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成和龐賁原計劃以薛衝的五萬人為誘餌進攻河內郡,故意圍而不攻,誘使朝廷派兵來救,河內地勢平坦,無險可守,白巾軍完全可以圍而殲之。


    一旦消滅洛陽來的援軍,洛陽再無兵可守,白巾軍就可以輕而易舉突破小平津關,拿下洛陽。


    但沒想到朝廷根本不上當,不僅沒有派兵增援河內郡,反而下令河內郡的官員和士兵撤進洛陽。


    既然一計不成,高成也不再掩飾,親率二十萬大軍殺入河內郡,與薛衝合兵一處。


    由於河內郡的官員和士兵早已逃亡,二十五萬白巾軍一路南下都沒遇上什麽抵抗,長驅直入,很快就越過冰封的黃河,殺到小平津關下。


    羅鋒早他們兩天率軍抵達了小平津關,早已經做好了防禦部署。


    白巾軍有二十五萬之眾,數倍於小平津關守軍,但是按照流程,高成還是決定先試一下勸降。


    一個天生大嗓門的士兵被高成派了出去,在關下高聲唿喊。


    “城上的官兵聽著,我們白巾軍五十萬大軍已到,隨時可以將整個小平津關踏為平地。但魏王心懷仁義,不想害爾等性命,隻要等等放下武器,速速獻關投降,不僅可以既往不咎,魏王還會給爾等加官進爵,豈不美哉。”


    城下喊話的士兵嗓門奇大,關上的士兵都聽得一清二楚,再看看關下一眼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邊際的數十萬白巾軍,心中不由一陣發怵,突然心生一股悲觀之情。尤其有那些剛招募入伍的新兵,一聽說敵軍有五十萬之多,想到自己這邊不過才七萬人,更是嚇得牙齒打顫,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別說士兵,一些剛剛投身軍伍充任將領的世家子弟也微微有些麵色發白,心中已經隱隱有些後悔,暗自埋怨家主為何要派自己來此處送死。


    關下的白巾軍士兵還在繼續大聲加碼:“魏王有令,若是爾等負隅頑抗,小平津關一破,必教爾等雞犬不留。”


    如果說方才的話還是好言勸降,現在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但這種威脅很明顯是有效果的,畢竟看著關下密密麻麻的數十萬白巾軍,沒人會覺得高成是在嚇唬他們,畢竟白巾軍在河北的所作所為大家或多或少都聽過一些,洛陽城中誰不談白巾軍色變。


    關上的官兵一個個麵露恐懼,手中的武器拿都快拿不穩了,整個關上籠罩著一股悲觀的氣息,一些膽小的新兵甚至嚇得直接尿褲子了,關上更是彌漫一股難言的腥臊味。


    眼見還未開打,士氣已經如此低落,副將莫泠忙問羅鋒該怎麽辦。


    羅鋒麵沉如水,隨即冷冷一笑,高聲對城下道:“本將軍聽不清楚,你再靠前一點說。”


    莫泠心生奇怪,大將軍是出了名的耳聰目明,對方嗓門又奇大,自己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大將軍怎麽會聽不清楚呢?


    不過他也不好多問,畢竟關上這麽多將士在場,折了大將軍的麵子就不好了。


    關下的白巾軍士兵倒是沒有懷疑什麽,又向前幾步,剛準備再吼兩嗓子,卻不想關上又傳來羅鋒的聲音。


    “還是太遠了,再走近一點!”


