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丫隻覺得後腦勺有些涼,可迴過頭去,那跟著她們的人也已經不在了,她歪了歪脖子,自己腹誹,這地方有些邪門,以後可不想再來了。


    片刻之後,盧縣令帶她們幾人到了他家休息的寮房,“這位夫人,實在抱歉,今日確實事出緊急,在下也顧不得禮節了,還請夫人再去看下犬子,賤內和我母親。”


    不是看過了嗎,怎麽還要看?張氏雖然有些不耐煩,以前工作每天忙的半死,哪有病患剛看完就又得再去看的?可又想起自家榷酒的事兒,商業性五分笑容重新營業,“大人客氣,我這就去看看。哦,還有,盧大人不必叫我夫人,我們家本就是這附近的農民,相公姓徐,我本姓張,您就叫我。。。。”


    盧大人未等張氏說完,就道,“張大夫,您不必過謙,今日實在麻煩您了。”


    隨便吧,愛叫啥叫啥。


    “娘,您和二嬸三嬸進去吧。我就不進去了,裏頭人太多也不好。”春丫突然表示不進去了,惹得張氏對她直瞪眼,可嘴上卻還要說,“行,你在這兒等我吧。”春丫微笑點頭道好。


    張氏帶著兩個妯娌進了裏間,外頭客堂間隻剩了個小廝和盧大人,盧大人為了避免尷尬,看春丫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兒,他心裏對裏頭三人的病情也有了些底,便和春丫閑聊了起來,“小姑娘,你家住哪兒啊?”


    “迴大人,我家住離這兒不遠的三山村,村子最東頭就是我家了。我爹前不久買了個荒山,這會兒正在開墾呢。不過不是我爹開墾,是爺爺帶著我二叔三叔叫人一起開呢。我爹得在縣城開鋪子呢。”春丫拉拉雜雜說了一堆。


    問話的盧縣令有點詞窮,這娃是個話癆嗎,他隻是問她住哪兒,她說那麽多幹嘛?可張氏還得要一會兒,盧縣令隻能繼續跟這娃尬聊下去,“哦?你爹開的什麽鋪子啊?”


    來了來了,魚兒入套了,春丫咧嘴一笑,“我們家在南碼頭那兒的陶家巷開了個食肆呢,叫春蘭食肆,我爹說是用我和我娘的名兒加一塊起的。大人改天有空來吃飯哈,我爹做的可好吃了。不過可惜我家沒酒,不然還能讓我爹陪您喝幾盅呢!”


    盧縣令微微覺得這娃說的話,好像有些什麽問題,可想想又覺得好像沒啥問題,“你家開食肆怎麽就會沒酒呢?”


    嗬嗬,這可是你問我的,可別怪我啊,春丫假裝想了想,“嗯。。。我爹說,賣酒得辦什麽雀啊鳥啊的什麽酒,叫啥我一下子給忘了,可隔壁應掌櫃說這什麽雀,衙門裏不認識人辦不了。盧大人,您是哪兒的大人啊?是咱們沛豐縣的大人嗎?”


    傻孩子!說的什麽大實話!


    盧縣令尷尬的咳了兩聲,一旁的小廝死死的盯著春丫,這小孩兒尼瑪故意的吧?!


    要不是覺得春丫看起來小,盧縣令也覺得春丫是故意引她上套的,可問題是,這第一句話還是他自己問的,他這會兒自己也有點吃不準。


    不過這榷酒的事兒,怎麽說呢,平日他一般是不肯忙的,這事兒他也得搭人情。這榷酒跟官鹽一樣,鹽有鹽運史,酒有酒運司,雖然他們衙門裏有酒運司的文吏,可人家上級是他們揚州府的酒運司,酒運司直接歸巡撫管,他們充其量就算是協辦。


    見盧縣令久久不曾搭話,春丫心裏生出了些忐忑,試探的問道,“盧大人,您認識咱們沛豐縣的大人嗎?我爹娘這兩天為這事兒愁的不行,我就想打聽打聽,能不能有人能給幫幫忙,您放心,我一定不告訴別人是您說的。”


    說完,便乖巧的站在一邊,低垂著頭。


    一旁的小廝心裏呐喊:大人,您別聽她的!!


    不過盧縣令卻說,“這事兒,我曉得了,我就是這縣衙的大人,我會給你們打聽的。”


    說完這話,張氏正好從內室出來,春丫抬起頭,笑著對她娘說,“娘,盧大人答應給咱們打聽那什麽雀的事兒了!”


    一頭霧水的張氏疑惑的問道:“什麽雀?”


    盧縣令卻問,“犬子,拙荊和老太太怎麽樣?”


    說到這個,張氏倒是爽快的迴答:“大人放心,您家小少爺已無大礙,這會兒奶娘正在哄睡,就讓他好好休息吧。太太隻是急壞了,心下燥熱,這會兒這裏也沒藥,就把室內開了窗多通通風就行了。老太太已經醒了,大夫沒診脈之前讓她閉目養神就好。”


    聽張氏這麽一說,盧縣令自是放心不少,也有心思寒暄了,“張大夫真是醫術了得,不知這醫術從哪裏學的?”


    張氏抿了抿頭發,“嗬嗬,談不上醫術了得,隻是略知些皮毛而已。我外祖母說我外太祖家以前也開過醫館,我外祖母就學了一些,我小時常住我外祖母家,耳濡目染,自然知道一些。不過現在也忘的差不多了,就隻能偶爾應個急而已。”


    這套說辭,是她上次診斷了小草的小兒急疹之後,和春丫商量出來的。現在這個時代,人口普查別說往上查三代了,查個兩代都夠嗆,所以他們就往上多說兩代,到時候真有人查,查得到算你們贏!


    春丫聽張氏這麽說,暗暗的在心裏給她娘豎了個大拇指。


    盧縣令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別管真假吧,反正聽著也像那麽迴事兒,這才開口問道:“張大夫,聽說你家想要賣酒?”


    “哎,是啊,就是這事兒一時也辦不下來。”張氏無奈的笑笑。


    “嗬嗬,聽你家這小娃娃說了,這樣吧,明日讓你家相公來衙門後門來找我。”盧縣令想著,這事兒說難辦也不算太難辦,就賣徐家這個人情吧,不管怎麽說,人家也救了他兒子不是?


    又叫來那小廝,“把東西拿來。”


    小廝應一聲好,從客堂間的屏風後頭拖出一個蓋了布的托盤,掀開蓋布,上麵是一張銀票。


    “這五十兩銀票,就當是答謝徐夫人的救命之恩,您不必客氣,收下吧。”盧縣令早在進屋的時候就讓小廝給準備好了,多了他也不舍得,少了又好歹是救命之恩,五十兩差不多。


    張氏連忙擺手,“大人幫我們解決酒的事情,我們已經很感恩了,這會兒這銀子肯定不能收的。”


    春丫也點頭,大頭拿捏住了就行了。


    幾人正僵持不下,那之前跑出去喊大夫的盧平奔了進來,“大人,仁濟堂的大夫到了。”


    一聽真大夫到了,張氏他們也不便留了,行了一禮就想告辭,可盧大人也不好跟她們拉扯,點頭讓他們自去。


    末了還說了一句,“明日不要忘記讓你相公來找我。”


    張氏自是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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