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少女側轉頭,看向了身旁的顧宴疏。


    倒在地上的女人身側依舊有淡淡金光環繞。


    葉星瀾在顧宴疏耳邊低語。


    而顧宴疏臉色蒼白,神態依舊很平靜。


    瞧不出在想些什麽。


    但楚雲汐望向他的時候,他也似有所般抬起頭來,驀地對上了少女的眼。


    他看到白茫茫淒清冷寂一片雪。


    大雪覆蓋之下寸草不生。


    但雪的盡頭卻有一棵樹。


    生機蓬勃。


    一個女孩站在樹下,向他望過來時,眸中星光璀璨。然後……


    場景驟然崩塌。


    好快的反應力。


    幾乎在他侵入神識的一瞬間,對方就做出了迴擊。難怪能與他靈力相融。


    明明神魂沒有任何異樣,但之前似乎並未見她如此厲害。


    難道這才是這個師妹的本來麵目?


    所以葉星瀾和江問軒此番,才會對她另眼相看?


    須臾後,顧宴疏向著楚雲汐伸出了手。


    他不但長得好看,手也同樣很好看,似是白玉無瑕,但現在,白玉之上沾染了一抹殷紅血色。


    好似雪中寒梅。


    上輩子,他曾經無數次像這樣向她伸出手,都被她毫不猶豫的握住了。


    但這一迴,楚雲汐沒有動作。


    少女笑意盈盈:“顧師兄這麽做,是否有些不大厚道?太有損你君子的名聲。”


    青年藍衣墨發,風姿渾然天成。


    他淡淡道:“敞開心扉,讓你看一眼。”


    “難道我沒有做到嗎?”


    一眼?真的就隻是一眼。


    連眨個眼的功夫都沒有。


    話說的太理直氣壯了,楚雲汐愣了下。


    她都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顧宴疏繼續道:“還有,我從來沒說過自己是君子。”


    “師妹最好也不要這樣想我。”


    “否則,恐怕日後要讓你失望了。”


    說話時,顧宴疏也一直沒有放下手。


    “沒失望。”


    楚雲汐最終還是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顧師兄這樣剛剛好。”


    “至少在我看來,真小人也要比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強。”


    顧宴疏勾了勾唇:“師妹這個誇讚我可真是承受不起。”


    雖然楚雲汐隱隱有些含沙射影的意思在其中,但顧宴疏壓根就沒有半點兒怒意。


    就如他自己所說,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君子。從不在意別人怎麽看他。


    更不會在意別人怎麽說他。


    這世上有太多的東西會讓人變得麵目全非。


    比如貪婪。


    比如欲望。


    比如嫉妒。


    大部分人說出的話都會因顧及自己利益而有所偏頗。


    他隻求自己問心無愧即可。


    至於是非功過,隨便他人怎麽評說。


    兩人指掌交握的一瞬間,立即有淡淡的金光自指尖升起。


    天地間靈氣四溢。


    下一刻,金光照耀在女人身上。


    她臉上那些駭人的可怖血痕竟然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褪去了,尖利的長指甲消失不見,頭發也恢複了光澤。


    不出片刻的功夫,她的外形就重新迴複到了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狀態。


    這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人。


    身材瘦弱,臉上有風霜之色,手也是一雙常年勞作之人才會有的手。


    但眼睛很大,給她帶出幾分楚楚可憐的風韻來。


    不過此刻,這雙眼睛裏滿是迷茫。


    女人躺在地上,先是喃喃自語道:“我這是在哪裏?”


    可這句話剛說完,她就滿臉緊張的從地上跳了起來,好似瘋了一般四下張望。


    “孩子,我的孩子呢!?”


    “我的孩子在哪裏!?”


    “我的孩子在哪裏!?”


    “小寶!小寶!”


    焦急的聲音帶著迴響,在半空之迴蕩。


    這迴江問軒毫不猶豫的把孩子抱到了她麵前,低聲道:“在這裏。”


    “小寶!我的小寶!”


    女人驚喜萬分,衝過去想要從江問軒懷裏抱過自己的孩子。


    然而她的手直接自孩子身上穿過,竟然抱了個空。


    “怎麽……怎麽會這樣!?”


    女人愣住了,她再次伸出手,想要把孩子抱起來,可不管嚐試多少次,結果都是一樣。


    她碰不到孩子分毫。


    女人喉嚨裏發出了痛苦的嗚咽,卻依舊沒有放棄,一遍又一遍重複徒勞無功的動作。


    也沒人阻止她。


    眼見此處已無危險,葉星瀾過去看重傷的尹若蘭了。


    而顧宴疏和楚雲汐就站在旁邊,靜靜看著這一幕。誰都沒有過去勸慰的意思。


    即使已經超渡成功,顧宴疏還是沒放開楚雲汐的手,兩人指尖照舊有淡淡的金光在不斷流轉。


    楚雲汐揚了揚眉,沒有阻止。因為她感到隨著金光的流轉,竟然有一股莫名力量在溫養她的神魂,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隻有抱著孩子的江問軒身處其中。


    少年暗暗歎息了一聲:“沒用的,你忘記了嗎,你已經死了。”


    厲鬼才會有實體,普通人的魂魄根本就碰不到活人。


    此言一出,女人臉上的神情僵滯了。


    前事如走馬燈般在眼前一幕幕閃過。


    她忽然抱著頭,痛苦的尖聲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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