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有好報的一家人,終於在徐老漢嚎夠了之後,迴到了家中。


    “大兒啊,你這要去揚州,得好好幹啊,以後咱們徐家建功立業,可看你的了。”徐老漢嚎的太過,此時說話,便有些氣弱。


    “爺爺,您可能沒仔細看那聖旨。”春丫提醒道。


    見徐達麵露尷尬,徐老漢重又拿了聖旨看了一遍:“暫代協統......暫代是幾個意思?”


    “意思就是,我爹得考學呢,人家來頒旨的大人說了,考不出童生,那就一直隻能是暫代,沒有品級的。考出了,才能真正做官呢。”雖然不知道那胡謅的協統是啥品,但是春丫知道,暫代就是沒品。


    徐老漢這才轉過彎來,也是啊,他兒子是個白身,總不能讓個目不識丁的去做啥官吧?!


    氣弱的徐老漢頓時有了力氣,他站了起來,喊了徐達:“走!你兒子他們正在村塾念書呢,你也一起去。眼看離童生試隻有一個月了,你得抓緊時間。”


    “爹,我不是讀書的料啊。”徐達總算是插上了一句話。


    徐老漢從地上隨便扒拉了根燒火棍,打在徐達屁股上:“說的什麽廢話!哪兒有人是天生讀書的料的?!多讀讀,就是塊料了!行了,別瞎耽誤功夫了,走走走,念書去。”


    說完,便攆著徐達走了。


    徐發和徐智為大哥掬一把同情的淚,揮手跟大哥告別。


    徐達看著幸災樂禍的弟弟,眼珠子一轉,萌生了個念頭,他對徐老漢說:“爹,你讓我弟他們也念吧,到時候我萬一考上了做了官,他們不是白丁,我也能給他們開後門,通路子,也給他們弄那什麽神兵營去。”


    徐老漢腳步頓了下,覺得大兒子說的,仿佛也有點道理,便揮著燒火棍,喊道:“你們倆!!別假裝沒聽到!!趕緊的給我滾過來!!”


    徐發都被大哥的無恥給驚著了,瞬時哀叫不已,連老實人徐智都說:“大哥,你這樣不對啊。”


    可已經被做官兩字衝昏頭腦的徐老漢才不管這些,拿著個棍兒,趕鴨子似的把仨兒子往村塾趕。


    留下春丫,咧著嘴對張氏說:“看,都不用咱們盯了,爺爺比咱們可上心多了。”


    “嗬嗬,就是誤傷了你二叔三叔。”張氏笑道。


    “嗨,啥誤傷不誤傷的,咱家如今就孩兒他爹目不識丁,還不如我呢,讓爹管著他們好好識幾個字也好。”


    李氏說完,自己腦補了男人和自家的豆丁一起念書被道玄師傅罵的畫麵,一時咯咯咯笑的簡直停不下來。


    因馬上要考童生試了,好歹考過童生試的目標,是徐家如今的教育底線,所以家裏的“頭”們此時正一個個都坐在村塾裏,一臉生無可戀的熬著時間。


    男娃裏頭,最認真些的,大概隻有張家旺和半個鐵頭。


    這兩人是經曆過正規教育的,讀書方法還是有些,張家旺自從在知府家中受到了降維打擊之後,讀書比之前上心不少。


    而鐵頭卻是懵懵懂懂,一麵想著,家旺都好好讀書了,自己也得認真些,一麵又抵擋不住各種環境因素的影響。哥哥姐姐們齊聚一堂,他自然覺得好玩新奇,動不動就想跟哥哥姐姐說上兩句廢話。


    道玄教學,也不分什麽男女,大夥兒愛坐哪兒坐哪兒。


    本來他教學,就喜歡精工出細活,可如今底下的這一群娃,男的女的,從五歲的到十五歲的,他們老徐家都給他一鍋燴了,什麽進度的都有。


    真是毛都能給他愁完。


    所以他抓了今年不參加恩科的關慕青來幫忙,能甩出去幾個就甩出去幾個。


    關慕青就挑了石頭和蓋頭兩個年紀與他相仿一些的男娃來教,雖說他未下過場參加過秋闈春闈,但是秀才功名早已有了,教這兩位還是綽綽有餘的。


    所以當徐老漢趕著仨兒子來村塾,和道玄說明來由之後,道玄立馬不幹了,他對徐老漢說:“你咋不讓我把你兒子教成狀元?!”


    “可以嗎?!”徐老漢對徐達,突然有了一絲,幻想。


    “呸!!!!我呸!!!!你們老徐家可真!會!白!日!做!夢!還想考狀元!!且看看自家祖墳是不是燎沒了!”道玄覺得有些生氣,他覺得徐老漢這種妄想,簡直在侮辱全天下的讀書人。


    “在呢,剛從那兒迴來。”徐達從徐老漢身後探出個爆炸頭。


    本來早上出門的時候,徐達是梳了個衝天辮包了小方巾的。可剛剛被徐老漢一路攆過來,那發帶早散了,頭巾包不住那蓬勃的發量,也不知去向,所以現在徐達隻能頂著個爆炸頭,不過徐家眾人對於徐達這人的造型,早就放棄了,見怪不怪吧。


    你說古代這發帶啊,也沒個彈性,動不動就散,真是煩人。徐達想,迴去還得用牛皮筋做幾根皮筋兒去。


    道玄看到這貨就覺得來氣,這啥造型?!是不是在嘲笑他剃了頭發,就長不迴來了!?


    “我管你家祖墳還在不在,徐老漢,你家這仨寶貨我教不了。”道玄說完就要趕人。


    真是夠了,教這幾個小的就夠煩人的了,又來這幾個老的,有完沒完了還?!


    “爹,春丫她師父說教不了,要不咱迴去吧。”徐發提議。


    徐智點頭道:“是啊爹,番薯眼看就要起秧扡插了,地裏活也不少。要不然算了吧。”


    “你們說的什麽胡話!!”徐老漢氣急,“你哥他過不了童生試,那那,那皇上該生氣了!!”


    “那就收我哥一個嘛!!我跟三弟就不勞煩道玄師傅了!!”徐發立馬接上。


    “噗~”拎著個籃子的春丫站在村校門口,忍不住笑了出來。


    徐老漢見到春丫,忙招手讓她進來,“春丫啊,你勸勸你師父,這教學生嘛,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咱們老徐家能不能翻身,且看你師父的了!!“


    “沒戲,你家就這調性,能把鐵頭幾個教出來,我也是前輩子也做了和尚燒了不老少香了。”道玄反正不想再多收廢物。


    “爺,算了,師父既然不願意,咱們也不便勉強。”春丫說著話,挽著手裏的小籃子,往石頭蓋頭暫時用來讀書的廚房走去,邊走邊招唿孩子們,“來吃果子吧,大夥讀書辛苦了,吃點果子潤潤肺。”


    孩子們一聽說吃果子,才不管你先生是不是在上課,唿啦一下全湧去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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