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隨著宴席過半,一人忽然急匆匆的走到了宋江的身後,俯身貼在宋江的耳邊說著什麽。


    宋江聽後臉上露出笑意,點了點頭。


    待那人走後,宋江自顧自的低聲笑了起來。


    而桌上眾人此刻皆是不解的望著宋江,宋江卻仍舊是低著頭輕笑,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吳用見狀便問道:“公明哥哥,有什麽喜事了?”


    宋江這才迴過神來,他又豪飲了一碗酒水,隨後將酒碗重重拍在桌麵上笑道:


    “那秦軍此刻糧食的供應減半,並且多了許多斥候外出巡視,但卻是沒有在外巡視,而是手持弓弩、散做多個小隊全部鑽向那山林之中了。”


    “鑽進山林?”吳用好奇的問道:“難不成是打獵?”


    “是不是打獵,晚上便知。”宋江說到此處忽然笑道,


    “不過據說那將閭急匆匆的帶兵出營向南而去,麵露愁容。”


    “這是去籌糧了?”關勝這時問道。


    宋江緩緩點頭,“具體去幹了什麽,我等還要時間去查,不過此番兄弟你,當真是令秦軍焦頭爛額啊!”


    關勝拱手迴道:“哥哥謬讚了,此乃哥哥與諸位兄弟的功勞,我關勝隻不過是做了自己該做的罷了。”


    宋江聞言心中甚是欣喜,這兩則消息無疑是讓他那僅剩的一絲憂慮煙消雲散,梁山如今真的占據上風了!


    而吳用則是猶豫著問道:“公明哥哥,這個消息是從哪裏來的?”


    宋江淡淡迴道:“秦軍出城打獵乃是我梁山斥候所查探得來,而那口糧減半、將閭出營,則是那徐言所提供的。”


    吳用聞言皺著眉頭,他說道:“公明哥哥,這情報獲取的未免太過於輕巧,小心有詐啊。”


    宋江聞言麵色一沉,他想了想便說道:


    “軍師說的有道理,不過那秦軍如今的情況到底如何,我等隻需再觀望幾日,到時自然知曉。”


    吳用點了點頭,他提醒道:


    “公明哥哥,若是那秦軍真的如情報中所說,那我們有必要加緊一下城防守衛,以防那林嶽狗急跳牆、傾盡兵力來攻。”


    宋江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他說道:“軍師說的有道理,等宴會結束後,我再囑咐兄弟們一遍,讓他們注意一些。”


    吳用應道:“哥哥英明。”


    而這時宋江則問道:


    “軍師,你覺得我們什麽時候去與那林嶽談判,換迴我梁山被俘的諸位兄弟?


    是過幾日看情況再說,還是現在?”


    吳用想了想,他沉聲說:


    “公明哥哥,依我之見,當選派一名精明能幹、心思細膩的兄弟前去梁山送信。


    讓其為哥哥您送信予那林嶽,順便再探一探那秦軍的虛實。”


    “有道理。”宋江應道,他的目光向下掃了一圈,有些猶豫的問道:


    “軍師,那林嶽年少輕狂,膽大妄為,若是狗急跳牆,再扣下我梁山兄弟又該如何?”


    吳用聞言笑道:


    “公明哥哥,我等可尋一些精明能幹的小兄弟前去,先試探一番秦軍的態度,若那秦軍有何談之意,我等再做打算。”


    宋江默默點頭,他猶豫片刻後滿臉凝重的問道:


    “我水泊梁山一百單八位好漢不去,剩下的人中有何人能擔此大任?


    畢竟這和談之事乃是大事,可容不得半點馬虎。”


    吳總一時也有些犯難,


    而李逵則是大笑道:


    “公明哥哥,這三條腿的癩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不多的是麽?


    要我說我梁山隨意派出一員兄弟,這和談之事定然可成!”


    而就在這時,


    鄰桌的武鬆“當”的一聲,將酒碗重重拍在桌麵上,他麵色不悅的說:


    “怎麽又要和談?”


    李逵原本大笑的神情忽然凝固,他抓起桌子上的酒壺便怒視著迴頭。


    可當他望向一臉不悅的武鬆,與他身旁那眉頭緊蹙、不怒自威的魯智深等人,手中酒壺忽然掉落在地。


    武鬆並未去看李逵,反而是對著宋江說:


    “這今日要和談,明日要招安,把兄弟們剛熱起來的心都冷了!”


