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州郭家。


    他們家祖祖輩輩都在恩州經商,以前是武朝貴族,現在是遼國貴族,世襲罔替了六代之久。


    貴族這東西,表麵上看全都是體麵人,他們也要吃喝邋遢,也要考慮生活開銷。


    土地、奴隸、商業全都有,必須要麵麵麵俱到,萬一災荒、戰亂出現,他們的生活品質也會大打折扣。


    為了能好好的在恩州生存,郭家的商隊,就依附於恩州刺史蔡靖。


    蔡靖是真正的遼國貴族,也是蕭女王的近臣,郭藥師投靠他也算是真正抬高了郭家的門楣。


    一個空手套白狼,一個擼緊袖子加油賺;


    一個想著升官發財死老婆,一個也懷揣著自己的小心思小門道。


    郭藥師原本不是密諜司的人,但是呢,密諜司的辦法很多,不知道通過什麽方法,居然把郭藥師給收編了,有了密諜司背後的操持和幫襯,郭藥師成了恩州府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貴人。


    先是抓了很多武朝的“奸細”,交給了蔡靖,讓蔡靖實打實的撈了一波功績。


    隨後,密諜司在邊境給他開了一個口子,讓他能獲得更多武朝的商業資源,蔡靖分成後也是富得流油,上京城內的達官顯貴,基本都和他有交情。


    “少爺,雖然有同官文牒,但入遼的路依舊很難走。”


    “一路上明裏暗裏的釘子很多,有郭藥師的商隊開路,基本不會遇到什麽阻攔。”


    葉星魂點點頭,他是相信秋月的,在這方麵秋月比別人都有優勢。


    帶著秋月去了刺史府衙門,討了大印,倒換了通關文牒。


    正巧就遇到了蔡靖和郭藥師。


    郭藥師看到了秋月之後,對著葉星魂就是一躬身,“大皇子殿下,您怎麽親自北上了?”


    蔡靖一臉懵逼,大皇子?什麽大皇子?


    經過了一番介紹,蔡靖才知道,這是高麗皇子高健武。


    葉星魂也早有準備,讓秋月遞上一個錦盒,裏麵是鴿子蛋大小的一枚高麗東珠。


    東珠這東西可是天大的寶貝。


    遼國的統治者把東珠看作珍寶,用以鑲嵌在表示權利和尊榮的冠服飾物上。


    皇後、皇太後的冬朝冠,綴飾的東珠與珍珠約300顆,冠頂東珠13顆,珍珠51顆。餘如耳飾、朝珠等,也用東珠鑲嵌,以表示身份並顯現皇家的權威。


    蕭皇後登基做了女王,一直想找一顆大一點的東珠鑲嵌在王冠上,可找了快一年了也沒找到,萬萬沒想到,高麗皇子出手就是這麽大一顆,這要是送給蕭女王,未來封侯拜相你不是夢。


    蔡靖立刻讓人準備了豐盛的晚宴,宴請葉星魂。


    葉星魂在餐桌上,言語之間都暴露出對郭藥師的賞識。準備把奴隸貿易重新劃分出來一條線,不能隻走遼河,適當的也要走走老哈河。


    這讓蔡靖的眼睛都亮了,做啥生意都沒有做奴隸生意掙錢了。


    立刻表態,他也比較看好郭藥師,這人會來事兒,會掙錢,做什麽都體麵。


    於是,口頭協議就這麽定下來了,其餘的由郭藥師從中協調,船隻、貨運全都由郭藥師操辦。


    次日清晨,看著葉星魂等人和商隊北上,蔡靖的嘴角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立刻招唿來自己的親信,帶著一份請安的奏疏,帶著鴿子蛋大的東珠,快馬前往上京府,進獻給蕭女王。


    船,也從出發時的小船,換成了平板的大船。


    旗杆上也矗立起來兩麵大旗,一麵是恩州府的標誌,另一麵就是郭家商隊的標誌了。


    一路北上,什麽都不用操心,什麽都不用管,郭藥師就擺平了一切,從沿途的關卡,到水流急促水段的纖夫……


    葉星魂站在甲板上,看著這一切,徹底相信了一句話:敵營有熟人,確實好辦事。


    呸!


    突然,一口唾沫落在葉星魂的腳下,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高麗狗!”


    葉星魂轉頭一看,是一個十一二歲的男童。


    “皇子殿下,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


    一名撐船的船夫急忙跑過來,一把按住孩童的頭,雙雙跪地,給葉星魂道歉。


    葉星魂上下打量,蹲下身體。


    從懷裏掏出來一塊兒油脂包裹的蔗糖。


    伸出手,輕輕捏捏小孩的臉,笑眼迷離。


    本質上,武朝和高麗之間,是沒有什麽深仇大恨的。


    隔著遼國,還隔著渤海、黃海,你稱作八竿子打不著也不為過。


    再加上武朝北伐之後,兵強馬壯,高麗也沒想過招惹武朝。


    但高麗也明白,覆巢之下無完卵,所以大力發展水師。


    武朝、韃靼、遼國,三方死磕,給高麗有了喘息的機會,在周圍的鄰國中,高麗水師最為強大。


    但沒有意外的時候,往往會出現意外。


    武朝和高麗沒啥仇,但中原漢人卻和高麗苦大仇深。


    船上的全都是郭家的人,多為漢人,他們在得知這是高麗大皇子之後,本能的不屑。


    因為身為漢人,他們都和高麗有仇。


    幾百年前,煬帝三大征失敗,高麗境內至今還有十二座屍塔京觀,成為高麗嘲諷中原的話柄。


    京觀也叫武軍,就是將敵人的屍體堆在道路旁邊,蓋土夯實,形成金字塔形的土堆,也有將敵軍人頭斬下,用頭顱做成屍塔的形狀。


    在高麗,還有一座廟,名為中原骷髏廟。


    此廟分正殿和東西耳殿,把廟宇南麵之山稱為頭顱山,西麵之穀稱為不冤穀。


    光是這座中原骷髏附近,就足足有二十萬戰死的漢人英雄。


    大人們都是端著郭家飯碗的,自然沒人敢說什麽。


    別說是高麗的大皇子了,就算是高麗的國王來了,充其量也就是在背後罵幾句罷了。


    有些事,別看他們不反抗,但他們都銘刻在心裏,屍塔京觀內,其實也有他們的祖輩。


    小孩子私底下聽說了,自然對葉星魂不待見,所以才有了剛剛的這一幕。


    小孩子明顯慌了,空氣也變得緊張沉悶起來,眼睛微微發紅,眼淚也緩緩的往下落,之前吐唾沫大罵高麗狗的氣勢也蕩然無存了。


    “罵得好。”


    “你要是不罵,或許很多人都忘了屍塔京觀這件事了。”


    “小夥子,你喜歡吃糖嗎?”


    葉星魂打開油紙,把糖遞到小男孩的麵前,輕聲問道。


    小男孩先是搖搖頭,突然倔強的攥緊了拳頭,身體顫抖著,點點頭。


    “那你張嘴……啊!”


    葉星魂的笑容,似乎感染了小男孩,一邊淌眼淚,一邊張開嘴。


    “不給你吃!”


    葉星魂瞬間把糖放在自己嘴裏。


    “……”


    小男孩: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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