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誇讚,朱拓的手頓時變得不老實了。


    一把攥過湯欣的手,頓時把湯欣嚇了一跳,扭捏的說道:“這……這是我家府上,一會兒丫鬟們該進來了,要是讓她們瞧見咱們倆這樣,那就不好了。”


    “說的也是啊。”朱拓打了一個哈哈,笑道:“等以後你有機會出府了,去我肅王府,那裏沒多少人,而且安靜。還有那裏的下人,全都聽我自己的,咱倆無論做什麽,他們都不敢往外傳。”


    “咱們還沒定親,這樣不大妥當吧?”湯欣有些猶豫。


    “有什麽不妥當的,雖然咱倆沒定親,但是咱們的關係,比結婚的夫妻還親密。”朱拓越說越離譜,叫道:“你不知道,我剛才隻是從信國公府路過,你爹爹看見了我,猶如看見了親兄弟,特別親熱。”


    “死拉硬拽的把我拉進了府,還興高采烈的要和我比射箭,我瞧著你爹年齡比我大,所以故意把箭射偏了,讓你爹爹贏了我。”


    “你爹爹贏了我後,非常高興,說天底下隻認我這樣的賢婿。不瞞你說啊,剛才他擔心我找不到你的閨房,親自把我送來的,欣兒,照我說啊,咱們的事八九不離十了。”


    湯欣瞧著自吹自擂的朱拓,俏臉上不禁露出笑容:“我給你彈一曲吧。”


    “啊?彈琴嗎?”朱拓臉上露出傻笑,搓著雙手道:“那敢情好。”


    湯欣把古箏抱到外麵的石桌上,又燃起檀香,端坐於石凳上,白皙纖細的小手輕輕搭著古箏,旋即,一陣悠揚婉約的琴聲徐徐傳了出來。


    朱拓望著那婀娜的身影,青絲如瀑布,霓裳似彩霞,音樂嫋嫋如山澗空靈之石碰撞,動靜之間盡顯恬然與溫婉。


    朱拓雖然不會賞樂,但是也能聽出來這樂聲很好聽,就像是一條湍湍流淌的小溪,水勢不急、溪道也平緩,從始至終都是那個曲調,讓人隱隱能體會到恬靜祥和。


    朱拓搖頭晃腦聽了起來,這曲調、這節奏,比自己在勾欄處聽的強多了。


    一曲作罷,朱拓微眯著雙眼,不假思索的誇道:“好聽,好聽,呂青,看賞……呃,欣兒真是多才多藝,我從來沒聽過這麽好聽的曲子,父皇在宮裏聽那樂師彈的曲子啊,和你比起來,連提鞋都不配。”


    “你就會誇人。”湯欣聽著朱拓的讚美,心裏頭不由的美滋滋的。


    “我這可是實話實說。”朱拓麵不紅心不跳。


    湯欣看著朱拓一直盯著古箏,不由的又笑著調侃道:“你又不懂音律,算什麽誇人呢?”


    朱拓想了想,他確實不懂音律,不過在上一世大學時,選修過一段時間的音樂,對於一些簡單的譜子,他還是能說得上來的。


    於是便自信滿滿的說道:“誰說我不懂的?現在我就教你一個曲子。”


    “真的?”湯欣有點不敢相信。


    “當然是真的。”


    朱拓隻學過一個很簡單又很好聽的譜子,叫《滄海一聲笑》。


    作為“笑傲江湖”的禦用配曲,這首古箏曲譜在上一世的華人圈裏,可算得上家喻戶曉了。


    關鍵是它的開頭特別好彈,也就是五弦連撥,再五弦連撥,然後找到其中的兩弦反複換撥就好。


    這個開頭很經典,朱拓自信心滿滿,便道:“我給你寫下來,你彈彈試試。”


    “好。”


    朱拓很快將曲譜寫好了,然後湯欣看著那曲譜,狐疑的問道:“你不會是瞎寫的吧?這譜子看起來怎麽這麽簡單呢?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奇怪的譜子。”


    “隻管彈,放心好了!”


    湯欣點點頭,纖細的手指輕撥了一個琴弦,“噔”的一聲,一個清脆悠揚的音符就飄蕩出來,很快,一串急促的音符,從湯欣的手指下,流暢的傾瀉而出。


    那聲音先是由低到高,又由高到低,由急促到舒緩,又由舒緩到急促,仿佛讓人置身於波濤洶湧的大江大河之中,立於船首,看那周而複始、亙古不滅的潮起潮落。


    隻這一段前奏,便讓湯欣驚訝的瞪大了眼,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曲調,如此簡單,但是彈奏起來,卻讓人心神激蕩。


    琴音還在繼續傾瀉,從靜觀滄海,看雲卷雲舒、潮起潮落之大氣,到兒女情長,柔情似水之細膩,有著快意恩仇、生死一笑之豪情,又有刀劍入鞘、英雄歸山之落寞……


    湯欣撫琴作罷,美眸眨也不眨的看著朱拓。


    她自幼學琴,於琴藝一道已頗有所成,也搜集了很多民間曲譜,大明的琴曲大多是儂儂情曲,婉轉細膩類型的。


    可朱拓這曲譜,和這些琴曲完全不同,大開大合,猶如洶湧的波濤。


    而更難得的是,詞曲的意境與曲風都是上乘,甚至不亞於那些傳世之作,通過琴音,甚至能看到那江河壯闊、潮起潮落,也能看到英雄們金戈鐵馬、戰場廝殺。


    能編出這般曲子的人,其心胸是如何壯闊,何其豪邁?


