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錚是萬萬沒想到,他人還沒迴到下邳,龍影衛就給他和宋鈞送上了這麽一份大禮。


    好在王鐵柱和馬老三反應及時,才及時救下了宋夫人母子。


    尤其是馬老三,若非他舍命攔下錢力,恐怕王鐵柱就得在保大和保小之間二選一了。


    因此,蕭錚迴到下邳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慰問馬老三並給他送去一瓶金瘡藥。


    第二件事就是命趙吉率領新成立的玄武衛徹查整個徐州和青州,務必拔除龍影衛的所有據點,消除一切後患。


    第三件事就是派薑維去泰山郡接替宋鈞,畢竟他的妻兒經曆了這麽大的事,總得讓人家這個為人夫為人父的迴一趟家看看。


    處理完這些急事,還未等蕭錚鬆一口氣,杜畿就抬了厚厚一摞文書堆在蕭錚麵前。.biqugetν


    蕭錚嚇了一大跳,自己出征一個多月,就積壓了這麽多公務嗎?


    隨意拿起一本翻看,上麵詳細記載了姓名、籍貫、出身、年齡、師從等信息,還有杜畿對此人的評語,倒是頗有幾分像後世的求職簡曆。


    蕭錚又翻開了幾本,清一色都是這種“求職簡曆”。


    蕭錚明白了,這些都是前來投奔他的士子,杜畿不敢自作主張安排,也不敢怠慢,一一約見麵談過後整理成一份份“簡曆”呈交給自己,供自己擇優錄用,當真是用心良苦。


    蕭錚忍不住誇讚道:“杜別駕當真是有心了。”


    杜畿麵色如常:“不過是下官份內之事罷了。”


    荀彧也湊過來,笑道:“如今天下大亂,主公雄踞青徐二州,主動投奔之人如過江之鯽,倒是一解困境。”


    想當初剛剛占領徐州,人才凋零,荀彧和杜畿疲於奔波,隻恨自己分身乏術。再看如今的人才蜂擁投奔盛況,難免心生感慨。


    杜畿也笑道:“這些士子在館驛中恭候主公久矣,不知主公打算何時召見他們?”


    蕭錚知道最快捷的方式就是自己一個個召見他們,用“火眼金睛”技能一個個掃描他們的屬性麵板,擇優選用任命,但是他一想到稷下學宮那些清談玄學的士子,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蕭錚放迴簡曆,哈哈大笑:“我暫時不打算見他們。”


    荀彧和杜畿二臉困惑看著蕭錚。


    蕭錚繼續笑道:“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荀彧和杜畿兩副洗耳恭聽的樣子,都想知道蕭錚的想法有多大膽。


    蕭錚突然正色道:“我打算科舉取士。”


    ……


    一封封布告從下邳快馬發出……


    沒過多久,蕭錚要在下邳舉辦文武科舉考試的消息就傳遍了大寧十五州。


    按照琅琊軍大都督府在布告上麵的說法,蕭錚將在下邳開科取士,同時開設文科舉和武科舉,凡天下有才之士,不論是習文還是習武,不論是出身寒門還是世家,哪怕是販夫走卒,隻要自認有才,都可來下邳參加年底的科舉考試,考生在科舉考試期間在下邳食宿全免,大都督府會定名次擇優錄用,委以官職,即使考不中也會發放迴鄉的盤纏。


    當然,考不中的士子也可以選擇在下邳的官學中進修,來年再考,大都督府會負擔他們的食宿開銷,並每月發放例錢。


    天下為之震動!


