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雪姬皓腕賽雪,玉指如蔥重握杯盞飲熱酒。


    不多不少。


    剛好八分。


    八分熱酒入咽喉,醇香留口齒。


    她顰起的眉頭舒展開,輕抬下頜,睨向了無上殿門外,唇角揚起的弧度,似笑非笑。


    而這時——


    雲霄天宇,碧藍如洗。


    一望無際的白,雲如棉,日似金盤。


    第五執法隊,走下天梯,出現在了無上大殿的下空。


    副隊長韓洵以及第五執法隊員們,剛要乘風往下,就見最前方宛若九五之尊的段三斬停步於雲上,集光彩照一身,猶若戰士的鎧甲原地凝聚,戴著鐵手套的手,隻淡淡一抬起,便是無形的發號施令,使整個第五執法隊倏然間就頓住。


    “隊長?”


    韓洵抬眸看去,疑惑不解。


    微微一頓,眼睛發亮。


    便自以為揣摩到了隊長的心思,試探性地問:“隊長莫非是不舍得將這筆錢補償給葉楚月,打算私吞下?”


    段三斬頭疼不已,迴首看向韓洵的眼神冷若冰霜,登時讓韓洵不寒而栗,低著頭不敢與之對視,閉上嘴更不敢多說出一個字,且是喉結滾動,直言口水。


    “此間景致尚可,頗能精進你們的修行感悟。”段三斬道。


    眾人聞言,哪敢怠慢。


    當即望山水,觀天雲,聞四方風動聲,試圖去增長自己的心境。


    韓洵最為賣力。


    段三斬負手而立,垂下眸子,穿過層雲,望向了殿門口的楚月,心內暗道:雷火陣?


    作為執法隊,她有耳聞。


    那可不是個好東西。


    “葉楚月,祝你好運。”


    段三斬迎著九霄瓊雲的風,殷紅的唇,無聲而道。


    另一頭。


    界天宮。


    大炎城主在去往通天山域前,便將虞牽星的事,告知給了海神界主。


    於是——


    界天宮的金牌護衛,取來高級法器“窺靈鏡”,注入無上宗師的氣息,便可在短期內觀看界內各地的動靜。


    平日裏,界主閑來無事,都是用這窺靈鏡去看旭日山的修行者們養豬,如今卻是不同。


    “葉楚月?”


    界主疑惑不已,“渺兒怎會在葉楚月身邊?莫不成是她師父給出的考驗?看來是高人指點,挺好,這葉楚月,倒是個奇人,與洪荒三界,都有關係。”


    窺靈鏡內,殿門口的人愈發多。


    除了來無上殿登記歸墟之簿的修行者外,還有大炎城的城民。


    “雷火陣?”


    界主皺眉。


    雷火陣,他這般人都不願碰。


    生怕暴露出自己的那點癖好。


    若海神界的修行者都知曉他私下酷愛看旭日山人養豬,這界主威嚴何存?


    不過——


    他雖不喜雷火陣這沒人性研造出來的陣法,但作為旁觀者,還是願意看上一看的,左右出糗之人不會是他。


    界主執一杯香茗,怡然自得,饒有興味,笑吟吟地望著窺靈鏡。


    無上殿。


    人群密集。


    圍觀者如山海。


    尤京華唇角微扯,期待著看到星雲宗的笑話。


    卻見那葉楚月,在沉默一陣後,見人數迅速增多,竟朝左作揖,向右拱手,一時驚呆了不少初見者。


    有個身穿粉裙手握糖葫蘆約莫十六七八的少女嘲諷道:“葉姑娘的花自憐閣,今早看去,還是滿地瘡痍,如今又經雷火陣,許是出門未看八字,不如晚些時候,我送本老黃曆給葉姑娘吧。”


    少女乃是大炎城王府的千金。


    眾人齊聲笑。


    楚月眉梢一挑,不惱不怒,作揖道:


    “葉某謝過姑娘提現,是也,花自憐閣昨日被陸靑兄弟用腦袋砸了滿屋的東西,可憐那陸靑兄弟生死一線,還得賠十萬天玄丹。諸位,若對此事感興趣,大可在卯時的時候,前去萬花街花自憐閣觀賞,原景絲毫未動,場麵血腥轟動,千古奇景。


    諸位隻需給個五千天玄丹,就可進入花自憐閣觀望。還有蓋過薑君大人的被子,此乃內場好物,隻有觀賞過陸靑兄弟的兇殘之景的人,才有資格進入內場,隻需額外給個三萬天玄丹,就能觀之。許是能感悟出諸天道法。”


    強者之物,能讓更弱者感悟出道法、心境乃至於是開竅奧義。


    但自古而來,都是通過強者留下的寶劍、書籍、坐化彌留去感悟。


    還從未有人,用一床被子……


    更荒唐的還是,花自憐閣的狼藉竟不收拾,還要讓人花錢觀望。


    眾人想到此處,隨即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葉楚月不是要行雷火路麽,怎麽突然說起花自憐閣了。


    饒是四長老,都驚得瞪圓了眼睛。


    許予麵色如玉,笑如秋水,狹長的眼眸裏,都是那在日光下熠熠生輝的一人,從此誤終身。


    小獸崽緊跟著兩眼放光。


    當真是有什麽主子,就有怎樣的獸寵。


    如出一轍的真摯。


    卻說那秦首領,原在附近的紫陽街處理事情。


    聽聞葉楚月要走雷火陣,他如大過年般的高興,第一時間就挎著刀,帶秦家軍的士兵趕來,俱如過大年、新婚夜般高興。


    個個笑容燦爛如菊的走來,就聽到葉楚月用陸靑去斂財,登時勃然大怒,頓感尊嚴被踐踏。


    “秦首領!”


    楚月宛若望見了親人,熟絡地招唿,對著秦軸軸作揖,“葉某,見過秦首領。”


    秦軸軸和秦家軍怒火中燒的表情被瘋狂遏製住,導致顯露出了詭異且滑稽的扭曲。


    而痛苦到麵部猙獰的人,莫過於是秦首領了。


    秦首領看到那謙卑有禮的作揖,就格外想吐,大庭廣眾之下還得好生忍著,用力過猛到險成內傷。


    “諸位——”


    楚月朗聲道:“秦首領,剛正不阿,秉公執法,作為一方首領守一方人,盡職盡責,實乃英武之人。若非如此,花自憐閣當無處申冤!諸位若遇不公之事,大可找我們的秦軸軸秦首領。”


    秦軸軸:“………”生平,頭一遭覺得被誇是一件晦氣的事。


    “葉楚月。”他喊了聲。


    “首領,請講。”楚月作揖。


    秦軸軸:“………”


    他忍著嘔吐,目光如炬給無上殿的守衛使眼色。


    兩名守衛如局外人般,興趣盎然地看了半天,這才想起了正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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