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尉府中,晉地的幾個將領正在商議著他們的計劃安排。


    這幾個將領,都是太尉李肅最信任的手下,晉地情況複雜,就比如說,程守德忠於藍玉,因為朱拓對藍玉有恩,所以他也願意投效朱拓,前往榆林迎接朱拓。


    也有將領忠於晉王朱棡,隻不過晉王死的不明不白,這些將領不知道其中緣由,便沒有鬧起來。


    同樣的,太尉李肅手下,也有幾個信得過的將領。


    李肅擔任太尉時間不短了,雖然是壯年,但是在晉地風吹日曬的,所以整個人看起來有種暮色,他身材矮小,五官緊湊,一雙小眼睛掃過眼前的將領。


    “你們說,肅王已經來了,咱們又如何處置……”


    幕僚董昌憤憤的說道:“今日一見,發現肅王朱拓狂妄自大,目中無人。大人,咱們隻要略施小計,就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唉。”


    李肅搖搖頭,說道:“咱們合夥殺了晉王朱棡,朝廷已經起疑了,咱們好不容易才遮掩下去。如果肅王朱拓再死在晉地,恐怕咱們那位皇帝陛下就要暴走了,到時候,咱們這些晉地武將搞不好全軍覆沒。”


    見到李肅的模樣,董昌滿臉的不耐,說道:“那就盡快想辦法,把這件事遮掩過去。肅王朱拓應該是好色之人,要不咱們搞來幾個晉地美人送給他,讓他沉迷溫柔鄉?”


    李肅搖搖頭,歎道:“如果他不接受呢?”


    “那就讓他查,他什麽都查不出來。再過些日子,蒙古韃子就要入侵晉地了,一旦有了戰事,他這個肅王說不定也要上戰場,到了戰場上,如果被蒙古韃子殺了,那就和咱們沒什麽關係了。”


    “這樣做……會不會不妥?”


    “大人盡管放心。”


    董昌滿臉不屑的說道:“像他這種皇子,咱們又不是沒見過?晉王朱棡又能如何?不也是狂妄自大,目中無人嗎?發現咱們向蒙古販賣物資又如何,哈哈,當時還要親自砍了咱們。”


    “結果呢?還不是被咱們設計殺害了?”


    “肅王和晉王不同。”


    董昌則是反駁道:“沒什麽不一樣的,死了一個莽夫,又來了一個莽夫。大人不必擔心,肅王雖有蠻力,但是不足為懼。過幾日,隨便找個由頭把他打發了。目前,還有更重要的事。”


    李肅微微蹙眉,問道:“你是說,那個計劃?”


    “對,鬼力赤這家夥不好糊弄,不給他足夠的物資,咱們就要大禍臨頭了。這個時候,咱們必須團結一心,唯有如此才可以渡過這次劫難……”


    “唉……”


    李肅忍不住歎息。


    他從前剛當上晉地太尉時,認為這是一項苦差事,因為晉地不僅是窮山惡水,沒有油水可撈,還得和蒙古韃子作戰……


    鬼知道,他這麽多年經曆了什麽。


    後來,董昌當了他的幕僚,董昌腦子靈活,辦事穩妥,頗為受他信任。


    有一天,董昌告訴他,蒙古那邊急缺鹽、鐵器等,如果能將這些物資販賣過去,可以發一筆橫財,他也不必受這些苦了。


    他剛開始聽到這個消息,極為憤怒,後來在內心經過反複掙紮,在金錢的誘惑下,最終迷失了自己。


    他相信了董昌的話,將軍中的物資偷摸摸的販賣給了蒙古,一開始,確實賺了不少銀子,生活條件改善了不少。


    為了更多的錢財,他的膽子越來越大,甚至聯合其他將領一同行事。


    可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最後這件事敗露,憤怒的朱棡不僅要殺了他,還要屠了他全族……


    他嚇的心驚肉跳,跪下乞求朱棡放過他,可是暴戾的朱棡根本沒放在心上。


    最後,他走投無路之下,在董昌的建議下,反殺了朱棡。


    而朱棡一死,藍玉又被困京城,蒙古韃子開始蠢蠢欲動。


    他隻不過是一個晉地太尉,沒有什麽才能,在蒙古韃子要入侵時,他嚇的驚慌失措。


    為了穩住北方的蒙古韃子,他不得不許諾了很多好處。


    一步錯,步步錯……


    他李肅現在就像個受氣包一樣,夾在肅王朱拓和蒙古韃子中間,已經沒有迴頭路了,隻能悶著頭向前闖。


    “實在是太不順了,流年不利,早知道這樣,當年好好當個窮太尉,也沒這麽多破事。”