    要知道,曹魏開創九品中正製之初,評議人物的標準是家世、道德、才能三者並重。但由於魏晉時充當中正者一般是二品,二品又有參預中正推舉之權,而獲得二品者幾乎全部是門閥世族,故門閥世族就完全把持了官吏選拔之權。於是在中正品第的過程中,才德標準逐漸被忽視,家世則越來越重要,甚至成為九品中正製的主要標準,到西晉時終於形成了"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的局麵。


    如今的寧朝,門閥政治達到巔峰,在中正的評議中,所重視的隻是遠祖的名位,而辨別血統和姓族隻須查譜牒,中正的品第反成無足輕重的例行公事,選拔人才徹底唯出身論。


    更別提武將的提拔有非名門出身不得升任將軍的規矩了。


    而下邳的文武科舉無疑是打破門閥士族對官場壟斷的創舉。


    名門世家對下邳的科舉考試口誅筆伐,怒罵蕭錚離經叛道,蠱惑人心,並嚴令家族子弟不得參考,否則不論親疏一律逐出家族。


    盡管天下士族掀起了對下邳科舉的反對和抵製,但是對於寒門士子和武人而言,這種以才取士的機會十分難得,盡管朝廷三令五申、州郡官府橫加阻攔,但還是無數寒門士子和武人瘋狂湧入徐州,湧入下邳。


    甚至還有一些自感前途無望的世家偏房子弟,寧可背棄家族也要前往下邳參加科舉考試,希望可以開啟自己的全新人生。


    ……


    臨淄城,醉八方酒樓。


    因為月初稷下學宮大辯論的緣故,城中聚集了大量的學子。


    下邳將要舉辦科舉的消息也早已傳到了臨淄城中,自然也引起了這些學子的關注。


    天氣漸冷,學子們紛紛結伴湧入酒肆內喝幾杯酒水暖暖身子,三兩杯下肚,話匣子也就打開了,聊得最多的自然就是年底下邳舉辦的科舉考試。


    以出身不同,酒肆中的士子截然分成了兩派。


    世家子弟認為科舉考試不過嘩眾取寵。世家大族子弟自小享受天下最優渥的教育條件,普天之下英才自然無不出自於世家子弟。而如今名門世家個個嚴令自家子弟參加科舉考試,沒有了世家子弟,蕭錚能選出來的不過都是才疏學淺之輩。


    而寒門子弟則認為,科舉考試是大勢所趨。九品中正製選材重出身門第而不重品德與才華,本就是本末倒置,早就應該廢除。而科舉考試以才取士,隻論真才實學而不問出身,才是天下最公平的製度。


    兩派人都是年輕士子,本就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都各自喝了不少酒水,酒意上頭,越吵越兇,眼看就要打起來了,急得酒肆的小二和掌櫃紛紛出來攔架。


    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兩個若無其事自顧自飲酒的年輕人倒是顯得尤為特別。


    其中一個濃眉大眼、姿容威武的年輕人調笑道:“皇甫兄弟,你怎麽不去辯個一二,以你之才,但凡一張口,誰人能是你對手。”


    被稱為皇甫兄的年輕人麵如冠玉,劍眉星目,甚是俊美,一雙眼眸更是神采飛揚,他舉起酒杯輕抿一口,淡笑道:“徐兄此言差矣,市井之爭有何意思,若真有本事,何不去下邳與天下學子一較高下,一舉奪魁,名揚天下。”


    徐姓年輕人哈哈一笑,道:“你我二人遊曆天下,聽聞稷下學宮每月初一大才雲集,這才慕名前來臨淄,卻不想皇甫兄在辯論大會上一言不發,錯失了揚名天下的大好機會,我徐縱還以為你皇甫韜對浮名沒甚興致,想不到卻也有一顆科舉奪魁之心。”


    皇甫韜笑而不語,辯論大會清談玄學,他根本不屑開口。


    不過他也聽說那天琅琊軍大都督蕭錚也在場,滿場沒看中任何一個高談闊論的學子,反而格外看重兩個中途離席的士子,還分別委以別駕從事和齊郡太守的高官。


    許多學子都得知此事後反應各不相同,寒門學子隻有羨慕的份,感歎自己怎麽就沒有如此好運。而世家子弟則個個嗤之以鼻,笑話草寇就是草寇,選用官職怎能如此草率,別駕從事和太守這種高官單憑一麵之緣就敢任命,簡直荒謬至極。


    徐縱也問過皇甫韜如何看待此事,皇甫韜隻是笑笑說這蕭大都督與自己倒有幾分相似,不喜歡清談玄學之輩。


    他又想起那天目送蕭錚車駕離開臨淄的情形。


    也許,他很快就要再見到這位蕭大都督了。


    以一種最意想不到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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