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無奈,隻好跟著舉起酒杯,俯飲一杯酒。


    上來幾乎什麽菜都沒吃,就已經喝了三杯,不怎麽喝的葉城根本遭不住,直接上臉了。


    “不行的就吃菜,老夫喝酒習慣,先飲三杯,你們不需要跟我學。”


    張明煦的臉色毫無變化。


    一群人心中腹誹不已。早不說,喝完了才說!再說他這一個年紀最大輩分最高的舉酒杯,誰敢不喝?


    真正的酒過三巡之後,眾人終於開始動筷子,夾菜吃飯,品嚐美味。


    一邊吃著,一邊偷瞄老人,靜靜等待下文。


    “咳咳,剛才說到哪了?”


    張弘新迴到:“說道葉軒他娘是俠女。”


    張明煦點點頭道:“是的是的,是到這了。”


    “然後我就見了見她,談吐有趣,人長得也好,是個不錯的姑娘,再加上大門大派的背景,還有那不俗的境界實力,的確配得上振武。”


    葉軒開口問到:“我娘她,幾品的靈根?”


    張明煦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當年那會,她的年紀最多比振武小一兩歲,但境界上卻不比他低。那時候,你爹才二十多,已經七品了,她一個姑娘家也絲毫不差。”


    葉軒默默對比了下自己的境界。二十二年前的話,葉振武還不到二十五,七品,自己不知為何,突然從九品巔峰蹦到了八品六重天。


    如果算上失去的三年,二十一這個境界倒也對得起二品靈根。二十五的話,七品中段有點難度,但也不是不可能。


    這麽看來,葉振武的天賦也確實驚人。


    而他母親,卻絲毫不比他差,甚至年紀更小境界相同!


    那是什麽樣的天賦?


    張明煦舉起酒杯。


    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隻有葉軒默默跟著抬起。


    葉城遭不住了,一臉苦澀地看著自己外公,問道:“外公,我能不能不喝酒了?”


    “不喝酒就吃菜!我又沒喊你喝!”


    張明煦興致起來了,一口把杯子裏的酒喝下,不等別人給他倒,就自己滿上。


    張弘新默默地把自己杯子裏的喝幹淨,也滿上。


    葉軒算是明白了,這老家夥也是個酒鬼,哪有喝酒這麽猛地!這菜剛開始動,就這麽一杯一杯的直接吞!


    屬實是劍九皇了。


    “今天都不許用靈氣解酒!除夕,過年,高興高興,暈乎乎地好好睡一覺,別老撐著!”


    張明煦瞪了全桌人一眼。


    眾人隻能點頭。


    他終於動筷子吃菜了。


    夾了幾筷子,張明煦這才開口繼續說道:“後來,天順十四年的時候,你娘懷上了。”


    “那會振武已經摸到了六品境界,在我帳下擔任前鋒。根據前線探子的消息,不久之後,妖蠻聯軍會有一場大動作。”


    “於是,我將計就計,設下埋伏,以小股兵力的犧牲作為代價,把他們的主力部隊,引入到陷阱當中,眼看著隻要合圍成功,就能一舉將之殲滅!”


    “而在此期間,振武是最勇猛也是最有智慧的那一個。是他以自身為誘餌,吸引敵軍,同時陣中連斬數個六品的妖獸和蠻族將領,以殺破境,才讓對方大軍一路追了進來。”


    “振武那會,比我當年要膽大的多!智慧的多!我至今都不知道他是怎麽逃出生天,引來眾多妖蠻大軍的!”


    “黃昏之下,一線天裏,一人一騎殺出一條血路,身後是百萬大軍,喊聲震天,處處是刀光劍影。”


    “伏兵就在兩旁的山上,屏住唿吸,由隨軍的道宗門人和占星師掩蓋了全部氣息。”


    “他在下麵邊跑邊殺,靈氣枯竭,速度極慢,渾身是血,我們卻隻能看著,真是心焦如焚!”


    張明煦淡淡地講述著當年的故事。


    葉城不知不覺聽入了迷。


    說到這,張明煦忽然停住。


    “然後呢?”葉城忍不住問到。


    “然後,已經進入埋伏的敵軍,在合圍還沒完成之前,忽然撤軍了。”


    “怎麽會這樣!”葉城一臉不解。


    “我也奇怪,所有人都奇怪,怎麽會這樣!”


    張明煦的語氣逐漸冰冷,有一股煞氣在大廳裏彌漫。


    這是他久經沙場養出來的煞氣,僅僅是不經意間顯露出來,就讓周遭的人們感受到冰冷。


    “我們付出了數千人的代價,甚至差點連如今的虎侯帶葬送掉,才引來了他們的主力隊伍!結果,魚餌咬了鉤上的肉,撕掉一小塊,就跑了!”


    “倉促進攻,戰果寥寥,僅僅隻能包掉已經進來的那一小部分妖蠻,以及追擊留下的幾千人,與我們的損失基本持平!”


    葉城驚唿:“這不應該啊!難道是有內奸泄露了軍機嗎?”


    張明煦看向了葉軒。


    所有人都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葉軒。


    葉軒麵無表情。


    “如果有確鑿的證據,當年,哪怕她以懷了我,也會被你們斬掉。”他冷冷開口。


    “既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你們卻如此對她,可曾想過別人怎麽想?”


    場間的氣氛為之凝滯。


    張明煦卻忽然笑了,笑得很詭異,仿佛在看一場最好玩的鬧劇。


    “有很多東西,誰也說不清楚。哪怕如我這樣,身居高位,境界非凡,也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想不通。”


    “可有些事,他就是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張明煦忽然開始打啞謎。


    “喝酒!”


    一聲厲喝,瞬間衝散了場間尷尬的氣氛,張明煦收放自如,輕而易舉便拿捏住場間的氣氛。


    又一杯酒下肚,葉城實在扛不住了,直接離席,找地方趴會。


    凝香從頭到尾隻淺嚐了點,被辣到之後就不肯喝了。反正除了葉軒,基本也沒人管她。


    張婧到了實喝了兩杯,臉上泛著紅暈,更顯年輕。


    至於張弘新,臉色不變,跟他老子一樣,純酒鬼,夾花生的筷子依舊穩當,一夾一個準。看來沒少在教坊司之類的酒局上練習。


    而張明煦則更加離譜,越喝臉色越好,麵帶紅光,精神煥發,仿佛又變成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雖然他停止了葉軒有關的話題,但因為老人見多識廣,一個一個故事不要錢的往外撒,上至皇宮朝廷趣聞,下到鄉間閑話,信手拈來。


    趴了會迴來的葉城聽得不亦樂乎,這些都是他平時根本聽不到的。


    朝裏的事,除非跟家裏相關,否則張婧根本不會跟他說,至於民間趣聞,他平日裏也接觸不到民間百姓啊。


    這也是他十幾年來,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外公竟然還有如此的一麵。


    哪怕一向不對付的張弘新,雙眼裏都流露出懷念與溫柔。


    這樣的父親,他已經幾十年沒見過了。


    懷念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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