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汐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楚陵:“阿陵,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楚陵道:“感覺。”


    半魔天生感知要比普通人靈敏許多,還能感知到許多普通人感知不到的東西。


    “娘,三娘她是不是要生了?”


    此時周謙那邊已經亂成一團,他驚慌失措的想要去扶三娘,卻被那老婆婆一把推開了。


    老婆婆催促道:“快出去!女人生孩子男人怎麽能在場!我來處理!”


    “別忘了你馬上就要進京趕考了!”


    周謙神色一凜,下意識便止住了動作。


    三娘此時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了,她本來是一隻手死死的捂住肚子,另一隻手費力的伸向了周謙。


    但老婆婆此言一出,她的手立刻無力的垂落了下來,望著周謙泫然欲泣道:“夫君。”


    “三娘,你怎的如此不懂事!”老婆婆麵色有些難看,“女人生孩子,你幾時見過有男人在場的!當年我在地裏生,都是讓你爹離得遠遠的,生怕讓他沾上晦氣,你倒好,這個時候竟然還使出勾引男人那套來了!”


    “誰還沒生過孩子!你做這可憐樣給誰靠!”


    老婆婆一邊數落,一邊把站在那猶猶豫豫的周謙給推出了門外,“砰”的一聲關上了茅草屋的門。


    然後才迴身把三娘扶到了床上躺著,毫不客氣得拽下了她的褲子。


    楚雲汐:“……!?”


    見到女人雪白的長腿,楚雲汐猛地心裏一突,第一反應迴身捂住了楚陵的眼,惱火道:“非禮勿視,知不知道,這時候你站的這麽穩幹什麽,我們也出去!”


    說完,她也不管楚陵答應不答應,直接就拉著他從門口穿了出去。


    周謙正靠在遠處的一棵樹上,不斷向著這邊張望。


    屋裏的慘叫聲越來越大。


    開始的時候還是努力壓抑著的,到後來許是實在壓抑不住了,那慘叫聲幾乎震耳欲聾,隔著門板都擋不住。


    楚雲汐臉色有點兒發白。


    這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見人生孩子。


    在藏劍山莊之時終日被鎖在一方小院子中,哪裏都沒有去過。


    後來到了昆山派,開始那幾年萬千寵愛在一身,有師父和師兄護著,自然不可能讓她見到這種事。


    及至楚婉柔迴歸,因為總是莫名其妙的犯錯,她能下山的時候越來越少,幾乎迴到了在藏劍山莊時的生活狀態,就更沒有見過了。


    原來生孩子是一件這麽痛的事情嗎?


    可以讓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人疼成這個樣子?而且夫君還不能在場?


    瞥了那個站在遠處向這邊觀望的男人一眼,楚雲汐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鄙夷。


    她轉頭問楚陵:“女人辛辛苦苦的為他們生孩子,而且還這麽痛……他們為什麽不能在場?”


    楚陵怔住了。


    沒想到不但是個小古板,而且還是個孤陋寡聞的小古板。


    片刻後,他淡淡道:“不知。”


    楚雲汐看著他,懷疑道:“真的?”


    楚陵懶洋洋道:“我隻是半魔,你為什麽覺得我會知道人類生孩子的規矩?”


    楚雲汐愣了愣:“因為你看起來似乎無所不知。”


    楚陵隨口敷衍道:“抱歉給了你這種錯覺。”


    他實在不想跟這個小古板討論關於女人生孩子的規矩。


    …………


    三娘果然生下了一個女孩。


    周謙的娘沒表現出半點兒喜悅之情,當天下午就催著媳婦背著孩子下地幹活。


    周謙繼續讀書。


    她自己則帶著孫子到村口去玩。


    直到現在,楚雲汐才在他們的談話中得知,周謙本來應該姓陳,三娘還為他生下了一個三歲的兒子,大名陳旺祖,小名叫做小豆子,而那個老婆婆姓王,因為是個女孩子,從來都沒有娶過名字,小時候叫王丫頭,如今老了就叫王婆婆。


    王婆婆對待孫子自然要比對待孫女上心的多,一般情況下都是她親自帶著,晚上就睡在三娘和周謙的隔壁。


    但是孫女她可不管。


    而且由於周謙馬上就要去趕考的緣故,她基本不允許三娘和小孫女留在家中,每天天不亮就要讓她背著女兒出去幹活。


    可憐還沒足月的一個孩子,就要過早承受風霜刀劍嚴相逼的滋味兒。


    楚雲汐和楚陵隻能像個旁觀者一樣看著這一切。


    他們也知道了三娘的身世。


    三娘本來是姓呂,叫作呂夢寧,是本地一家還算有錢人家的小姐,排行第三,是呂家最小的女兒。


    三娘上頭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哥哥呂誌強娶了本地一個秀才的女兒,那秀才雖然不算有錢,但是名望很高。姐姐呂夢嬌則嫁給了當地一個暴發戶做續弦。


    那暴發戶有錢倒是真有錢,然而卻是個沒有任何學問的二百五,每天會幹的就隻有兩件事,喝酒,喝完酒打老婆。


    呂夢嬌本來也是個不好惹的脾氣,結果出嫁後被那暴發戶按著頭三天一大打,兩天一小打,沒過幾個月就給整治的服服帖帖,平日裏聽見稍微大點兒的聲音就害怕到渾身發抖。


    她滿身是傷的跑迴家,想要跟那個暴發戶和離。


    呂夫人為這事急得三天兩頭掉眼淚,卻也無可奈何。那暴發戶自然不肯和離,並揚言若是呂夢嬌再不迴家,就一封休樹讓她貨到。


    女子成親被休可是奇恥大辱,呂家丟不起這個人。


    於是呂夫人隻能私下裏勸呂夢嬌多加忍耐,花點兒功夫討好丈夫,畢竟這地方重男輕女,男人打女人也是常事。


    幾次三番下來,呂夢嬌也隻得認了,從此再也不敢鬧半點兒脾氣,加倍小心討好丈夫,挨打總算挨的少了些。


    當然不打是絕對不可能的。


    因為那個暴發戶喝了酒後六親不認。


    所以呂夢嬌每次難得迴家必然是愁雲慘霧,就連好不容易懷的一個孩子也被打掉了。


    起因就是在那個男人心情還算不錯的時候提了一句“以後少喝點兒”,就被狠狠一腳踹在了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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