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麽失戀……”被看透什麽,林千島瞬間很不安,麵頰顯而易見地紅了。


    所以,當時宋時洋嘲笑自己的時候,就是這麽想的麽?


    宋時洋目光仍舊淡淡的,沒有絲毫自己說錯了話的意思。


    林千島不安地握著蘋果,解釋道:“那,那哪算失戀啊?失戀的前提,至少是兩個人已經在一起了吧?再說,你憑什麽這麽……”


    自以為是。


    固然生氣,林千島也不敢在宋時洋麵前把“自以為是”四字說出口。更何況,自己本來就是在狡辯。


    “總之,”林千島深吸口氣,盡力做出一副底氣十足的樣子,“這不算失戀。而且,薑倫已經和我姐姐在一起了,是我的姐夫,他們都那麽好、那麽優秀,我可是很祝福他們的。”


    “總之,你,你不要再這麽說了。”


    明明該生氣,可麵對宋時洋這樣一個人,林千島卻不敢表露出過多氣憤情緒。


    而這樣一本正經的一字一句,落在宋時洋眼裏,就奶兇奶兇的。


    “行。”宋時洋點點頭。


    看林千島都快把手裏的蘋果當玩具了,捏了又捏,一副無比糾結的樣子。


    燈光與陰影裏,那張白皙的麵龐上籠著層淡淡陰影,林千島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好像在思索著什麽,有種同為天涯淪落人的惆悵。


    宋時洋也不知道,自己跟林千島說生日的事幹什麽。


    或許,隻是希望她心裏可以平衡點。


    然而,林千島似乎完全不懂自己對此滿不在乎的態度,甚至,好像,反倒覺得兩個人都很可憐了。


    多好笑。


    “唉,其實,也不是特別難過吧。反正,對於我來說,這樣的落差很正常,都已經習慣了。”林千島托著臉,自顧自地說起來,“姐姐認識那麽多人,總有自己的事可做。而我,好像也就那麽幾個要好的朋友,唯一的愛好就是畫畫。”


    “爸爸媽媽很忙,平時不怎麽管我們,姐姐像個獨立的大人,我卻,永遠像個不能把自己照顧好的小孩。”


    “反正,每次姐姐不在家的時候,我自己待在房間裏畫畫,都感覺,自己像是一隻待在巢裏出不去的小鳥,而別的小鳥,都已經會飛了。”


    ……


    囉裏囉嗦,林千島一下說了很多話,都是發自內心的。


    與其說,是說給宋時洋,倒不如說是想說出來而已,說出來就會好受些。


    然而,宋時洋都盡數認認真真地聽了。


    最後,有些困了,林千島打了個哈欠,才恍然意識到,自己話有些多,急忙收個尾:“不好意思,不小心就說多了。”


    “嗯。”宋時洋才有機會說出這麽淡淡一個字。


    林千島起身,輕輕地歎口氣,感覺,自己又做了一件傻事。


    任誰聽了這麽多話,肯定都會覺得煩吧。


    不過,無論宋時洋有沒有覺得煩,他沒有中途打斷,也沒有離開。無論聽了多少,都出乎意料地有耐心。


    意識到這點,除了對這個人有所改觀,林千島竟還有些感動。


    宋時洋也準備走了。


    不過,又說了句連他自己都有些意想不到的話——


    “周末不開心的話,可以和我出來。”


    林千島:???


    什麽情況。


    “你、你說什麽?”林千島驚訝地說,兩隻眼睛瞪得很大,像貓兒一樣。


    對於林千島這樣浮誇的驚訝反應很不滿,宋時洋“嘖”了聲。


    林千島:“……”


    行吧,林千島發現了,宋時洋這個人就是這樣,斷定別人聽見了,就不會再把話重複第二遍。如此一來,自己也不能裝作沒聽見,反而變得很局促:“啊,是吧。”


    忽然覺得,一切都變得很微妙。


    林千島看著宋時洋黑色的背影,見他欲走,又想起什麽:“可,可是,我周末怎麽找你呢?”


    問完,林千島又覺得自己有病。


    這麽一本正經,難道真要去找啊。


    宋時洋是誰,說了幾句話,難不成還真以為自己就變成他朋友了嗎?說不定,人家隻是很同情你,和你客氣幾句而已。


    譬如,林千島都能想象到,如果第二天自己告訴孫琳琳,今晚她遇見了宋時洋,不經意和他說了許多廢話。宋時洋不僅聽了,最後還跟自己說——“周末不開心的話,可以和我出來。”


    孫琳琳大概會把自己送進醫院。


    原因是,可能有嚴重臆想症。


    譬如,如果自己再告訴孫琳琳,聽完這句話後,自己還認真地詢問了宋時洋:“周末怎麽找你呢?”


    那孫琳琳可能就會把自己送到精神病院了。


    然而,暖融融的光芒中,高大的黑色身影停住。


    宋時洋漫不經心從兜裏摸出手機,聲音不輕不重剛剛好,越過柵欄,飄入林千島耳中:“過來。”


    之後無數次拿出手機,看著微信裏多出來的某個聯係人,一個不知名符號的簡單昵稱,一片黑灰、仿佛一片霧蒙蒙天空的頭像,林千島都迴不過神。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個約定。


    周六迴到家,和家人一起慶祝了生日。


    第二天,果然又是曾經出現過無數次的狀況:林淺櫻一早出了門,而自己悶在屋裏畫畫。


    中途,林千島走出房間,下樓拿吃的,恰巧撞見時霽月在客廳裏織毛線。


    這天,她難得沒有出門。


    聽到聲響,時霽月抬起頭,衝林千島笑道:“島島,待家裏一天了,晚上又要迴學校,不出去玩玩嗎?”