    湯欣原本隻知道朱拓孝順、會寫詩,他的詩詞細膩婉約。可不想他還精於譜曲,曲子包含了如此磅礴的氣勢與胸懷。


    這……難道說,他心思有處子般的細膩,又有英雄般的豪邁?


    湯欣心中喃喃,驚訝、欽佩與好奇交織,便這麽怔怔的看著朱拓。


    此刻心裏隻有一個想法。


    朱拓,長得好帥啊,不愧是她未來的夫君。


    憑良心說,朱拓來信國公府前,也沒想過要展示琴譜,沒想到臨時起意,就秀了湯欣一臉。


    看來自己就像是漆黑夜中的螢火蟲,到哪裏都是辣麽樣的鮮明,辣麽樣的出眾。


    朱拓也注意到了湯欣的目光,於是開始了真正的表演,隻見他麵帶微笑,謙遜的搖搖頭道:“唉,這首曲子我作的不好,讓欣兒笑話了。”


    湯欣心中震撼,這曲子堪比那些傳世之作,竟然還不算好?


    湯欣明眸盯著朱拓,一臉的不可思議。


    說真的,朱拓在她心中幾乎沒有短板,身份高貴、性格謙虛、懂得知識又多,甚至還精通詩作、音律,如此才情……稱天下無雙並不為過。


    她喜歡琴棋書畫,所以有才情的公子,她也聽說過一些。


    隻不過這些人恃才傲物,目空一切,反倒是像極了井底之蛙,可朱拓呢?論才學比他們強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為人還低調謙虛,不爭不搶,對於外界的謠言也是不屑辯解。


    湯欣輕聲道:“這首曲子很好啊,我就作不出來如此好聽的曲子。”


    朱拓趁她不注意,又抓過她的小手,安慰道:“欣兒隻要肯下功夫,作出來的曲子肯定比我強多了。”


    湯欣俏臉一紅,道:“那也不一定。”


    “不要妄自菲薄。”朱拓鼓勵道:“欣兒在我心中,永遠都是最好的。”


    “你也是。”湯欣說了這句話,頓時羞紅了臉。


    朱拓從信國公府熟練地跳出牆,心情頓時舒爽多了,看著等待的呂青,不禁得意洋洋道:“哈哈,呂青,我今天和湯和比試了射箭,又教了欣兒彈琴……哎,你說本王怎麽是個全才呢?”


    “對對對,大王什麽都懂、什麽都會。”


    朱拓和呂青往家趕,還沒到家門口,便看到一個年輕人在門口徘徊,呂青見狀,不由的喝道:“你是何人,為什麽堵在肅王府門口?”


    那人瞧見朱拓和呂青,頓時眼前一亮,蹬蹬蹬小跑過來,然後聲音中帶著驚喜問道:“您是肅王殿下對吧?”


    朱拓點點頭,瞧著這年輕人是個文人,不由的放鬆警惕,問道:“本王是,找本王有什麽事?”


    “學生石景同,拜見肅王殿下,懇請肅王殿下不嫌我愚鈍,將我收入門牆。”


    “你叫石景同?就是前幾天,被楊榮贈書的那個人?”朱拓疑惑的問道。


    “正是學生。”石景同連忙沉聲應道。


    朱拓搖搖頭,說道:“本王的肅王府又不是收破爛的,不是什麽垃圾都要。再說,你前幾天不是還說,本王編寫的初級數論你看不上眼嗎?現在怎麽又要來拜師了?”


    一聽這話,石景同立馬急了,大聲道:“肅王殿下,之前是學生認識太淺薄了!”


    “我從楊兄那裏得到了初級數論後,隻是看了一眼,就再也停不下來了。一口氣連讀了三天三夜,頓時猶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隻覺得這天下的道理都在其中!”


    “現在還質疑本王的學問不?”朱拓問道。


    石景同連忙搖搖頭,滿臉敬仰的看著朱拓:“學生不敢質疑肅王殿下,因為學生隻看了一半就覺得十分吃力,想必師父還有什麽《中級數論》、《高級數論》,要是能跟著師父學習這些知識,學生死而無憾!”


    朱拓咧嘴笑道:“你這家夥,說的倒是好聽。但是本王的知識,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學到的。”


    石景同連忙上前,掏出幾幅字畫,還有墨硯之類的物件,笑道:“學生也不知道師父喜歡什麽,故而就從家裏拿來了些禮物,這裏有宋時畫家王希孟的雪景圖,乃是他的傳世之作,還有徽墨,也是弟子托人買的。”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權當是孝敬師傅的束脩。”


    朱拓哈哈大笑,拍著他的肩膀道:“沒想到你小子還挺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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