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是顧宴疏負責在前邊開路,江問軒抱著楚雲汐跟在後頭,但尹若蘭和這個孩子加入之後,楚雲汐發現陣容產生了非常明顯的變化。


    江問軒提著逐波走到了最前頭。


    她抱著孩子和尹若蘭走在中間。


    顧宴疏不急不緩的跟在最後邊,而且與他們之間總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無論顧宴疏還是江問軒都沒有提及現在到底要去哪裏,楚雲汐感覺江問軒簡直像是在帶著他們漫無目的的亂走。


    雖然尹若蘭出現後,來攻擊他們的傀儡的確是幾乎沒有了,但顧宴疏和江問軒的消耗都不小,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想法找個安全僻靜之地修整一下,然後商量商量如何幫助葉星瀾的事情嗎。


    楚雲汐心裏有些疑惑,不過就連作為師兄的顧宴疏都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她自然也不好多問什麽,隻得默默無言的跟著一起走。


    開始時她在不動聲色的觀察尹若蘭。


    自那個女人出現之後,尹若蘭就變得越發沉默,眼神陰沉沉的,臉色更是異常蒼白。楚雲汐和江問軒偶爾靠近她一下還可以,可隻要顧宴疏稍稍靠近,她就不可抑製的抖,看得楚雲汐有些哭笑不得。


    被女子愛慕對於顧宴疏來說那是習以為常,可被女子視為洪水猛獸,估計在顧宴疏過往二十多年的歲月之中,還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不過尹若蘭的這個反應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畢竟經曆過這一係列事情之後,繼續若無其事才是不正常,尤其對上這麽一個……


    楚雲汐不由自主側轉頭,看了跟在後頭的顧宴疏一眼。


    距離稍遠,看不清神情,但……


    顧宴疏與葉星瀾不一樣,葉星瀾即使不高興,身上散發的也是熱烈蓬勃之氣,他做什麽事都是風風火火,可顧宴疏一旦斂去刻意為之的親近,就成了亙古不化的霜雪,隻會讓人覺得徹骨寒涼。上輩子她一直覺得,這幾個師兄裏,雖然脾氣最不好的是葉星瀾,可真正最不好接近的,其實卻是顧宴疏。


    然而也正是這個霜雪般遙不可及的顧師兄,給了她此生獨一份的溫柔,他這樣不染纖塵的謫仙,卻願意為她走下神壇,為她染上煙火氣,甚至暫且放下修煉,陪她逛燈會,去湊那份自己並不喜歡的熱鬧。


    這才是讓她覺得最難得,也最珍貴的。


    她這個師兄的柔情不多,但毫無保留的全都給了她。


    可惜,大夢一場。


    醒來才覺真淒涼。


    顧宴疏的確是願意為一人入紅塵,可那個人不是她。


    這樣想著,楚雲汐卻忽然覺得手指仿佛被什麽給碰了一下,她愣了愣,下意識低頭,正對上一雙濕漉漉的眼睛。


    竟然是那個孩子在扒拉她的手。


    說來也奇怪。


    到她懷裏的一瞬間,這孩子莫名其妙的就不哭了,還一副極為喜歡她的樣子。


    此時也不知是不是感覺到她心情忽然不好,這孩子竟然小心翼翼的在碰她的手。


    胖乎乎的小臉上似乎還有討好的表情。


    楚雲汐怔了下,隨即又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好笑,才幾個月大、連話都還不會說的孩子能懂得什麽?


    估計就是巧合吧。


    然而被這麽一打岔,她心情也真是稍微好了點兒。反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再想又能有什麽意義?


    她伸出手來,戳了戳孩子嬌嫩的小臉。


    本來都想把手收迴去了,沒想到孩子抓住她手指,還一個勁兒的往自己臉上蹭。


    楚雲汐大為詫異。


    之前在桃桃的幻境中,她看過三娘帶孩子。深覺這是一件十分艱辛勞累之事。可這孩子當真是乖的出了奇。又或者……


    當真是格外的喜歡她。


    也真不枉她堅持要帶上他。


    楚雲汐感到格外欣慰。


    正在這時,本來稍稍走在她前邊一點兒的尹若蘭猛地停住了腳步。


    太突然了,像是急刹車。


    楚雲汐一驚,險些撞尹若蘭身上:“姑娘,你——”


    話沒說完,她臉上的表情驟然凝固了。


    因為她看到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上掛著個人,那人實在是太胖了,像個被吹漲了的氣球,身子幾乎是一般人的三四倍寬,頭套在繩子裏,麵目猙獰。


    最重要的是,這還是個熟人。


    在場除了顧宴疏,全都認得。


    可她不是已經被葉星瀾給……


    一聲驚恐至極的唿喊打斷了楚雲汐的思緒。


    尹若蘭身子一軟,驀地跌在了地上。


    她失聲道:“姐姐!?”


    話音落下,仿佛拉響了戰鬥的號角,樹上的尹若男一下子睜開眼睛,嘶吼著向楚雲汐的方向撲了過來!


    速度太快了,好似一道巨大的殘影。


    電光火石間,楚雲汐連驚唿都顧不得發出,隻來得及抱緊孩子,一閉眼。


    “砰——!”


    在幾乎將血液凍住的駭人冰霜氣下,楚雲汐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緊接著,地動山搖,碎石滾滾而下。


    孩子也哇的一聲再次哭了出來。


    預料之中的疼痛卻並沒有傳來。


    楚雲汐先是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接著驀地瞪大了眼睛。


    顧宴疏執劍擋在她麵前,對麵是一堆帶著冰碴子的碎肉。


    鮮血自劍柄蜿蜒而下,順著冰藍劍刃滴滴答答淌下來,已經在地上匯成了小小的一灘,卻還在源源不斷往下流,絲毫沒有止歇的跡象。


    也不知這一擊到底用了上多大力氣,顧宴疏右手虎口震裂,身上駭人的蕭索寒氣盤旋不散。好好一個謫仙般神清骨秀的美男子,在這一刻,變成了人人畏懼的嗜血修羅。


    楚雲汐驚怔片刻,剛要上前,旁邊又傳來“噗嗤”一聲,是利刃穿刺肉體的聲音。


    緊接著響起逐波清越的劍鳴。


    “江師兄!?”


    楚雲汐豁然轉身,隻見到尹若蘭雙眼大睜的瞪著江問軒,滿臉不可置信,而逐波穿透身體,直接將她釘在了地上。


    楚雲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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