裏所有的下人,丫鬟婆子們紛紛上前想把盧老太太拉起來,可奈何盧老太太死活不起來,石婆婆命人去喊了盧縣令過來。


    此時盧夫人站在外圍看著老太太的表演,嗤笑一聲,這種演技,自己不知見過多少迴了,自己手裏的現銀大多都是這麽被要了去的。


    不過現在,她才不想看這些呢,張氏母女說的真切,她這次定能懷上孩子的,手裏的銀子,還是得自己捏捏牢,這老婆子的心,再多的錢都是捂不熱的。


    另外,自己讓張氏助她備孕的事情,她也絕對不會讓這老婆子知道的,盧家是有嫡子的,現在就住在翠竹園裏,說是由盧縣令親自教導,其實就是老太太攛掇的,說她是商戶女,出生低微,不能由她來教養兒子,尤其是之前在安遠寺出事之後,盧夫人就再沒見過那孩子。


    不見也好,省的到時候摔了病了都賴在她身上。後娘的難,她也算是見識過了,那孩子如今驕縱的很,她根本沒法管也不想再管了,她現在全部的心思就是管好自己,早日生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還未等盧縣令過來,盧夫人便迴到了自己的房間,還未更衣,盧縣令便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


    “你讓我做的,我都做到了,我讓你對娘好一點,你全當沒聽到嗎?”盧縣令也不問緣由,進門就是一頓責備。


    “嗬嗬,說來也好笑,我也實在不知道娘在鬧什麽,老爺來的正好,你或者可以來解我困惑,娘這是為了什麽在鬧?”盧夫人歪頭看向盧縣令。


    “為了,為了,自然為了你不尊重她老人家,你是不是還打了石婆婆?你這不是打了母親的臉麵嗎?”盧縣令也是很厭倦的在老婆和老娘之間調停,可老娘這麽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他也實在沒辦法不管啊,這個裴氏,剛成婚的時候看著很是溫良恭順,現在這脾氣怎麽跟著體重一樣,說漲就漲了呢?


    盧夫人歎了口氣,隻覺心中疲憊不堪,她溫聲說道:“那石婆婆非議主母,難道不該打嗎?說我不尊重婆母,那婆母簪的嵌瑪瑙金簪,披的雲錦褙子,穿的錦緞的鞋麵,這些都是哪兒來的啊?難不成是老爺50兩的年俸買的?”


    “你......”盧縣令最煩的就是說這些錢的事兒,因為這事兒上他本就氣短一節,現如今被裴氏這麽直愣愣的說了出來,盧縣令一時又啞口無言,又覺得這女子果真隻是個商戶女,開口閉口都是錢!


    不過還未等盧縣令問出個什麽來,盧夫人就先開口了,“老爺請迴吧,我還要更衣,婆母那裏如果您覺得有必要,就替我告聲罪,就說我身上不爽利,請她見諒。如果您覺得沒必要,那就隨婆母意吧。老爺,請吧。”


    這幾年來的辛苦隱忍,得到的不過隻是索求無度,老爺如今把孩子小妾都放在了翠竹園,既然這樣,她也沒什麽好顧及的了,顧及來顧及去,卻把自己踩到了塵埃裏,想想真是沒半點意思。


    等盧夫人從自己的思慮中醒來,盧縣令早就摔門出去了,盧夫人自嘲的笑了一聲,喊來佛保佑,“你去陶家巷的春蘭食肆,跟張大夫說一聲,三天後就去我城南外的莊子裏找我,不必再來這兒了,汙糟的很。”


    盧夫人家出身巨賈,當初說是要嫁來沛豐縣,她娘特地在縣城周邊買了兩個莊子,盧夫人知道陶家巷離城南近,便安排張氏去那裏見她,她也實在是對盧老太太這麽多年來的哭鬧忍無可忍了。


    而此時的春丫母女倆,正在仁濟堂裏大眼瞪小眼。


    “娘,你怎麽說啊?”春丫用手肘撞了下張氏。


    張氏頗有些為難,“這,金大夫,我還是得迴去跟當家的商量商量。”


    “哈哈哈,行,那你們就商量商量吧,我也是看徐夫人資質過人,之前說的一些縫合包紮處理外傷的手法很是得用,這才問您願不願意拜我為師的,我這個人為了鑽研這醫術,有時候也是唐突的很,張大夫千萬不要見怪啊。”金大夫邊說邊捋著自己稀稀拉拉的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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