    宋江聞言麵色一滯,而整個府內的好漢見到這一變故,頓時也是鴉雀無聲。


    城主府內的氣氛壓抑,眾好漢皆是麵麵相覷,神色卻是各異。


    片刻後,宋江有些牽強的笑道:


    “武鬆兄弟可是想岔了,我所說的和談,那是為了唿延灼、朱仝等幾位兄弟,他們如今還身陷秦營,我擔心若是錯失此機會,再想要救他們出來,可就難了。”


    吳總此時也是連忙附和,他笑道:


    “公明哥哥說的對,如今我水泊梁山剛得了大勝,自然要趁此機會,將我諸位兄弟救迴來。


    不然任我梁山斬殺多少秦軍士卒,也沒有我梁山幾位兄弟的命要重要。”


    此時梁山眾好漢也是紛紛迴過神來,皆是笑道:


    “哥哥說的是啊,這和談是為了朱仝幾位兄弟,而不是為了投降那秦軍。等到幾位兄弟迴來,我等再真刀真槍的和他們幹一場!”


    “說的對,我梁山能贏他一次,自然就能贏他十次!”


    “沒錯,我梁山兄弟的命,可不是那群秦軍能比的!”


    武鬆身旁端坐著的魯智深明顯是麵色不悅,但卻沒有開口。


    武鬆聞言冷聲道:


    “兄弟們的命固然重要,我也希望諸位兄弟盡快迴來!


    可如今我水泊梁山剛剛大勝,便急著去與那秦軍和談,這像什麽話?


    難不成公明哥哥你就不怕兄弟們心寒?難不成兄弟們拚死拚活,就是為了與那秦軍和談不成?


    要我說,何不繼續打?


    打到那林嶽小兒膽怯,打到那林嶽小兒主動將幾位兄弟送迴來!”


    魯智深默默點頭,雖未言語,但卻是不怒自威。


    而場麵再次僵持下來,宋江見狀也是有些尷尬的笑道:


    “諸位兄弟說的不錯,我今日提起此事,也是想著集思廣益,聽聽諸位兄弟們的意見。


    不過如今乃是關勝兄弟的慶功宴,此事事關重大,還需找一時間,再與諸位兄弟商議。”


    關勝此刻也是不得不硬著頭皮起身笑道:


    “諸位兄弟,我關勝敬大家一杯!”


    武鬆見狀也是接過旁人遞來的酒碗,對著關勝遙遙舉杯。


    眾好漢此刻終於是鬆了口氣,也紛紛舉杯!


    “來,幹!”


    “幹!”


    而宋江此刻則在花榮耳邊輕聲說:“花榮兄弟,你速迴梁山請盧員外來此,我有要事與他相商。”


    花榮點了點頭,隨即便悄悄離席。


    ......


    秦軍大營,


    林躍坐在大帳之中,仔細思考著製定的計劃有沒有什麽紕漏。


    畢竟那吳用可是綽號“智多星”的人物,雖然沒什麽戰略眼光,但其謀略卻是不缺,計策更是陰險,但沒有他的計策,梁山也無法發展成如此勢力。


    所以他心中也有些打鼓,不知道吳用會不會看出透他的計劃。


    他想了想,一時也沒有頭緒,隻得將程昱叫了進來。


    他與程昱解釋後,程昱沉聲迴道:


    “主公,若說紕漏之處,倒是有兩處。”


    林躍聞言說道:


    “仲德快快請講!”


    程昱撫了撫他那美髯,緩緩說:


    “主公,若是那丁桐真是臥底的話,當命其放棄糧倉,轉而向昌邑縣城靠攏,亦或是命其轉而負責押運糧草,總之要給他營造出一種我大軍急缺糧草,甚至是刻不容緩的景象!”


    “仲德你說的有道理。”


    林躍聞言緩緩點頭,程昱所說果然不錯,他倒是疏忽了這一點。


    若是秦軍糧倉被燒毀的話,沒理由繼續讓他們留在那裏,更沒理由讓這三萬“疑兵”繼續坐吃山空!


    他說道:“我馬上下令命其趕赴昌邑縣城,負責向秦軍大營押運糧草!”


    程昱緩緩點頭,他接著說:


    “這第二處,則是主公您。主公您今早雖演了一出引蛇出洞的戲碼,但您還是太淡定了,您想想,若是此刻我軍的糧食隻剩三天,主公您會怎麽做?”