    “啊……”


    林千島開冰箱的動作一僵,最後隻是很含糊地說:“知道了。”


    宋時洋壓根就沒抱任何期待,甚至,在迴憶這件事情的發生經過時,他一度覺得,自己當時不怎麽清醒。


    收到林千島消息時,宋時洋又覺得,不清醒的可能不隻自己一人。


    周天中午,宋時洋剛在家裏睡過覺,下午準備去上網。大概,心底裏篤定下午不會有什麽人找自己,包括林千島。


    因此,宋時洋更沒想過,如果林千島真找自己,自己應該帶她去什麽地方。


    不過,林千島發的消息是:[我想找個地方畫畫,你有地方待嘛?]


    林千島試過無數次,隨便找個咖啡店,或者去圖書館。


    雖然,如此就擺脫了總是一個人悶在屋裏、好像很孤獨的境況,但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無論換到什麽地方,孤獨的人,仍舊很孤獨。


    林千島也不想找孫琳琳,或者其他人。


    因為,他們根本不可能做到安安靜靜地待在自己身邊,不打擾自己畫畫。尤其是孫琳琳。


    這位神仙,可能會一邊吐槽自己的畫,一邊拉著自己的胳膊嚷嚷:“哎呀,島島,畫這個有什麽意思啊!你叫我出來,不會就是為了看你畫這些吧?我們去逛街不好麽?”


    ……


    然而,在宋時洋身邊畫畫什麽感覺?


    不知道。


    就像,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一樣,可能連認識都算不上,別別扭扭的,說不清楚。


    最後,林千島按照定位找到宋時洋,看著其身後偌大一座建築,仿佛城堡,牆麵晶瑩光亮,氣派的門上是一串龍飛鳳舞的白色大字——ever-bright city,不夜城。


    不就是,薑倫慶生的地方?


    “在,在夜總會畫畫?”林千島背著裝了平板、電容筆、一盒酸奶和一袋餅幹的包包,看著麵前的宋時洋,覺得這個人真是思路清奇。


    不會,他壓根就沒把自己畫畫的事當迴事,隻想帶自己來玩吧?因為他說的是,“周末不開心的話,可以和我出來。”


    宋時洋正凝視著麵前公路上的車水馬龍,五官比在那個霧氣朦朧的雨夜裏所見到的更清晰。


    額發是深黑色,眉眼也是,膚色冷白,一切都分明而利落。是真的,很好看。


    有一點憂鬱,總是很淡漠,是和薑倫完全不同的感覺。


    可是,夜總會是什麽鬼?


    就算知道宋時洋經常混跡於此,林千島以為,既然自己說了是出來畫畫,至少,宋時洋也該帶自己去個咖啡廳之類的地方。


    然而,“裏麵有網咖。”宋時洋說。


    “……”


    從來沒去過網咖,林千島試著想象了一下,有些難以啟齒地開口:“然而,然而,裏麵會不會很混亂,比如,有很多人抽煙那樣?”


    總而言之,從小接觸到的各種信息,都讓林千島這隻乖乖的小白兔覺得,網咖不是什麽好地方。


    “不會。”宋時洋滅了手裏的煙,說,“進去就知道了,話那麽多。”


    “……”


    被大佬diss了,林千島隻好乖乖閉上嘴,跟在宋時洋身後,進了不夜城。


    周圍的光線立即暗下來,變作一片五彩斑斕,絢麗而極具現代感,是已經有些熟悉的環境。


    忽然,想起宋時洋熄滅的那根煙,以及自己說過的話,林千島補充道:“那什麽,我的意思也不是很討厭抽煙,但,如果是很多人悶在一起抽的話,那環境就會變得有點糟糕,你懂吧……?”


    又掐住自己脖子:“對於我這樣不抽煙的人來說,會有些窒息。”


    聽著這樣的話,宋時洋嗬笑一聲,心想,真不愧是林千島。


    沒頭沒腦,百般幼稚,不知道該說她鬼靈,還是傻,她倒一直樂此不疲地嘰嘰喳喳。


    “你想多了。”宋時洋說。


    “喔。”林千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還有,我沒帶身份證,可以麽?”


    宋時洋輕笑:“沒事,我認識人。”


    這句話,還挺令人心安的。


    直到走到不夜城總吧台,林千島才知道,宋時洋所說的“認識人”,究竟是認識的誰。


    他們這樣的校內反麵風雲人物,林千島平時沒少聽孫琳琳或其他人說。此時,總吧台後麵,正很懶散地坐著個瘦高的女生,眉眼間明明帶笑,卻透出股銳氣。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叫王北亭,不夜城正是她家開的。


    “喲——”還不待宋時洋說什麽,王北亭一雙銳利的眼立即釘在林千島身上,好像看到了什麽十分不得了的東西。


    “去網咖,沒身份證。”宋時洋沒理會王北亭如此誇張的反應,站到吧台前,不用說明,也知道沒有身份證的是哪個。


    林千島有點怯怯地站到宋時洋身邊,鼓著嘴,注視著十分熱情而張揚的王北亭。


    “小事。”王北亭立即安排身邊的前台小姐姐處理,同時起身,趴到吧台上衝林千島眨眼,“妹妹,留個聯係方式?”


    林千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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