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朝與蕭錚協議的最終達成,對於雙方而言都是好事,蕭錚可以安心治理河北,整備軍隊,而寧朝也可以騰出手來,全力對付江東的孫竣。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寧朝和蕭錚簽訂和約的消息很快傳到了遠在夏口的孫竣耳中。


    孫竣當天就將自己鎖在書房中,誰都不見,甚至一天一夜什麽東西都不吃。


    孫竣的親兵也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就在他們一個個束手無策之際,孫竣的叔父孫瑁從長沙郡匆匆趕來夏口。


    孫瑁原本是奉命坐鎮長沙郡,安撫荊南四郡的官民,他一聽說朝廷和蕭錚議和的消息,便立即從長沙郡趕來夏口。


    他是孫璟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自幼看著孫竣長大的,非常了解自己侄子的性格,知道他性子跟自己大哥一樣剛烈,他也擔心孫竣會在憤怒之下做出什麽衝動之事。


    他理解孫竣的憤怒,當初大哥孫璟因為攻打合肥不成,悲憤交加含恨而逝,當時他就攔住了誓要提兵北上為父報仇的孫竣,曉以利害,勸他暫且積蓄實力,不能壞了孫家基業,令亡父死不瞑目,最終孫竣聽進了他的勸告,不僅暫且放下了為父報仇的想法,還派孫瑁前往下邳與蕭錚修好,解除了來自北麵的壓力。


    而後,孫竣在江東一改其父非孫家人不用的做派,開始大力提拔江東四大家族顧、陸、朱、張的子弟,甚至在江東實行世襲領兵製,變相準許江南士族擁有自己的私人部曲。


    通過種種手段,孫竣獲得了江南對自己的大力支持,很快穩定住了局勢,穩固住了自己對江東的統治。


    但孫竣一向誌向遠大,並不甘心屈居於區區江東五郡之地,他一麵派人在江東南部招募山越人為兵,以討伐越人頭領叛亂為由,進軍交州,同時派叔父孫瑁前往洛陽覲見陳晱,以朝賀天子還都於洛陽為由,秘密請旨討伐割據荊州的桓延。


    在朝廷和陳晱的默許下,趁著蕭錚與突厥人血戰北方無暇南顧,孫竣盡起揚州之兵,對荊州發動了全麵攻勢。


    戰事進行得十分順利,揚州軍一路勢如破竹,迅速攻下了荊南四郡,兵臨江夏郡,隻要順利攻下了夏口城,荊州軍再無險可守,他們揚州軍便可一舉拿下荊襄之地,奪取整個荊州,王霸之業可成。


    但誰也不會想到,就在孫竣和前來支援的桓延激戰夏口之時,朝廷卻火速任命驃騎將軍羅鋒為荊州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之勢攻下了襄陽,奪取了荊襄之地,逼得桓延隻得狼狽逃亡淮南,投奔蕭錚麾下。


    對於孫竣而言,朝廷此舉無異於是背信棄義,渾水摸魚,他也不可能甘心為朝廷做嫁衣,他為此屯兵夏口,與朝廷大軍對峙,目的就是逼朝廷讓步,將荊襄之地給他吐出來。


    在孫竣看來,有割據南陽的晁震和虎視眈眈的蕭錚這兩個大敵存在,朝廷隻有對自己談判讓步的份,是不敢逼迫自己太甚的。


    可他也沒想到,朝廷先是出其不意瓦解了晁震勢力,而後又火速跟蕭錚簽訂了和約,可以徹底騰出手來對付自己。


    朝廷如今再無蕭錚掣肘,攜大義的名分來對付自己,又有羅鋒這等大將坐鎮前線,孫竣也沒有十足的信心可以打贏這一仗,為此自然憂心忡忡,隻得將自己一個人鎖在書房之中,茶不思飯不想,苦苦思索破局之策。


    孫瑁沒讓親兵前去書房通報,而是選擇直接推門而入,一下子打斷孫竣的沉思。


    孫竣原本還在惱怒誰敢如此大膽竟然不經通報闖進他的書房,但一看到是自己的叔父孫瑁,滿腹怒氣瞬間煙消雲散,沙啞著嗓子道:“叔父,你來了。”


    孫瑁眉頭一皺,歎了口氣道:“你又何必如此呢?”