    “隻剩三天?”林躍喃喃自語,忽然恍然大悟。


    他笑道:“我當做出最後一搏,看看能不能一舉攻破愛戚!隻有當最後一搏也無用時,才會想著撤軍。”


    程昱笑著點頭,“主公,那愛戚城此刻定然守衛森嚴,但我等也要去試一試。”


    林躍點頭應道:“好,我今夜便下令夜戰攻城,做出殊死一搏之態。”


    “主公英明!”程昱笑著拱手,他說:


    “主公可再向愛戚城內灑下那“投誠文書”,總之一切能使得手段都使出來,那梁山才能放心。”


    “我知道了。”林躍笑著點了點頭,他拱手道:


    “多謝仲德先生提醒!”


    ......


    晚間,


    城主府的一處房間內,


    宋江伏案,許久半晌,他才雙手拾起信紙,輕輕吹了吹上麵的墨跡。


    他又仔細端詳了片刻,逐字逐句的望去,卻是忽然眉頭一皺。


    宋江雙手合在一處,那紙張被他揉作一團,隨即便扔進了旁邊的火爐中。


    他再度於桌子上鋪上一張宣紙,單手挽袖,另一隻手持筆繼續書寫,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過去。


    忽然,房門被猛地推開,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宋江手不自覺地顫了一下,他麵色凝重的望著已然鋪滿半個紙張的文字之上,多出的一道墨跡,歎了口氣再度將其揉作一團。


    他本就黝黑的臉上此刻宛若鍋底一般,抬頭黑著臉問道:


    “鐵牛,何事慌慌張張的?”


    李逵聞言當即說道:“哥哥,那秦軍攻城了!”


    宋江聞言問道:“多少人馬?”


    李逵連忙迴道:“目前還看不太清楚,但絕對不少!”


    “不少?”宋江自顧自的說了一句,隨即問道:


    “兄弟們還頂得住麽?”


    李逵撓著頭笑著迴道:“哥哥放心,您上午剛剛說了讓我們加緊防備,故而兄弟們都沒敢大意,目前來看還頂得住。”


    宋江思索片刻後便吩咐道:


    “鐵牛,你趕快迴去協助守城,並且告訴他們,愛戚城頭不容有失,但無論發生什麽,我梁山士卒也不得出城!”


    李逵笑道:“哥哥,我們為何不趁著這個機會,直接反攻過去?”


    “胡鬧!”宋江瞪了李逵一眼,他沉聲說:


    “沒有我的命令,愛戚城的四座城門誰也不許打開!更不可出城作戰!


    違令者,斬!”


    李逵聞言嘿嘿笑道:“哥哥,俺鐵牛開個玩笑,哥哥莫要當真!”


    宋江尤有些不放心的說:“鐵牛,萬不可出城,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李逵聞言也是正色迴道:


    “是!哥哥!”


    隨即李逵便快步向外跑去。


    而那邊李逵剛走,吳用便來到書房,他敲了敲門,待宋江應允後吳用便走了進來。


    他拱手笑道:“哥哥,看來那林嶽小兒是忍不住了。”


    宋江聞言忽然笑了起來,他淡淡道:


    “這少年人就是容易意氣用事,這若換做是我,我當即會趁著夜色向昌邑撤去,隻留下一支精兵守在這附近即可。


    畢竟人若在,便是根基未損,向昌邑縣城退去後,重整旗鼓還有再來的機會。


    而這狗急跳牆般的夜戰攻城,依我看除了徒添人命外,什麽效果也沒有。”


    而吳用也是笑著迴道:


    “哥哥您說的不錯,上兵伐謀,我先前還尚有些疑惑,但今夜看到林嶽小兒此舉,方才相信那林嶽當真是膽怯了。”


    “年輕人嘛,又是一帆風順的成為侯爵,難免心氣高一些。


    而我宋江今日便讓他知道,我水泊梁山可不是他能隨意欺辱的。”


    吳用笑道:“哥哥英明,那林嶽小兒如今更是再度灑下了這些,恐怕是真走投無路了。”


    吳用將一張紙放在了宋江的桌子上,


    而宋江低頭望去,見到那則“投誠文書”後,更是笑出了聲來,


    “看來這林嶽小兒果真是黔驢技窮了,事到如今還幻想著著我梁山兄弟的投誠之事?


    殊不知我愛戚城早已是固若金湯,他今夜攻城也注定將會無功而返!”


    吳用笑著說:“哥哥您說的不錯,不過這和談之事,我等當早做準備,畢竟現在這個時機可謂是千載難逢。”


    宋江點點頭隨即喝道:


    “軍師,傳令下去,明日午時,召幾位兄弟來此地一聚!


    我們共商應對秦軍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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