    聽到這話,董昌搖搖頭道:“大人,開工沒有迴頭箭,現如今您必須堅定決心,最好能架空肅王,逼迫他就範,這樣咱們才有活路。”


    “說得簡單。”李肅哼了一聲。


    在他們商議期間,朱拓也在房間裏製定計劃,他高聲道:“本王隻需要用目光一瞧,就知道李肅身邊那個幕僚不是什麽好人,說不定就是他勾結蒙古韃子謀害本王,等有機會抓到他,本王要把他活剮了!”


    士子梁大聲叫好道:“大王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了董昌心懷鬼胎。大王,您先溫上酒,等末將去砍了他的頭顱,然後咱們再一塊暢飲!”


    呂青撇嘴道:“人家可是受重視的幕僚,你就這樣衝過去,能殺了人家嗎?”


    “不過是個幕僚罷了,我可是太尉!和那李肅平起平坐的太尉,不對,李肅也比不上我!”


    朱拓用手往下壓了壓,提醒道:“別著急,現在去砍了他是在打草驚蛇。算了,先讓那個董昌苟活幾日,等咱們做好了萬全準備後,再去砍了他!”


    “大王果然心思縝密,做事周全,末將佩服!”


    呂青實在看不下去這一對了,說道:“大王,董昌不過是個幕僚,小人物罷了,不值得您大動幹戈。”


    “不,必須要幹掉董昌!”


    “為何?”


    “那董昌長得獐頭鼠目,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而那太尉李肅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他一定是受那董昌的蠱惑,所以先幹掉董昌。”


    “您是怎麽看出來的?”


    “本王從小就學過算命……”


    聞言,士子梁眼前一亮,大聲叫道:“大王真是學識淵博,不僅會上馬砍人、下馬打仗,就連看相算命這種東西,也懂得不少。末將認為,就算是諸葛亮重生,也遠遠不及大王萬一……”


    “過了過了。”


    “大王謙虛謹慎,從不居功自傲,末將敬佩!”


    “哈哈,子梁啊,甚得本王心意。”


    朱拓老懷甚慰,笑著說道:“其實現在為什麽不動那李肅呢,主要是因為關係著晉地的安穩。咱們不僅要解決這件事情,還得穩定晉地的局勢,讓晉地的邊防和政務正常運轉。”


    “有大王在,晉地的宵小掀不起什麽風浪!”


    朱拓點點頭,吩咐道:“所以要盡快掌握定邊縣的局勢。程指揮使,你在晉地多年,率領信任的士卒,盡快查清楚董昌的底細,要是有他或者族人通敵的罪證,不必心軟,直接拿下!”


    朱拓又說道:“還有,等吃了晚飯後,召集所有文武官員,就說本王宴請他們。”


    “是。”


    朱拓目光看向呂青,提醒道:“呂青,到時候,看我眼色行事。”


    呂青心領神會,抱拳道:“放心吧,大王!”


    兩方人馬都在議論紛紛,時間過得飛快,已經到了晚飯時間。


    在此期間,在朱拓的安排下,數百錦衣衛駐紮在西營,距離大帳十分近。


    然後,朱拓又在大營中擺下一場酒宴,邀請了定邊縣所有將領赴宴,不論是太尉李肅、幕僚董昌,還有是衛所指揮使高錚,還是千戶江柏,都在朱拓的邀請之列。


    眾多將領都摸不清楚朱拓的心思,又因為他身份高貴,負責晉地一切事宜。所以沒人不敢不給他麵子,紛紛答應了朱拓的邀請。


    等到彎月掛上枝頭的時候,在大殿內,數位文武高官盡皆到場。


    朱拓大口喝著酒,吃著肉,大笑道:“來來來,別客氣,到了這裏啊,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樣。這肉烤的不錯,比京城的廚子強。”


    聞言,心思各異的文武高官相互對視一眼,隻能吃著麵前擺放的肉。


    “怎麽如此安靜呢?”


    朱拓皺眉,走到李肅旁邊,毫不客氣的攬過李肅的肩膀,笑著說道:“太尉啊,本王也知道,這晉地甚是辛苦,風吹日曬的,您還不到五十歲吧?看起來像七老八十一樣。”


    李肅嘴角一抽,說道:“是啊,晉地貧瘠。”


    “苦了你了。”朱拓拿著一塊肉,往李肅嘴裏懟,笑道:“本王聽說,李太尉曾跟隨本王嶽父,是當年嶽父手下的千戶?”