    這個人怕不是個聾子吧,白巾軍士兵氣得不行,一賭氣索性又往前連續走了幾大步。


    高成遠遠看著羅鋒的舉動,大感不解,問一旁的龐賁知不知道羅鋒在搞什麽鬼。


    龐賁也是皺著眉搖搖頭,他不是很了解這個羅鋒,隨即把目光投向羅鋒的故交薛衝,卻見薛衝神色若有所思,似乎還偷偷歎了下氣。


    白巾軍士兵連走幾大步,抬頭剛要問這個距離夠了沒有,卻見眼前一點寒芒將至,隨後眉心一痛,他直挺挺向後倒去,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他被關上的羅鋒一箭射殺了……


    這,就是他羅鋒的迴應和態度。


    這一箭射下去,射死的不僅僅是白巾軍的使者,還有他和關上七萬多將士的退路。


    畢竟當著高成和幾十萬白巾軍將士的麵射殺白巾軍的使者,這是赤裸裸在打他高成的臉,高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接受他的勸降。


    羅鋒手舉長弓,麵對關上麵色複雜的官兵,厲聲說道:“屈身投賊者,就是此等下場!”


    關上將士一片駭然,尤其是一些原本心生退意和降意的人更是冷汗直流,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關下。


    高成勃然大怒,憤而起身,手指小平津關厲聲下令。


    “無恥之輩,竟敢誘殺我軍使者,傳令下去,立即準備攻城器械,即刻攻關,我要踏平小平津關,我要殺他們個雞犬不留。”


    羅鋒居然敢當著他的麵射殺他的使者,他何時受過這等氣。


    “是!”


    關下白巾軍將士眼看羅鋒如此不識好歹,竟然當著魏王和他們二十五萬人的麵射殺自家兄弟,心中也是憋了一肚子氣,恨不得立即殺入小平津關,將羅鋒和關上官兵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


    但由於他們是跨過冰封的河麵而來,而投石車和攻城雲梯體積大還重,怕冰麵承受不住,他們隻能將攻城器械拆卸成零件運過黃河冰麵,現在重新組裝好也需要一些時間。


    薛衝目光複雜看看關上的羅鋒,歎了口氣,想不到他們二人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他沒注意到的是,一旁的高成嘴角悄悄掛起一絲玩味,隨即正色道:“燕王,你麾下的將士更擅長攻城,等下由你率軍攻關如何?”


    又似乎想到了什麽,不好意思笑道:“我差點忘了,你與羅鋒有舊,若是你覺得為難就算了,我可以另外安排其他人。”


    “不必了,如今各為其主,終究終究要有一戰的,我薛衝願意率軍攻關,為魏王攻下小平津關。”薛衝知道自己不能推辭。


    不知到底是誰傳出去的,如今他和羅鋒是舊交的事整個白巾軍上下人盡皆知,本來他一個降將在白巾軍中地位就尷尬,現在一些對他封王心生不滿的白巾軍將領更是天天跑去魏王麵前中傷他,雖說魏王沒當一迴事,一直好言安慰他,卻反而讓他承受了更大的壓力。


    雖說與羅鋒兵戎相見,他心中萬般不願,但若是他拒絕率軍攻關,反而坐實了他勾結羅鋒的罪名,必然會引起魏王的猜忌。


    但是他還是決定最後幫一幫自己的好友:“魏王,末將可否求你一件事?”


    高成臉上似笑非笑,玩味道:“燕王是否是要本王饒了羅鋒一命。”


    薛衝搖搖頭,他知道羅鋒射出那一箭後,就是高成肯放過他,白巾軍上下也不會答應的。


    “他畢竟是末將的舊友,末將希望破關之後,可以給他留個全屍。”


    高成哈哈大笑:“這有何不可,我答應燕王便是了。”


    薛衝暗暗歎了一口氣,這已經是他最後能為羅鋒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龐賁在一旁把一切看在眼裏,也暗暗歎了一口氣。


    他知道是魏王暗地裏將薛衝與羅鋒有舊的事泄露出去,目的自然是進一步在白巾軍中孤立薛衝,以免薛衝功高震主,對自己構成威脅。


    龐賁並不支持魏王這麽做,畢竟一旦被薛衝知道此事,必然會對魏王心生不滿,他身為白巾軍第一戰將,若是他有了二心,後果不堪設想。


    但魏王執意如此,他也勸阻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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