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門的大前輩——托甌師太會真,攜同徒兒圓真,參與了吉義馳援江右義軍之役,事後跟隨吉義來到五龍莊。隻因會真師太喜歡這裏環境優美遠離塵囂最宜清修,要在這裏進行最後的一段修行,於是與徒兒圓真留下。五龍莊如有外敵入侵,會真圓真師徒自然會出手幫忙拒敵。


    如此這般,吉義與兄弟、親友、手下苦心經營的五龍莊,已經頗具規模,基礎堅實。


    經典卦書《易經》,不但是算卦之書,也揭示了許多深刻的哲理。其中第一卦“乾”卦,六爻分別為:潛龍勿用、見龍在田、終日乾乾、或躍在淵、飛龍在天、亢龍有悔。這其實包含了做事業的道理。


    第一,潛龍勿用,要打好基礎,不要急於求成,不要太早鋒芒畢露。


    第二,見龍在田,可以開始小試本領,在實踐中探索前進。


    第三,終日乾乾,要每日裏自強不息,堅持不間斷地持續進取,不可以懈怠。


    第四,或躍在淵,如果有機會就要抓住,可以嶄露頭角了。


    第五,飛龍在天,基礎打好、本領具備時,可以大展宏圖了。


    第六,亢龍有悔,成功之後仍要戒驕戒傲,保持君子的德性,否則基業難保,要有悔恨。


    吉義在這世上闖蕩,先後遇到了好些個神卜,包括二弟郝半通與好友賈熙。曾經與賈熙談說,吉義奇怪天下神卜未免如此之多?賈熙笑道:“天下神卜其實並不多,就那麽幾個而已。但為什麽都給吉兄遇到了?因為你是非同尋常的異人啊!以神卜的神通,如果不能察覺出異人就是你,那就是假神卜而已!算得出你是異人的真神卜,自然都要來與你結下淵源。這又有何奇怪呢?”


    賈熙又道:“讖語有雲:‘土德已衰,木德當繼;歲在甲子,異人興起。’——吉兄正是興起在甲子年。讖語又雲:‘人禍迭起,地災相繼;天命之魁,重安社稷。’——這一句被老賊成山宰強行解釋為,當今皇帝是天命之魁,能夠重安社稷!這可不是胡說八道麽?根本是牽強附會,貽笑大方!就憑無憂天子那大昏君的所作所為,整日裏吃喝玩樂就能重安社稷了?無為而治他個鬼!在下不才,敢與令弟半通一同斷言,吉兄才是真正的天命之魁!隻要你莫懈怠,繼續多加努力,天命必在於你,勉之!”


    這番話,賈熙先後向吉義闡述過好幾遍,強調他越來越確信吉義就是天命之魁。


    不管吉義信不信,橫豎都得努力。努力不一定能成大事,不努力那是一定不能成大事。


    早先楚春鶯在時,憑著她天縱聰明,盡管不識字,卻曉得許多道理,經常用這些道理開導人。吉義的義妹王舜英在最最痛苦之時,便是得了楚春鶯以“盲龜浮木”開導,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吉義後來也正是依照楚春鶯曾經說的“因上努力,果上隨緣”之語,先不多想結果會如何,隻管努力便是。


    分別之後,賈熙一直在姚水蓮身邊協助。其縹緲門同門師姐妹薑棠、寧夢,卻來幫助吉義進行尋找十二寶鼎之旅。


    一趟旅行下來,吉義一行人在桐柏山區打敗江淮義軍大法師公羊涉;在京畿殺死東司副指揮使馬閏、江東節度使徐幹城,解救紅香母女;在平州誅殺知府商懷禮;在遼西幫助厲祥軍對抗朝廷軍取得大戰勝利,而且吉義被傳聞是在陣上斬殺了朝廷新委任的遼東節度使孫能達,“節度使克星”之名越發響徹天下。


    紅香母女是被官軍俘獲的“偽王妃”紅嬌夫人與“偽公主”香苞小姐,原是青蓮門江左義軍首領吳寶雄之妻女。母女二人得到吉義搭救,隨同迴到五龍莊,得緣遇到本門大前輩會真師太,紅嬌夫人懇求拜師。會真師太遂收紅嬌為徒,法名學真。因為吳寶雄隻顧自己臉麵斷絕了與紅香母女的關係,會真師太親自出馬也不能讓他迴心轉意,紅嬌夫人從此死心塌地做了出家人,但念女兒還小,沒讓女兒一起出家,希望女兒可以嫁給吉義。在其看來,吉義不但是兩母女的救命恩公,更是大英雄,靠得住。


    吉義可沒想要娶香苞。娶小美人當然是眾所豔羨的好福氣,不過,一心要為成就大事業而奔波,哪裏是享福的時候呢?享福會消磨人的心誌。因此,在楚春鶯失陷之後,吉義盡管邂逅了諸多美女,不乏美貌更勝楚春鶯者,但至今孤身獨行。


    輾轉獨行之中,出過一次意外。是在江南蘇州府華亭縣陸家,陰差陽錯被招親,洞房花燭夜,越牆逃出來。


    當初楚春鶯參與營救的狄霰,吉義終於為之解除奈何符,使之脫離西司魔爪,獲得自由。但是狄霰獲得自由之後,並不肯嫁給吉義,堅持還要留在京城,伺機殺西司指揮使童睿,給雲岩派滿門報仇。吉義沒辦法,隻好任她自行其誌。


    其實這也是狄霰的宿命,她自己就非常清楚——


    命途何多舛!風霜酷如斯。


    卿卿葳蕤質,未肯屈與折。


    仗劍覓歸處,歸處不可得。


    此去龍崖上,有爾真命子。


    相見泯猜嫌,餘生敬如客。


    別多相聚少,淵水幾離合。


    當合會逢時,當離勿強持。


    雖則無令終,且喜有一兒。


    狄霰在自由之後,與吉義短暫的相聚之時,懷上了她此生唯一的孩子,也是吉義的第一個孩子。


    那孩子,丙寅年五月懷上,丁卯年三月生下。如今是丁卯年初秋,農曆七月時節。孩子如今正在其母懷抱之中,剛滿百日。其父卻不知道有這麽一個孩子。那是個女孩,按華夏的傳統,不是能夠傳承香火的,但其母親已經足夠欣喜,感到自己在天年將盡之時能有這樣一個孩子,就已經是命運的厚贈了!知道自己曾經多受重傷,又受奈何符持續侵蝕毒害,又受西司諸多殘酷的非人訓練摧殘,剩下的生命不多,不能去幫助吉義做大事業,隻求能抓緊在離世之前,完成報仇重任。有這個女兒,足以陪伴剩餘的時光。


    狄霰便給女兒取小名為玖玖——久久加上玉字旁的玖玖,希望女兒能在這世上活得長長久久、長得如花似玉,盡享幸福。


    借著吉義的結義姐姐、二袖的幹娘、櫻梨院管事鴇母——號為“傾城鴇母”的項羞花遮護,狄霰在另一位奇女子——武藝不高卻能獻身行刺、為全家報仇殺死驃騎大將軍的蕭三娘陪伴下,一麵養女兒,一麵等候報仇機會。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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