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寧這幾日過得可謂是春風得意。


    他自認為在自己不屈不撓的鬥爭之下,無法無天的肅王殿下終於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雖然懲罰微乎其微,雖然肅王殿下隻是在朝堂上認了個錯,雖然他的五百畝田地還是沒要迴來,但這就是進步啊!


    這是他個人的一小步,但卻是整個儒家向肅王殿下邁出的一大步。


    肅王殿下因為失禮,被陛下懲罰進了禮部。而且他聽說,肅王殿下在禮部也非常不受待見,去了沒有半點權勢的四夷館。


    哈哈。


    惡人自有天收!


    而他陶寧也一戰成名,成為了翰林院鼎鼎有名的人物,從前別人見到他,都是喊他小寧、小陶。


    現在不同了,都是稱唿他為陶大人、陶兄。


    這種尊稱,更是讓他自信心爆棚,身旁聚集了一群翰林院的儒生,他帶著一群儒生每日大談經義,抨擊罪惡。


    看著簇擁在身旁的儒生,眼中忍不住激動。


    失去了五百畝田地算什麽?


    得到的可是文人夢寐以求的名聲。


    他的師父黃子澄之前抨擊朱拓,結果落了一個慘敗的下場,一波文字獄,被帶走了上百名儒生。


    更可恨的是,朱拓竟然還讓那些尊貴的儒生去養豬,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時代不同了啊。


    他陶寧一戰成名,就要成為儒家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了。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憧憬,過去他一直唯唯諾諾,低調行事,蟄伏好幾年,終於到了揚名時刻了!


    “諸位同僚,咱們是翰林,是百折不撓、敢於向黑惡勢力鬥爭的翰林,那肅王雖然權勢大,但我們不能畏懼,要敢於向他鬥爭。即便是撞個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正當陶寧激情澎湃的演講時,一名官吏走了進來,麵無表情的說道:“奉張大人之命,特調撥陶寧前去四夷館充當書吏。”


    “嘎……”


    激情澎湃的陶寧,就像被猛然掐住脖子的鴨子一樣,話音戛然而止,扭過頭,不敢置信的看向官吏。


    “這命令……張大人不會搞錯了吧?”陶寧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錯,張大人親口下的命令。”


    “可是四夷館一個不入流的官衙,我調過去又能做什麽呢?”陶寧忍不住問道。


    官吏解釋道:“張大人說,肅王殿下想要整頓四夷館,負責大明與外邦的交往工作。可是呢,現在四夷館人手不夠,想要抽調點翰林。呃,肅王殿下第一個就點了你的名字……陶大人,可想而知,肅王殿下有多麽重視你。”


    陶寧更震驚了,艸,這屬實屬於公報私仇了!


    他可以想象的到,等進了四夷館工作,朱拓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整治他。


    不行!


    不能去!


    四夷館就是個虎穴!


    陶寧渾身打了一個哆嗦,大聲問道:“四夷館做的什麽工作,大家心裏都清楚,無非是翻譯一些外國的文字,接待外國的來賓。我對於這些事情完全不了解,就算去了四夷館又能幹什麽呢?”


    “肅王殿下懂外國文字,到時候他會手把手教你。”


    官吏應付了一聲,提醒道:“陶寧,你要是不想去,就去找張大人去說,我隻是一個傳話的。不過呢,張大人剛才說了句話,無論是翰林院還是四夷館,都是禮部的人,都要為禮部盡心盡力工作。”


    陶寧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要是不去四夷館,別人還以為他怕了肅王,那他剛才激情澎湃的演講,豈不是沒什麽用了?


    可要是去了,那就相當於,他這隻軟綿綿的小羊羔,自動送進了大灰狼的口中。


    看著周圍同僚期盼的目光,陶寧腦筋急轉,猛然大聲道:“我現在就去四夷館,就算肅王殿下要殺了我又如何?身雖死,名可垂於竹帛也,又有何懼哉?”


    一言既出,周圍的眾人頓時投來敬仰的目光。


    陶寧,真男人也!


    陶寧心中大喜,但表麵不敢表露出來,嚴肅的對著眾人拱拱手,說道:“諸位,任憑前方風浪擊打,吾去哉!”


    若是肅王朱拓敢對付他,那他就會變成舍生取義的聖賢,朱拓將會被釘在恥辱柱上。


    作為儒生,最看重的就是名聲,無論是活著時,還是死了以後的。


    見到陶寧如此英勇無畏,周圍的儒生也激動了,大聲道:“同去,同去!”


    “對,陶兄不畏懼那肅王,我們也一樣!”


    “那肅王隻手遮天,我等雖然隻是小小儒生,但也不畏懼肅王,倘若肅王敢傷害陶兄,我等定要鬥爭到底!”


    “對,文人風骨,豈容肅王踐踏?”


    陶寧掃了一眼,發現自己已經成為了眾人的精神領袖,不由的傲然的抬起頭。


    自己有群眾基礎,怕個吊!


    要知道,翰林院雖然沒有實權,但可是正途清流,有資格選官,要是運氣好的話,還有可能直接被選派為知縣。


    所以就算是皇子,也不能一下子招惹這麽多翰林吧?


    一個人鬧事,和十幾個人集體鬧事,那可不是同一個性質,最起碼能讓朱拓投鼠忌器,不敢主動發難。


    陶寧一揮手,大聲道:“諸位的好意我心領了,等今日傍晚,我在秦淮酒樓擺下幾桌宴席,邀請大家做客,一起樂嗬樂嗬。”


    頓時,又引起了一陣小小的歡唿。


    陶寧心中得意,說道:“前麵帶路,我倒要看看肅王殿下征召我等做什麽!”


    一路到了四夷館,肅王殿下不在,眾人便坐在客廳,相互對視一眼,不由的擔心起來。


    剛才他們一個個表現的大義凜然,可是誰也不知道,肅王殿下會如何對付他們。


    這種未知的恐懼,才是最讓人擔憂的。


    “以肅王殿下的脾氣,不會動手毆打我等吧?”有人憂心忡忡的問道。


    “不好說,肅王殿下之前曾大鬧國子監,就連黃侍講也挨了肅王的老拳,躺在床上三天沒爬起來,現在聽說還留下了後遺症。”


    “要是肅王暴起發難,我等該如何反製?”


    眾人麵麵相覷,又是良久的沉默。


    一連等了半個時辰,肅王殿下才姍姍來遲,瞧著一屋子儒生,哈哈大笑道:“諸位,哎呀,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盼到你們了!”


    說著話,朱拓便趕忙走過去,親切的拉著他們的手,噓寒問暖。


    眾儒生:“……”


    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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