    孫竣也歎了口氣,低頭默然不語,隻是靜靜盯著桌麵上的刀,那是已經過世的父親孫璟留給他的遺物。


    孫瑁上前幾步,果然看到孫竣的目光在落在刀鞘上的“製怒”二字上,心中感到微微有些欣慰。


    孫璟性格剛烈如火,他也擔心自己會在盛怒之下做出什麽不可挽迴之事,因而特意在自己隨身攜帶的寶刀刀鞘上刻下了“製怒”二字,時時提醒自己冷靜,凡事三思而後行。


    而如今孫竣一天一夜都盯著刀鞘上的“製怒”二字看,除了提醒自己不忘先父之誌,也是在提醒自己不能衝動,免得一怒之下做出什麽一時衝動的決定,到頭來後悔莫及。


    “叔父,你說我們能打贏這一仗嗎?”


    孫竣終於抬起頭望著孫瑁,似乎是在問自己叔父,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孫瑁也靜靜看著自己的侄子,沉聲道:“我隻知道,你若現在振作起來,我們還有一戰之力,若是你還是如此一蹶不振,我們必敗無疑。”


    孫竣又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呢,隻是自己以地方勢力對抗中央朝廷,以江東五郡和攻占不久的荊南四郡迎戰朝廷大軍,真的沒有幾分勝算。


    此戰若敗,恐怕天下再無自己的立足之地,自己到時候又有何顏麵去見亡父和孫家的列祖列宗。


    孫瑁眼見侄兒還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也是默默歎了一口,他又何嚐不知道,這一戰確實是幾無勝算。


    “主公不用擔心,此戰我軍必勝。”


    就在孫瑁和孫竣叔侄二人還在憂心忡忡之際,書房外卻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不多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書房。


    看到來人孫竣不由也是一陣大喜,當即起身離開書桌迎了上去,欣喜道:“陸兄,你怎麽來了。”


    來人名叫陸朗,出身吳郡陸氏,自幼與同樣出身吳郡的孫竣交好,結為生死兄弟,孫竣以勇烈名揚江東,而陸朗以文采冠絕江東,時人稱之為“江東雙璧”。


    他們二人也是同娶顧氏之女為妻,關係也是更進一步。


    孫璟死後,正是在好友陸朗和妻子顧氏的說合下,江東四大家族接受下了孫家對於江東的繼續統治,助孫竣在江東站穩了腳跟,穩住了地位。


    而在孫竣決定進軍交州之時,也是好友陸朗親自去揚州南部招募山越人為兵,深入嶺南蠻荒煙瘴之地,與作亂的交州越人交戰。


    如今見好友居然出現在夏口,孫竣自然萬般高興,忍不住追問道:“陸兄出現在此處,莫非是交州之亂已平?”


    陸朗也是哈哈大笑:“若是交州之亂不平,我也不敢來夏口見主公呀,越人叛軍屢次敗於我之手,幾個越人大頭領主動派人找到我和談,表示他們願意歸附主公,承認主公為交州之主。”


    “真是太好了。”孫竣聞言也是大為振奮,收服交州,也意味著自己的勢力和兵力又強大了不少,對朝廷也是多了幾分勝算。


    孫瑁也在一旁撫須微笑,不愧是江東雙璧,想不到不僅才華卓絕,行軍打仗也是一把好手。


    陸朗卻突然神秘一笑:“我此番來夏口見主公,除了給主公帶來好消息,還特意給主公帶來了一份禮物,相信主公見了一定會喜歡的。”


    “禮物?”孫竣不由愣住了,心中也不由湧起一陣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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