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軍司,祈福山。


    失去了結魄燈的帝域大陸,陷入了霧霾色的陰暗。


    灰蒙蒙的永夜之景和亂世將至的惶恐,籠罩在武者們的心頭。


    地動山搖轟然不止。


    鬼皇封印的破碎,讓每一人都感到深深的絕望。


    帝軍司集結了從前五陸的所有王牌軍隊匯聚於此。


    其中最強的,便是楚軍麾下的那一群紫苑弟子。


    眾人深知即將到來什麽樣的殘酷和慘烈,俱都是神情凝重而冷肅的。


    沐鳳鳴身為大總司,可控五陸所有的軍隊。


    她立在演武場的至高處,身披盔甲,紅發輕揚,喝道:“鬼皇封印於今夜破碎,此事幹係重大諸位將士武者都該清楚,帝域太平盛世九萬年是怎麽樣來的,世人可以忘記,吾等絕不可忘,九萬年前那些英雄豪傑們為了他們的子孫後代,去拚去殺去死,用血肉之軀換來了我們的太平。往後的太平,需要我們去拚去殺去死。本將就問爾等,敢不敢去拚?!敢不敢去殺?!又敢不敢去死?!”


    “敢!敢!”


    “敢!”


    一聲蓋過一聲。


    於絕望的黑暗振奮人心。


    他們沒有太陽。


    他們永懷英勇。


    沐鳳鳴勾唇笑了。


    帝軍司最大的演武場,容納了數百支軍隊,將近十萬人,都是帝域大陸的精銳軍隊。


    旁側還有葉天帝、老伯公這些至關重要的人。


    葉無邪自從來到帝軍司後,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但眾人都以為是現下帝域的困境讓葉無邪有所惆悵無奈。


    自然,還有那……修羅地獄。


    兩府家人們都默不作聲。


    同樣也心照不宣。


    打吧。


    打一場勝仗。


    打贏了,打完了,就去地獄安家吧。


    “沐大總司,楚帝呢?”有士兵問道:“為何不見楚帝出來?”


    每一位士兵,都對那年輕的楚帝心存敬畏。


    此時此刻,若有她的出現,必能讓他們更加無所畏懼的視死如歸。


    沐鳳鳴皺了皺眉,暗暗與慕傾凰幾個對視了眼。


    “咳。”


    她用戴著手套的手,半握成拳抵在唇前輕咳了聲。


    而後,給出了個較為牽強的理由:“楚帝,她忙於江山社稷之事,疲勞過度,需要暫時的養精蓄銳,方才能給虛空重重一擊。”


    原來如此。


    眾將士恍然大悟。


    “嘭!”


    一聲巨響出現,將演武場的最前方砸出了巨大的坑。


    深坑還冒著滾滾的煙霧。


    沐鳳鳴等人都警覺的看過去,將士們握住了手中的兵器。


    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之下,楚月從深坑裏爬了出來,剛好對上沐鳳鳴頗為抽搐的臉。


    “小姨,好啊。”


    楚月扯唇費力的笑了笑,忽而發覺有些不對,朝四周看了過去,烏泱泱的士兵們都在對她行“注目禮”。


    楚月:“……”這運氣未免也太差了些。


    她和抱枕隻顧著活命,又因先前那一戰耗盡了許多的精力,逃時略顯匆忙。


    單純用羽翼沿著封印破碎的地方衝出地麵要承受封印破碎帶來的超高壓強。


    即便她有心攔截,抱枕還是把她的壓強都承受了去,故而與她降落的地方有些不同。


    相當於他們都是從地底彈出來的,至於彈飛後的降落地方,猶如斷線的風箏般誰也不知。


    壓強越大的,離帝軍司祈福山就會越遠。


    “楚帝,你休息好了?”沐鳳鳴問。


    楚月眸光一閃,便道:“休息好了。”


    沐鳳鳴朝她伸出了手。


    楚月望著小姨戴著手套的手掌,旋即把手放在沐鳳鳴的掌心。


    沐鳳鳴稍稍一個用力,便將她拉了起來。


    隻握手的瞬間,沐鳳鳴都察覺到楚月體內氣息紊亂,元力枯竭,仙根、丹田都在收縮顫抖,這是戰後的跡象。神廟之戰,小家夥的武體氣息都沒紊亂至此,她在鬼皇墓地內,究竟發生了什麽,又遇到了怎樣的對手。


    她默不作聲的把體內餘力渡給楚月,並冷淡漠然的看向諸多將士們,說:


    “楚帝正在閉關休養,調整疲憊不堪於超重負荷的武體,但她身為五部之主的楚帝,在閉關之時得知鬼皇封印破碎的消息,竟激動如斯,不顧自身的安危,隻為來當眾將士們的表率。若人人都如楚帝這般,我帝域還怕它虛空地鬼嗎?不怕!”


    沐鳳鳴說得一本正經,楚月卻是有些許的心虛。


    她雖為家國而戰,倒也沒正義浩然到這種讓人欽佩的地步。


    但現如今騎虎難下,她不得不在無數將士們敬重的目光之中,硬著頭皮接下小姨所賜的沉重的頭銜。


    “楚帝!”


    “楚帝!”


    士兵們整齊統一的振臂高唿,是這黑夜裏的唯一的希望。


    楚月聽得頭皮發麻。


    沐鳳鳴揮了揮手,“諸位,就按照本將先前所說的部署,去鎮守住五個擁有虛空之門的地方。”


    “是!”士兵們深夜行動,隻為保家衛國。


    待人群走後,老伯公等家人們瞬間圍了上來,俱都是憂心忡忡的噓寒問暖。


    這會兒,一道詭異的聲音,從煙霧彌漫的深坑之地傳出:“楚……咳……咳咳咳咳……楚爹。”


    卻見一人灰頭土臉的出了深坑,被煙霧嗆的劇烈咳嗽,也分不清東南西北人鬼蛇神,用極力睜開的眼睛縫裏看到楚月的身影就貼了過去。


    “嚇死柱寶了。”


    陳天柱揉揉摔疼的屁股,吸了吸鼻子,茫茫然的朝身上看去,見腰間的初雪刀還在便鬆了口氣。


    眾人:“……”


    就去了這麽會兒,連兒子都有了?


    還是這麽大的一個好大兒?


    雖說乍眼看去有點磕磣,但本著愛屋及烏的想法,眾人都在醞釀自己的憐愛之情。


    楚月臉不紅心不跳的解釋道:“這位是我的護法,伊陳天柱,算是個故人,至於楚爹的稱號,源自於他對我的崇拜如大江之水滔滔不絕,月兒實在是盛情難卻。”


    陳天柱:“……”


    “原是這般。”老伯公慈祥的眯起眼睛,問:“墨寒那孩子呢?”


    “隨後便會出來。”楚月說道。


    聞言,眾人這才放心了下來。


    楚月被家人圍得密不透風。


    她抬起眼簾,清眸望向了葉無邪,浮現起絲絲笑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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