    “是,湯老元帥對我有知遇之恩。”


    “這麽看來,大家都是一家人啊!李太尉想必不知道,本王嶽父一向自視甚高,天下的武將在他眼中不過如此,隻是特別欣賞本王,甚至還非要把女兒嫁給本王。你能得到本王嶽父的重視,說明李太尉也是很有本事的。”


    “多謝肅王殿下誇讚。”


    “本王說的是實話!”朱拓又吃了一塊肉,笑道:“可是身為太尉,不單單負責藩地的軍務,還要保境安民,驅逐蒙古韃子,使藩地百姓不受侵略之苦……”


    “肅王殿下說的極是。”


    “本王說的,自然是好話!”


    朱拓隨即瞪著李肅,又看向眾將領,叫道:“本王當初受封時,嶺南還不如晉地呢。但是呢,本王勤勤懇懇、夙興夜寐,親自處理藩地內的大小事務,就這樣過了三年,現在嶺南百姓的日子,不是越過越好嗎?”


    李肅口中幹澀,不敢反駁,隻能低頭應是。


    朱拓搖著頭,說道:“晉地貧瘠,但是隻要你好好去做,那生活也就越來越好。再說,那蒙古韃子也沒什麽了不起的,都是兩個肩膀上麵架個腦袋,有什麽好怕的?本王前幾日,不是一個人殺了五百多個蒙古韃子嗎?”


    李肅心中惶惶不安。


    這時候,董昌皺眉道:“肅王殿下,嶺南和晉地情況不同。”


    “有什麽不同的?”朱拓笑眯眯的看了過去。


    董昌抱怨道:“嶺南南邊雖然有大大小小的土司,可那些土司就像是一群野人,不成什麽氣候。晉地呢,北方的蒙古韃子如狼似虎,一個不慎,就會遭遇慘敗。”


    “嗬嗬,本王一個人,就殺了五百多個蒙古韃子。”


    “肅王殿下,您說這話,又有誰相信呢?要不您幹脆說,一個人全滅了蒙古韃子,豈不是更好?今後咱們大明也不用出兵了,您一個人出征就行了。”


    朱拓麵色冷了下來,放下了手中的肉,看著出頭的董昌。


    一時間,大殿內安靜了下來。


    “你是在嘲笑本王嗎?”朱拓冷聲問道。


    “卑職不敢。”


    “你算是個什麽東西?”朱拓盯著他,緩緩說道:“不過是一個小小幕僚罷了,也有資格和本王說話?說真的,在本王眼裏,你就像一個跳梁小醜一樣,在這裏上躥下跳的。”


    “肅王殿下,這裏是晉地……”


    “本王不知道這裏是晉地,本王隻知道,這裏是大明國土!”朱拓一拍桌子,嗡嗡作響,旋即大聲罵道:“而你們這些將領,是大明之臣!”


    在朱拓拍桌子的同時,呂青也動了,手上的速度極快,那長劍噔的一聲出鞘,宛如閃電一般,劃過長空,瞬間也劃過了董昌的腦袋。


    董昌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從脖頸處汩汩冒出鮮血,然後腦袋一偏,就像是個皮球一樣,滾落在地。


    眾人頓時驚呆了,看著地上血淋淋的首級,死之前還瞪大了雙眼,死不瞑目。


    “啊……”


    饒是眾人都是久經沙場的悍將,此刻也沒有料到,朱拓竟然會突然發難,一雙雙驚疑的眼睛,頓時向朱拓看來。


    朱拓也愣了,當時他和呂青約定的是看眼色行事,是要呂青製服董昌,再用董昌威脅晉地的武將……


    可誰能料到,呂青做事如此幹脆果斷,直接將董昌給宰了。


    看著眾人的目光,朱拓深吸一口氣,不屑的伸出手指,說道:“本王來晉地隻有三件事,第一是抗擊蒙古韃子,第二是抗擊蒙古韃子,第三還是他娘的抗擊蒙古韃子!”


    “此人通敵賣國,罪無可赦,本王殺了他也是應該的。你們要是對本王不滿,你們看,你們是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上?我肅王朱拓,又有何懼?”


    “肅王殿下,這不合情理吧?”有人咽了一口唾沫,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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