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光道走到他邊上幸災樂禍笑道:“難不成,你是得罪了誰?或者,有人想要折騰你背後的人?”


    被這麽一點,有人想到了什麽:“鄭阿七出事前,我們被扯在城內處理馬二的事情。姓張的混蛋要拿馬二枷鎖遊街。”


    “難道……”眾人腦瓜子一轉,立刻想到了什麽。


    種光道聽著他們的交流,故作恍然:“張班頭?


    那就難怪了,我近來跟杜二管家喝過酒,倒是聽說了一些風聲:縣太爺手頭的銀錢不夠打點升遷,還缺個幾百兩銀子,但城外的幾個老爺,都有自己的塢堡,不好打這個主意。”


    鄭彥夫看了一眼種光道,再看看他的人,風塵仆仆,跟趕路過來一樣,並沒有太多麥皮、麥葉纏身,顯然不可能下地大規模收割的,所以不是他們。


    隻有一個可能。


    姓張的搞鬼!


    “走!進城!”


    “誒!”種光道趕緊站出來,攔阻道,“縣衙姓張。你去質問也不見得有結果,甚至可能因此被衝撞下獄。


    看在咱們這幾年沒少交流的份上,我得提醒你一句,可別傻乎乎的去找張知縣,他現在錢不夠打點上峰,升官受阻,絕對不可能放棄任何壓榨銀子的機會。


    可別到時候你舅家就算想要幫你,被他用你給打成逆黨。


    所以還是先去問你舅家借點銀子,先把這場渡過了再說。


    當然,你要是能幫我問問附近還有沒有散戶的地中有收成,我給杜二管家辦事,二管家也是給杜老爺忙,也想多盤點糧迴去,到時候我多給你一些跑腿費,讓你不至於徹底被困死,如何?”


    鄭彥夫捏緊了拳頭,不得不說,眼前這個家夥說得對,前方明擺著就是陷阱!


    張大履這個王八蛋誆他入城對峙,害得鄭阿七他們都死了。


    這些什麽的,都是問題!


    種光道也跟他早幾年盤過幾次道,畢竟會社早些時候也想入城發展,但都被他擋迴來了。


    兩人雖然有衝突,但後來種光道就專心在西邊發展,也許久不曾跟他冒犯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因此,更沒有理由,現在這個節骨眼鬧他。


    反而是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扯向了張班頭和張知縣。


    “多謝。不過,有些事情,得我們自己解決。勸你也別再來東麵了,我都城根下的水田都能被搶,你指望其他村頭的?他們都跟著各家老爺混,沒散的給你買了。”


    鄭彥夫也是知道好歹,隨口一提,算是還了剛才種光道多提一嘴攔他,讓他冷靜下來了的恩義。


    種光道一看,隻能嘖嘖兩聲道:“那成吧。李濤走吧,這屍體交給鄭老大來收拾,迴頭你代表會社多送點祭品便是。咱們還有其他活得幹,再走幾個村,要是真不成,就真的沒了。”


    “是。”李濤終於擦了眼淚,歎息著站起來說,“不過我這阿七兄弟,也不算白死,至少吃了酒。”


    鄭彥夫看著李濤他們走了。


    這才走到了棚下,一下就嗅到了濃濃酒氣:“他娘的!”


    鄭彥夫一拳砸在棚上,難怪鄭阿七他們這些拳腳不錯的兄弟會被一下攮死,原來是有人下了蒙汗藥放倒了他們,才動的手!


    可恨!


    “哥哥,你快看,是桂韻坊的酒壇!”


    一聽到鄭彥夫憤怒,眾人立刻就搜羅了一下四周,還真別說,找到了破碎的酒壇底。


    拿起來一看,還有印。


    鄭彥夫二話沒說:“進城!去問問看,最近有誰買了他們酒!”


    桂韻坊,是韓家的產業,也是個舉人老爺的產業,不過不在東城,而是在西城。


    鄭彥夫隻帶了三個人,就跟正常逛街一樣,趁著即將閉店的時候,找到了桂韻坊的人。


    一看是鄭彥夫,掌櫃的笑道:“這不是鄭老大?要什麽酒?”


    “看看這個……”


    鄭彥夫遞過去陶罐底,掌櫃一看,嘖嘖稱奇道:“莫不是鄭老大想喝雄黃酒了?”


    “雄黃酒?”


    “對,這就是咱坊裏,今年給明年製備的新雄黃酒壇。畢竟端午都過了,舊的酒壇都用完了。”


    “那是誰買的雄黃酒,你曉得嗎?”


    “我看看……喲。”掌櫃翻了一下賬冊說,“用新酒壇的買賣,就昨兒個,張班頭直接提走的,沒給錢的那種。也不算買賣,說是提迴去驅蛇。我也沒在意,是怎麽了?”


    “好……好……”


    鄭彥夫壓抑著怒火,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接著拍出三錢銀子:“給我弄半缸酒,不必太好,送我那。”


    “嘿嘿,那就多謝鄭老大光顧了。”掌櫃的興奮送走了他。


    夜色越發深厚,所有人都隱沒在陰冷之中,神情中多了幾分冷徹。


    一張陰謀網兜,籠罩著他們。


    日落,酒送來,鄭彥夫將自己所有的弟兄都招來一起,一起喝酒,同時也要他們想辦法找到更多的證據,順道去踩點。


    隨時監督張班頭的動作。


    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必須徹查到底!


    眾人喝了二兩馬尿,立刻拍著胸脯表示鐵定辦到。


    然後,第三天。


    鄭彥夫聽到了手下迴來的報告說:“路上遇到了衙役葛石,他叫咱們趕緊準備銀錢,馬上就七月了,拿不出錢,到時候可就要枷鎖哥哥你遊街了!”


    鄭彥夫已經麻木了,他一連喝了三天酒,煩心事太多了!


    但也恰如種光道所言,這分明就是陷阱,他就算鬧起來,自己那個舅舅,也不可能舍了全部家業,然後逼他……


    “哥哥!哥哥!不好了!”


    又有人衝進來了,還帶著李濤過來。


    “李濤?”


    “對!是我!”李濤看了一眼左右,趕緊說,“張麻子去找我們會社,要王二哥哥帶著會社的五六十號人,配合張班頭來東城!


    種家哥哥一出來就讓我跑來告訴你,要早做應對,最好是跑去黃家躲起來,不然這事要鬧起來,鄭老大你就完了!”


    “什麽?為什麽?你為什麽要來告訴我?”鄭彥夫臉色難看,但更多了幾分狐疑。


    “還能為啥!拿您三班衙役就夠了!還需要我們會社和一百多號差役嗎?”李濤焦躁的說,“這分明就是針對黃老爺去的!三四百號人一圍黃家,雙方一打起來,我們會社肯定首當其衝。


    越是這個時候,越混亂!到時候會社兄弟要死很多人的,您能不打這仗,咱們也就能心安!”


    李濤這話一出,鄭彥夫信了七成,接著唿出一口濁氣:“娘希匹的!還真是一點活路都不給!”


    “哥哥!我剛剛看到,張班頭帶著衙役差役繞著黃老爺家走了一圈,浩浩蕩蕩的。”有人這個時候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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