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張白圭的身上卻綻放著無盡光明。


    當然,隻有儒道修士才能看見,那瞬間綻放的衝天清氣光柱,浩大光正。


    葉軒發自內心的欣喜。


    “好!我們一起為之而努力!不管路上有什麽荊棘!”


    頹喪失落的情緒一掃而光。


    當晚,葉軒寫了三封信。


    一封交給呂誼,告知自己的事情;一封帶給院長,請他照看家人;最後一封給了步鴻羲,算是跟那幫小弟打了招唿。


    葉振武所在的北方邊疆,離京都足足有三萬裏之遙,橫穿數州,光是趕路,普通人就得走上半年。


    葉振武在來信中寫明,要他們最遲必須在二月十八日離京北上,保證在三月十五之前,趕到晉州,哪裏有人在等他們,最遲等到三月十五。


    至於什麽人,什麽事,信裏都沒提及,隻說到時候就知道了。


    路線也被定死,從京都北門走大路,甚至計算了葉城的境界實力,一天最多能走的距離。


    這麽算下來,到晉州邊界,確實要二十七天。


    他明明遠在天邊,卻能知道京城裏的這麽多事情。


    要知道,在葉軒和葉城緩和關係之前,葉城才剛剛突破到八品二重天。


    而這段時間,也是在葉軒的教導下,才剛剛幫這個天賦一般的弟弟,進入三重天。


    這才發生了多久,葉振武是怎麽知道的?難不成這也能猜到?


    葉軒無法想象。即便張婧跟對方每個月都有書信往來,一來一迴的時間也慢的驚人,不足以把月初才發生的事情告知對方。


    如果是對方,僅僅憑靠上個月掌張婧的書信,知道自己和葉城的關係緩和,從而猜測判斷出,葉城會在這個時間左右突破境界,那這份判斷力也就太可怕了!


    最後,他留了一塊玉符,交代凝香,在緊要關頭,把玉符摔掉,可以救命。


    那是金剛九號給他的救命之物。


    這一晚上都沒怎麽睡,收拾好東西寫完信已經是淩晨時分。


    凝香在一邊陪著他,給他研磨倒茶,與他說著閑話。


    “官人,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北邊那麽遠,又不安全,這一路上,也不知道有沒有其他危險!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乖!知道了!去睡吧,再不睡都要天亮了!”葉軒吹幹墨跡,拿毛巾擦了擦手,輕輕摸摸她的小腦袋。


    “不要!明天一早你就要走了,我不想睡,我要送你。”


    凝香如同一隻冬日裏靠在火爐邊的小貓,輕輕依偎在他懷裏。


    兩人互相都很不舍。


    但又都知道,一個不能跟著,一個不能不去。


    哪怕葉軒對葉振武有再多的疑惑與不滿,但所有事情的源頭,都與對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想知道真相,想明白為什麽,就必須去找葉振武。


    對的也在信裏告訴葉軒,等他到了,會知道想知道的。


    但如果這次他不去,那些真相,會永遠埋藏。


    葉軒沒得選。


    “你不想?那算了!哎,可惜我再迴來,都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萬一要是出了什麽事……”


    凝香深伸出手指擋住他的嘴,輕輕地剜了他一眼。


    “胡說!不會有事的。”一看到他那裝出來的可憐模樣,又心裏一疼。


    清晨,葉軒從被窩裏鑽出來,迴頭把被子給她蓋好,以免春光外泄。


    洗漱一番,拿起包袱,大步出門。


    二月十八,宜出門。


    雙葉站在城北凱旋門前,身後隻有一輛馬車想送。


    張婧握著自家孩子的手,眼中滿是憂色。


    “路上多加小心,沿途走官道,不要繞路。”


    “知道了!不就出趟遠門嗎?又沒什麽!”葉城有些不耐煩。


    從小就被關在京城這個大圈子裏,別說是其他州,他連這座城都沒出去過。


    打小就有無數的人在耳邊提醒自己,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外城能不去就不去,不安全;內城哪哪不能去,危險。


    他不明白,自己又不是活在草原上的兔子,怎麽就這麽慘?


    張婧轉頭看向葉軒,說道:“你也是,保護好自己,注意安全。”


    “姨放心,沒什麽事的。”葉軒朝她笑笑。


    “那就交給你了!路上小心!去吧!”張婧輕輕推了他們一把。


    兩人沐浴著朝陽,信步邁出城門。


    欽天監的露台上。


    監正眺望著北方,臉上看不出任何情感。


    “風雨剛剛起勢,就被你裹走,就這麽迫不及待嗎?”


    言罷,他的目光收迴,眼底有驚雷湧動。


    城外,田野連片,溝壑相連,一道道水渠為這成片的良田灌溉清水。


    嫋嫋炊煙自遠處的村莊上空飄起,時有犬吠雞鳴。


    三三兩兩已經吃了早飯的農民,扛著鋤頭下田勞作。


    再遠處,兩座大山蓋住了北方的視線,隻留下一座關隘,遮擋南北。


    那便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潼關。


    潼關往北,千裏平原,潼關往南,一片坦途。


    有記載的曆史上,十萬年以來,唯有一次,被妖蠻聯軍打過潼關,兵臨城下。其他時候,哪怕是人族內亂再重,都不會讓他們過關。


    抗北守土,是人族最後的也是最在意的執念。


    “啊!”


    耳邊傳來一聲長嘯。


    葉城幾乎喊得快斷氣了,才停下來,滿臉漲紅。


    “這是我十八年來,第一次,離開那座京城!十八年!整整十八年,我除了站在城牆上看一看,外麵是什麽樣的,連那道城門都沒出來過!”


    葉城的聲音充滿波瀾。


    “我感覺我和牢裏的犯人沒什麽區別。隻不過牢房比他們大許多罷了!不管走到哪,總有人會在我的耳邊告誡我,不要過去,有危險!”


    “我就想不明白了,爹他當年無權無勢,怎麽就不危險了!怎麽現在我們也葉家權勢滔天,卻處處是危險!越活越不如嗎?那我們要這權勢又有什麽用?”


    葉軒一言不發,隻是背著雙手,看向遠方。


    京城是天堂,也是地獄。城外的人想進去,城裏的人想出來。


    葉城雖然脾氣臭,但在他的記憶裏,其實沒做過什麽壞事。既沒有欺男霸女,招搖過市,也不敢夜宿妓院,吃喝嫖賭。至今為止的所有人生,都在最嚴密的監視下活著。


    這可能就是他生在葉府成為世子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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